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心有千千结 ...
-
自从那日与陈沅沅敞开心扉，陈小千仿佛打通任督二脉，开启了浪到飞起的快意人生。日子久了，梓锐都有些看不下去，“三公主，您都半个月没回宗学堂了，课程落下那么多，城主知道会不高兴的。”
“我这是什么劳碌命，穿个越都要读书考试！”陈小千耸拉着脑袋，犹如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那大姐呢？她也要去上课吗？”
“您说的什么胡话！大郡主文采斐然，早在十四岁时就已结业，当年一篇治世论，时至如今，众人无不交赞。”梓锐撇了撇嘴，“三公主，马上就要少城主擢考，您还是收点心吧！”
陈小千迫于无奈，最后只得乖乖去宗学堂上课，林七因为教坊司一事，挨了大郡主一顿杖责，至今还躺在家中。没了林七的针对，陈小千在宗学堂过得也算平稳，只是她这么一老实，陈楚楚反倒开始不习惯，只觉得陈沅沅回来以后，芊芊不再像以前那么依赖她了。
某日下学，陈小千意外收到一个火漆竹筒，打开后，里面竟有封密信，“巧笑回首，翩若惊鸿影。明眸微启，宛如月下弓。今晚子时二刻，护城河相见？谁啊这是？莫名其妙？！”
“会不会是裴司学？”梓锐插嘴道。
“我天天去宗学堂，真要有什么事，裴恒何必拐着弯子约我？难道是……”陈小千眼珠一转，约她的人，该不会是韩烁吧？！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韩烁约她去护城河干嘛？
“此信来历不明，三公主，您是去，还是不去啊？”
“去，当然要去！我若不去，怎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小千忽然想起，韩影帝与她讨论剧本时，明确表示韩烁人设有瑕疵，认为她写的故事不够真实，随后自己就穿越了，这韩烁长得跟韩影帝一模一样，指不定她是为了修补韩烁这个bug，才会穿进书里呢！
同一时间，星梓府也收到了同样的火漆竹筒，只不过信的内容，与陈芊芊的大相径庭，“今夜子时二刻，护城河，有人私通玄虎城密探。”
“谁送来的消息？”陈楚楚眼神一暗，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多少有些动摇，“大姐刚与韩烁成婚，若此时玄虎城密探暴露……”
“郡主？”眼见二郡主摇摆不定，梓竹趁机谏言，“少城主擢考在即，若是借此机会，将大郡主拉下水，您的胜算……”
“住口！大姐与我同气连枝，我又怎能如此猜忌！”陈楚楚厉声打断梓竹，尽管她表情严肃，可眼底却充斥着不甘，思索片刻后，陈楚楚猛地拍案而起，“召集人手，花垣城的安危不能不顾！”
然而设计这出乌龙的罪魁祸首，正一脸惬意的漫步花丛，随着一声急促的脚步，韩烁这才收起散漫之态，“事情都办妥了？”
“属下已将密信送至二郡主、三公主手上，但是少君，您说三公主会上钩吗？”白芨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可能，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件，除非陈芊芊脑子缺弦，否则他才不信对方会去应约。
“以前或许不会，可是现在……”韩烁轻蔑的笑了一下，陈芊芊荒淫无度，好色成性，哪怕近日有所收敛，但听闻她在宗学堂，一见裴恒就难以自持，由此可见其生性放荡！
“可少君您的目的，不是挑唆大郡主和二郡主吗？”白芨糊涂了，就陈芊芊那个草包，无才无德不说，还名声极差，少君利用她来下套，陈沅沅真肯为她出头？
“就算陈芊芊、陈沅沅两姐妹不上当，不是还有陈楚楚吗？如今两城交睦，陈沅沅又莫名归城，她立功心切，必然不会放过立功的机会。”
不得不说，韩烁将人性看得异常通透，“无论陈芊芊是否出现，陈楚楚贸然出手，只会引得花垣城主不满，到时候，我再推波助澜一把，花垣城定会纷争不断！”
“少君英明！”白芨恍然大悟。
牡丹盛放，景色宜人。望着满园花海，韩烁脸上掠过一丝困惑，“花垣以蔷薇为徽，为何她独爱牡丹？”
“哈？”白芨不明所以。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联想到刘禹锡的某首诗词，韩烁莫名露出一抹浅笑，“倒也勉强配得上她。”
入夜渐微凉，护城河边清风朗月，一艘客船停在江心，陈小千不疑有他，直接划舟驶了过去。她大大咧咧地登上客船，发现无人接应，于是旁若无人的喊道，“我来了！！！”
