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遇繁

7、07 黄沙

　　07 黄沙

　　“复檩。”
　　一个沙哑的声音喊她，复檩一愣，松开拽着衣角的手，随即转过去。
　　是村长。
　　他佝偻着背，住着根木杖，手握着那里似是雕了一个龙的形状，部分细小的刻纹甚至已经被磨平了。
　　“佘村长好。”
　　佘昙浑浊的眼睛盯着她，像盯住猎物的猛兽。死死的，一眨不眨的。
　　他眉宇间的沟壑很深，里面像蕴藏了风沙。此时不言语的样子，像极了灾难来临的前奏。
　　“有…什么事吗？”
　　复檩把手背到背后交叠着，十根手指不自觉的搅着，就这村长昨天不管不问便让她跟隋晅回家的态度，她一点都不会自作多情的觉得他今天是来慰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
　　“你刚刚说什么？”
　　佘昙开口，言语间没有停顿，带着肯定。明确的告诉她他刚刚听到了她发出的声音，但具体有没有听清她不敢确认。
　　“我说这的水真清啊。”
　　复檩面不改色。
　　“水清？”
　　“是啊。”复檩笑了下，眼睛弯弯的，毫不露怯的直视着村长，“这里植被这么稀疏，水能这么清确实令人惊奇呢。”
　　佘昙没有接话。
　　隐隐有风吹来，热浪也狂啸而来。
　　一阵一阵的，烘的人感觉就像烤箱里待烤的面粉团。
　　“这是自然的馈赠。”
　　终于，佘昙再次开口。
　　他也没等复檩回答，便转过身走去，前方的妇女和他打招呼，一声声“村长好”接二连三的传进复檩的耳朵。
　　她低头，看着波澜不惊没有一丝裂缝的湖水。
　　真好，谁也不知道。
　　她想。

　　隋晅牵着老牛回家时，复檩正帮助隋父隋母拿出今晚的晚饭。
　　是馒头和米汤。
　　她换了衣服，穿着隋母做的麻布衫，露出两条白皙的手臂。
　　上面仍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真是违和。
　　隋晅想。
　　他把老牛拴在树上，随后自己大摇大摆的走进屋内，也不再管老牛发出的哼哧哼哧的声音。
　　“快来，饭已经好了。”
　　复檩摆好筷子，朝他笑笑。
　　长长的眼角微微上挑，内双的眼皮被这一挤压，仅看的到眼尾的细褶。
　　隋晅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正准备坐下吃饭，隋母的声音便传来了：“干什么呢？先洗手听见没有？说过多少次了？家里缺你这点水？”
　　隋晅“啧”了声，径直往里屋去。
　　隋父已经招呼着复檩坐下了。
　　很快隋母和隋晅走过来，四个人开始吃饭。米汤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熏染着四张笑脸，像一家人坐在一起。
　　像一家人坐在一起？
　　复檩一愣，停下了喝米汤的动作。
　　有多久没提过一家人这个词了？
　　有很久了吧，久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小檩怎么了？是不对胃口吗？”
　　隋父是个很细心的男人，他放下筷子，专注的看着复檩。
　　“没有，有些烫。”复檩回过神，歉意的朝着隋父笑。
　　一餐饭很快过去。

　　大漠中没有什么天天洗澡的概念，复檩简单的拿水擦了擦身子，然后让隋母帮着换了药，早早的回了房间躺着。
　　隋晅还没进来，应该是在外面喂牛。
　　牛老了，好像还变的娇气了。
　　周围静悄悄的，也没有蓦然多出一个人的那种无措感，睡意很快就将她淹没。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走了进来，隋晅阖上门，从柜子里拿出毯子铺在地上。
　　他坐着，屈着膝，一手搭在膝上。
　　“复檩。”他喊。
　　“嗯？”
　　她的声音沉沉的，似乎快要入梦了。
　　隋晅默了一瞬，随后还是说：“不想笑可以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