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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得救 ...

  •   范闫张开嘴想去问大块头,为什么要去招鬼?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难道孩子们的生命只是个招鬼的工具?
      混蛋。强盗。
      肺部的疼痛使范闫狠狠抽了口气,五脏六腑像是在燃烧,灼痛让范闫张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眼。
      那一脚真是够狠的。
      真的站不起来了。
      范闫在地上躺了许久,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没有人过来扶他,所有人都像在看笑话一样围在他身边。
      大块头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眼里满是幸灾乐祸,范闫从他眼里看到:小子,知道惹了我的后果了吧,我会把你打得皮开肉绽,再把你丢在这里喂给雪狼,要知道那些畜牲最喜欢吃细皮嫩肉的小孩。
      范闫真想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再吐上一大口口水。
      你会做到的,范闫对自己说,到时候,我会在他身上再撒上一泡热乎乎的童子尿。
      范闫篡紧拳头,注意到孩子们的脸色很差,像是落了一团灰。他没见过人的脸上落满灰尘的样子,确切来讲孩子们的神色更符合大人挂在嘴边的“魂丢了”的情形。
      不是发呆充楞,是只剩下一副空荡荡躯壳。
      范闫转过头,看见陵墓的大们已经闭合。他不愿意再去思考,这就像民间的一个恐怖的传说,只会让人心底发毛,走向死胡同。他有一种直觉,他们都会死在这。

      魔鬼很有可能在范闫听到那句不是他发出的话时就已混到了人群里。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思考。把看到的所有东西,将能联想到的任何事物都拼装到你的大脑里。因为你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很惶恐,你的大脑一片空白,你想大声呼喊,可你能做的就只有剧烈的喘息。你控制不住自己,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你感受到海浪向你扑来的气息,你听到死神慢慢逼近的脚步声。

      你的视线内是一片猩红。
      睡吧。一个声音说。

      ——我辜负了他们!

      隅安是一个靠海的都城,早上醒来睁开眼,就会有一股湿咸的海风被送到鼻翼间。小范闫走到窗子前,看着这座刚复苏的城市。
      海岸上停了七八馊大型渔船,主人们意气风发的站在隔板上互相问好,他们今天的收获颇为不错。
      这就意味着鱼腥味会在不久之后掩盖海风的气息。
      这让小范闫想到了杀戮。
      小范闫厌恶杀戮,那种厌恶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与他的骨血紧密相连。每每看到牛羊死前注视他的神情,小范闫便忍不住想要尖叫。
      他从没见过如此悲哀的神情。
      那些被宰杀的生命用一种他们独有的报复方式一次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小范闫可以从他们湿漉漉的瞳孔中看到死磕到底的坚韧,看到愤怒的泪光,看到被背叛的哀默。
      这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折射出一个范闫看不清的虚影。
      他知道——
      它想杀了他。
      可他却在等待宽恕。

      海浪扑打岸边,他的城堡再一次倒塌。

      范闫是被冻醒的。他的神智还没回神,眼前浮动着梦幻般的身影,由点到线汇成了清晰的轮廓,最后他认出,那是一群正在忙碌的身影。
      范闫蜷缩在雪地上,身体发颤。
      他还没从那悲哀的梦境中走出来,思绪混乱,身上所有的神经都不受他控制,叫嚣着发泄。
      他曾几度陷入这说不清的伤感之中。师父对他说过,往事总会被时间埋没,伤痛会在时间里消逝。
      可有人偷走了他的回忆,徒留伤痛刻印他的灵魂里,无法述说的伤痛想尽一切办法折射在他的生活里,让他发狂。
      宽恕。
      我该向谁寻求宽恕呢?
      范闫双眼失神地望着树梢上挂着的白雪。
      谁又需要他的宽恕?

      范闫睁开眼,四周光线昏暗,这是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房间布局不大,一张床,一个桌子,几个凳子,没有再多的摆设,可以说的上简陋。
      范闫的视线落在了房间中间唯一的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碗筷,范闫闻到了饭香。
      鬼知道他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范闫揉着肚子,心道他昏迷了多久了。
      他掀开被子想下去看看,被子下的自己又被一条针织的毯子包裹,许是他原本那件衣服太过单薄的缘故,一定是个很贴心的人。
      范闫这才发觉到,有人给了做了简单的清洗。
      脸上粘糊的污垢不见了,露出原本的清秀的脸庞,与之不和谐的是一道从颧骨沿至下巴的疤痕。
      范闫平日里都会戴个面具,虽然大家说不介意,但每每乍一眼看去,都会吓个不轻。
      范闫给自己开了个玩笑来放松自他醒来后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不知那小娘子见到他会不会因此吓了一跳。
      ——“嘎吱”门开了。
      “你醒了啊,”蓝袍少年十分拘谨地说道,“我这就去叫尊主。”
      范闫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少年将门一关就这么走了。
      万幸得是范闫抓住关键的两个字眼“尊主”。
      尊主,这个尊称在世间极少听到。
      那么,对方是修仙派,势力很大。范闫想到昏迷前的身影,极有可能是他们在清理战场的时发现了他,将他救下。
      范闫走下床,打开窗子,一股寒意迎面扑来。家家烛火灯明,雪已经停了。屋檐上的白雪反射出思思暖意。雪后的沉寂令人心生惬意。
      范闫心想,他最多昏迷一天。

