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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五月的阳光刺眼,十三岁的李游夏趴在桌上,窗外的阳光投过窗帘洒在他脖颈间,暖烘烘的。
      他闭上眼睛,眼前是一片橙红,鼻尖突然痒痒的,过后是一阵沁人心脾的清淡花香。李游夏霎时睁眼,洁白的花朵落在眼中,以及那只拈着花的修长的手。
      “路边摘的,送你了!”
      少年的声音轻快悦耳,李游夏抬眼看到花、和笑意春风的他。
      栀子花香味很淡,若有似无,他来自许栀年。
      “游夏?游夏!”高达抬手在发呆的李游夏面前晃了好几下,愣是喊了几声没把人叫醒。
      刚刚考完英语场,这孩子就垂头丧气得出来,现在还痴呆,怎么叫都不理人。高达心想完蛋,他是英语已经挂科的节奏?
      李游夏出神得望着路边腕上挂了一串栀子花的男生,高达还以为他认识那人。
      男生猛然被那么一直盯着,应该是觉得毛骨悚然,但仔细看又觉得眼前那人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手腕上的花。
      “七月还有栀子花?”李游夏神游一般喃喃自语,男生一听却笑了,“原来是在看花,喏,给你了。”
      男生比他和高达都高,头发有些长,看起来很日系,正解下手腕上那串栀子花递给他。
      高达都快尴尬死了,狂摇一旁的祖宗:“人给你呢!你别发呆了!”
      这俩人绝逼都不是正常人,不然也不会一个直直盯着人看,一个转手就送花。
      “啊,谢谢,”李游夏没料想对方是个脾气如此好的人,不好意思偏头微笑,“你的花很美,我很喜欢。”
      宇宙直男高达鸡皮疙瘩都快铺满一层地了,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两大男人之间也太奇怪了吧!
      “栀子花从冬季开始孕育花苞,直到夏季才会绽放,经历长久的坚持与努力,才会有这样清远的芬芳,这是美好的寄予。谢谢你喜欢我的花,我叫时了,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时了温柔一笑,深邃的眼睛勾起月牙弯,朝李游夏伸出手。
      “你好,我叫李游夏。”
      李游夏将挂了栀子花的手与他一握。他右颊偏后有一颗不甚明显的小痣,笑起来微微上移,像一颗走失的星星。
      回去的路上高达脸一直绿着,比他手腕上小栀子花叶还要翠绿。
      “刚刚那个人,怎么不和我交朋友啊?难道是小爷不够帅?”高达很是郁闷,看起来那么儒雅一个人,直接礼貌得把他无视掉。
      李游夏摇头:“因为你们不是一类人。”
      高达纳闷:“什么不是一类人?”
      因为你们一个直男,一个gay。李游夏当然不会那么直接了当说出来,他还要保护直男同胞的玻璃心。
      同类相互吸引,李游夏一与他交谈就看得出来那人的性取向和自己一样。不过时了是个非常不错的人,文艺气质泛滥,有他最向往的浪漫。
      适逢其会一朵栀子花很幸运,邂逅一簇栀子花很浪漫。
      他们宿舍现在一共三个人,除了他与高达,还有一个经常泡图书馆和自习室的何照。何照和两人不是一个专业,考试也是叉开来的。
      何照今天没去自习室,躺在床上养膘。
      他一逮着李游夏就问:“你真不来辩论队?我们学长都催我了,你不考虑考虑?”
      “他都念叨一年多了怎么还没放弃?”李游夏有些无奈,“我不适合辩论的。”
      何照一脸“屁话”,嘟囔道:“你挺适合三辩的,干嘛藏着掖着啊,我们院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要不年年都理院头筹了……”
      他说起来兴致高,蹭得从床上坐了起来:“你知道吗?理院去年那个最佳辩手,叫什么什么许、许栀年,对,许栀年的那个,他今年搬来咱们校区了!”
      李游夏头疼,居然搬过来了?那不是常常能碰见?像昨晚那种情况得频繁发生了?
      这阵子一定水逆,李游夏懒散上床盖上被子,强迫自己入睡。
      可萦绕在鼻息间那若隐若现的栀子香依然让他心神恍惚。昨日再见时,许栀年好像瘦了一点,应该是他的错觉。
      “也是,理学院有些专业大二过后时会搬来咱们校区,唉不过那个许栀年学的什么来着,记不清了……不过他那张性冷淡的脸看着像不会说话一样结果一开口,啧啧啧,巧舌如簧——有点像你,唉游夏,你知道吗?真挺像的!”
      何照侧头看躺在床上躺尸的李游夏。
      他像许栀年?李游夏有些意外,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许栀年是个典型的唯物主义者,过分理性,就像他学的计算机一样。而李游夏骨子里向往浪漫,感性大过理性。
      这没什么不好,但说两人相像就不符合常理。
      理智告诫他不该多问,可是在栀子香的引导下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怎么相像?”
      “就都挺颠覆认知的。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性格又内敛,你平常要不开口我都以为你结巴,结果一开口损人损得厉害;那个许栀年,长着一副性冷淡的脸,一看就只会和数字打交道,估计平常都不怎么说话,这种人交际能力一般都不行,他还可以吧,随随便便就是个最佳辩手……”
      “他话挺多的,”李游夏不知不觉和何照聊起来,“表象迷惑吧,他嘴也很损,平常不在做实验就一定在玩游戏——”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和别人聊许栀年。
      何照意外,没想到李游夏竟然还认识许栀年,但他从来没提起过。
      “你们认识?”
      又来了,这曾经是李游夏最怕的问题,但他现在已经能够得心应手毫无波澜回答一句“认识,是初中同学”。
      天知道这句得心应手的台词他花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能这番平静的说出口。
      许栀年的确是他前二十年遇到的最大的坎,好在再深的坎往前爬也一定能翻过,他现在在路上,时间也许还要久一点。
      何照点头,他本能觉得这俩人应该不熟,因为李游夏表现得没有丝毫兴趣,甚至有些漠然。也是,初中同学,那是多少年前的事,经过高中三年,再经过大学,以后各奔东西分道扬镳也许都不会记得有这么个人。
      何照不再和他聊许栀年,李游夏钻进被窝侧身面向墙面。他心率有点失衡,然后有点难过,酸涩像长了脚慢慢爬上心头。
      他现在能告诉别人许栀年是他的初中同学了,可他又能告诉谁,许栀年是他喜欢的男生?仅仅喜欢的男生。
      梦里回到青葱岁月,五月的艳阳依旧。
      高台上是数不清的青春,只有一朵栀子花是属于李游夏的,那是李游夏的青春。
      “这是全班的成绩单,你和班长一起发下去。”班主任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妇女,教授历史,并不严厉,也算不上和善。
      李游夏应下,抱着一摞成绩单走出办公室。
      雪白的成绩单上,他的名字又出现在了那三个字下面。“许栀年”是一个魔咒,一个永远高举他上的名字,不论哪一次考试。他排第四,许栀年就排第三;他排第三,许栀年就排第二。
      很神奇,只高一位,永远紧凑在一起。这是他注意许栀年的原因。
      作为十三四岁的少年,许栀年应该拔高不少,他五官精致又深邃,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半成熟气质很令人着迷。相比于他,李游夏简直就是根营养不良的葱,长得瘦弱,个子还不高,面容倒是十分清秀。这种长相不太受欢迎,因为太过女气,简单来说——娘。不过李游夏并没受到过长相影响,他很有魅力,大抵是因为优益的成绩和开朗的性格。
      李游夏本该一直偷偷看着许栀年,直到那一天许栀年成了他的同桌。
      这件事说来就是真的阴差阳错。他的原同桌是个惹人讨厌的坏学生,这人作死一再触及班主任的底限被成功安排到了教室最后的特殊位置。然后班主任替他安排的新同桌正是许栀年。
      然而刚开始的时候,他和许栀年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结冰期。原因是李游夏自己作出来的。
      在任何意义上都是李游夏先招惹的许栀年。在他们还没成为同桌之前,李游夏就十分“针对”他。
      那个时候他们俩的交流完全发生在班级群聊。他像个跳蚤一样惹人嫌,好的坏的全要去踩一脚,损人的话毫不吝啬颁给许栀年,搞得班级群聊一分钟99+还全是他俩的互怼记录。
      于是许栀年符合常理得讨厌上他,偏偏班主任突然空降同桌,将两个对头凑在了一起。
      李游夏特别喜欢许栀年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莫名的胜负欲得到满足,每次许栀年吃瘪他都大获全胜。
      李游夏这辈子最认同的道理就是物极必反。
      他和许栀年这两个死对头像老套的剧本情节一样逐渐冰释前嫌,慢慢熟悉对方,并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其实这个变化应该只限于许栀年,因为李游夏从一开始就不讨厌许栀年。他像任何一个恶劣的少年用着笨办法去吸引那个人的注意,也不管结果会不会适得其反。总之只要那人眼里能有一个自己目的就达到了。
      李游夏是个恶劣的小孩,但许栀年不是。他对待任何事情都极其认真,对待人也可以像是对待一堆理化公式。每一个举动都是一行行推理,每一个笑都是解题公式,在一步步按照逻辑的严密推理下李游夏这道题目被剖析的一点不剩。
      十三岁懂得的感情算感情吗?李游夏不敢想。他甚至不了解什么是喜欢,他只知道有个叫许栀年的人能让他快乐。许栀年的一举一动都是牵动他心的引线,他时刻警惕着,生怕许栀年触及哪根红线,碰——
      潜藏不住的爱恋就会被揭发。
      暗恋就像做贼,李游夏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窥探他右手边这个人,却从他那里偷不到对等的东西。
      这是一桩失败的买卖,他是个失败的贼。
      他沉溺于甜蜜又危险的暗恋,就像光脚行走在河边。他享受着和许栀年之间不经意的友好互动,又提防对方会察觉自己那点心思。
      事实证明他太天真,真的以为那种秘而不宣的感情不会被人发现。
      教室的角落里,被风扬起的蓝色窗帘,木制书柜旁,痞痞的梁屿轻佻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你是不是喜欢许栀年?”
      黑暗瞬间吞噬他的知觉,穿透时空,直到现在,那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仍然如影随形。
      李游夏从梦中惊醒,不断喘息试图平息那种后怕的情绪。
      不要白日睡觉,这是他一直信奉的真理,因为白日会做梦。
      李游夏逃离绚丽又可怕的梦境,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他晚上不常做梦,基本上沾枕头就睡,只有大白天睡长觉才会陷入久违的梦境。说是梦境不如说是回忆。
      他看了眼手机,三点五十一,他睡了超过三个小时。
      考试周的好处就是只要你不复习,觉管够。
      他磨蹭得从床上坐起来,再爬下去打开电脑,继续写自己的选修课论文。他是个应付型选手,要求写三千字绝不会写四千,超过五百是极限。
      史学的浪漫源于它的未知,李游夏对幻想历史乐在其中,靠着只言片语他能脑补一场电视连续剧。
      微信是个好东西,在阻止他与历史相恋这方面。李游夏痛苦得查看最新消息,出乎意料来自一个陌生人——[END.]
      “我是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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