      少年嘴里所说的‘尊主’进来时,范闫站在窗边,披着那条毯子侧头看远景,手心里捧了一把白雪,晶莹的水珠从他指缝里流出,指尖隐隐发红。
      持续下了六个月的雪终于停了,范闫岂不雀跃。
      范闫回过神,放下手里的白雪,转身去看‘尊主’。
      两道视线相撞。
      灰色的眼眸漂亮如琉璃般晶莹剔透,又如山峰上残留的白雪带着些凉意。
      蓝色的发丝给整个人添了几分神秘感。
      鼻梁挺直,薄唇微抿。
      一颗立于磐石上的苍松,宁直不屈。
      ‘苍松’尊主率先开口道:“我是赤虹门的门主薛羌。”
      “我叫范闫。”
      薛羌审视着他,那种目光很莫名其妙,似乎对他的答复并不满意。
      可是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一个名字?
      范闫跟着沉默,他有时恨死自己莫名的傲气了。
      气氛逐渐变得僵硬。
      尽管对方并不满意你,但你得让他满意,范闫,快放下你那该死的傲气!
      “是你救了我吗?”
      薛羌微微一笑:“当时你被雪盖住,差一点就快冻死了,不过还算万幸,不谈这些伤心的事,你现在感觉如何?”
      “有点恶心。”范闫如实相告,“薛门主,我可以提个让你感到冒犯的问题吗?”
      “说。”
      范闫下定决心:“你为什么要救我?”
      薛羌没有说话,他微抬着眼皮,像是在思索。
      紧接着,他笑出了声。
      笑声像是冰渣子般带着刺人的寒意。
      “我没见过有人能活着走出幻阵,你出来了,你战胜了内心恐惧,彻底的摆脱了过去,”他顿了一下,“你引起了我对你的兴趣。”
      房门被人敲响了。
      “我想你应该休息了。”薛羌说完转身离去。
      范闫目送他的背影。
      “你听说过沧澜吗?”薛羌走到门口,突然问道,他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了下。
      “从来没有。”范闫冷冷答道。
      门被关了,他走出了房间。

      范闫坐在板凳上,回想两人刚才的对话。
      少年第一次叫的是“尊主”,而男人自称“门主”。这二者应该不会轻易搞混,范闫苦笑一声,不过他又有什么资格让薛羌向他吐露心声呢。
      这场谈话实在是诡异,就好像跟他第一次见面的薛羌早已将他看透。
      可范闫实在是想不起来过去和任何一个修仙人有过任何牵扯。
      他不想特意去激怒薛羌,也不想在这场对话中让对方感到难堪,这对范闫没有任何好处,但薛羌所说的话语让范闫感到被冒犯。
      至于薛羌所说的兴趣,范闫隐隐觉着,这跟友善挨不到边。
      “沧澜。”一定跟他有关。

      突然响起一道”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范闫吓着筷子一抖。
      这声音的主人像是经历了人间炼狱,刺透范闫的耳膜,他竟生出一探究竟的冲动。
      范闫放下筷子,推开了门。
      尖叫声就在这个楼层。
      他环绕周围,看见右手边第三个房间门口挤满了挤满了清一色的蓝衣少年,他们普遍十六、七岁,少年们面无表情注视着门口,范闫打了个哆嗦,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魏衡怎么样了?”
      “是病变,他被那些东西碰到了。”
      “是今年第二十五例,他还能恢复吗?”
      “尊主就在里面,都安静些。”
      范闫朝他们走去,少年们纷纷转过头看向他,他们的目光带有攻击性。
      范闫压住内心的复杂感,朝他们走去。
      他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听到“病变”这个词时他内心惊恐,可又迫切的想要去了解。
      魏衡尖锐的叫声再次响彻整个旅馆。
      范闫知道自己脸色苍白,他强行压住内心的恐惧:“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少年们一愣,脸上涌现不屑。
      一个脸上带有雀斑的男孩趾高气扬道:“你能做什么?”
      “家师乃是‘万事宗’的范仲先生,我自幼在他身边长大,耳听目览,虽不如他万事皆通,但还是沾了点边的。”
      少年瞪着眼,咬着牙道:“当真是名满京华的‘万事宗’”
      “正是。”
      那男孩的神色一变,眉头一扬:“你当真要进去?”
      “不可!”有人反对道。
      范闫心觉不对劲,一时不知该如何办,可话都说出口了,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范闫不想被人小瞧。
      范闫抬头看着雀斑男孩幸灾乐祸的脸蛋,进去的想法颇有些动摇。
      雀斑男孩在范闫经过他时,拉住了范闫:“如果你能为你的虚荣而立刻给我道歉的话,我想你”
      范闫打断了他的话:“大可不必,无论事情好与否,那都无所谓,我是真的希望能帮尊主尽上一份力。”
      陈旧的走廊走上去好像随时会坍塌,范闫吸了与口气,推开了门。
      范闫走到玄关,听到声音是从内室传来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范闫轻轻地关上门,隔绝男孩们想一探究竟的视线。
      从玄关到内室的每一步都触目惊心,他甚至能听到可怜的魏衡的喘气声,哀嚎声。
      他看到了这辈子忘不了的场面。
      男孩被绳子束缚住手脚,瞳孔变大,眼球凸起,像是随时有可能掉出眼眶,皮下的每一条神经都在抽搐,蠕动,脖颈上的咬痕所流出的血变成黑色,口鼻眼耳都在流出瘆人的黑血。
      身体每一部分似乎都不受他控制,他大叫着“尊主,救我。”却又不停挣扎,发疯。
      恶心,晕眩。
      薛羌正在施法,试图让魏衡稳定下来。他转过头对范闫吼道:“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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