话音刚落，陈小千的脖子上就多了把刀，吓得她寒毛都竖立起来了，这边陈楚楚一看来人是陈小千，也跟着懵了，“芊芊？怎么是你？”
“二姐，疼。”陈小千捂着脖子，露出惨兮兮的表情，“大半夜不睡觉，你们来这干什么？”
陈楚楚皱了皱眉，“我还想问你呢？今日我收到密报，有人约在此处勾结玄虎城密探，芊芊，你知不知道，私通敌城可是死罪！”
“私通敌城？！我？！你可别瞎说！”陈小千瞬间回神，“我这也是被人给坑了！！”
陈楚楚看着陈小千，无奈的叹了口气，“芊芊，兹事体大，我虽做不了主，但我会替你在母亲面前求情的。”
“是啊。”梓竹满怀恶意道，“城主疼爱三公主，即便是私通敌城，最多不过废为庶人，幽禁起来。”
护城军见状，准备抓捕陈小千，就在这火光电石之间，甲板上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紧接着舱门被一把拽开，陈沅沅一脸寒霜地走了进来，“真是好大的官威，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二妹手里的利剑，也有对准至亲的时候。”
“大姐？你怎么来了？”陈楚楚眉头紧皱。
“我若不来，你岂不要拿三妹开刀？”目光瞥向陈小千，当看到对方脖子上的伤痕时，陈沅沅脸色瞬间阴沉，“既然指认芊芊私通敌城，人证物证何在？”
“对啊！我大小也算是花垣城的郡主，城主的亲生女儿，你们可不能红口白牙的污蔑我啊！”眼见靠山来了，陈小千立马心安，“我也是被人诱骗过来的！”
“三公主全凭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梓竹听后，下意识出言不逊。
“梓竹！”陈楚楚暗道一声“糟糕”！
陈楚楚话音未落，陈沅沅的眼神顷刻狠厉，她笑着看向陈楚楚，眸光不含一丝情绪，“梓年，割了他的舌头！”
“属下领命！”梓年拔剑上前。
“大姐？！”陈楚楚大惊失措，一旁的陈小千也跟着愣了，大佬随口一句割舌，果然简单粗暴。
陈沅沅早有耳闻，陈楚楚身边的梓竹惯爱摆弄是非，如今还敢当着她的面，诬陷芊芊通敌，真是狗胆包天，“此人包藏祸心，有意挑唆我们姐妹，你留他在身边，迟早会生出事端。”
“梓竹一时口快，并非有意顶撞，看在他随我多年的份上，还请大姐高抬贵手！”陈楚楚急忙辩护，那日在教坊司，陈沅沅已经让她颜面扫地，若是任由她惩治梓竹，自己还有何面目坐稳司军。
“为了这种跳梁小丑，你居然向我求情？还是说他的一时口快，都说到你心坎里去了！”
陈沅沅冷笑一声，自己之所以不喜楚楚，只因她私心过重，行事又不择手段，这些年来，她刻意纵容芊芊，致使她名声败坏，居心险恶，“陈楚楚，今日你若诛杀此人，此次少城主擢考，我愿助你一臂之力，送你青云直上如何？”
“大姐，你不要逼我。”陈楚楚犹豫了一瞬，但一想到母亲每每提及陈沅沅时的骄傲，她内心就充斥着嫉妒与不甘。
“你果然不会相信。”陈沅沅疼爱芊芊不假，可她待楚楚自认已经仁至义尽，想想对方先前做下的蠢事，自己哪次不是掰开了、揉碎了教导，结果换来了什么？算计、猜疑、怨恨……陈沅沅甩手就是一个耳光，“废物！”
眼见二郡主受辱，梓竹赶忙下跪乞求，“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求大郡主不要为难二郡主！要杀要剐，小人任由大郡主处置！”
“梓竹！你住口！还不退下！”陈楚楚手捂脸颊，厉声呵斥。
“好一个主仆情深，倘若我再咄咄相逼，二妹怕是恨极我了！”陈楚楚脸上的怨怼，陈沅沅尽收眼底，“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陈楚楚，日后望你好自为之！”
言毕，陈沅沅拂袖离去，陈小千见状，赶忙跟上，等到了护城河岸，她这才松口气道，“哎呀，妈呀！终于溜了……”
“下次还敢赴约吗？”陈沅沅徒地停下脚步。
“不敢了，不敢了！今日之事，定是韩烁设计害我！”陈小千连连摇头，还好梓锐精明，提前告知了大佬，否则她真要倒大霉。
陈沅沅轻挑眉梢，“你说此事是韩烁所为？可有证据？”
“没有。”陈小千想想都觉得委屈，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有没有证据不打紧，我现在就回去弄死他，正好一了百了！”陈沅沅面露冷色，姓韩的是嫌命长了，竟然敢背着自己搞事。
陈小千听后大惊失色，“别啊！大佬！你要是杀了韩烁，剧情可就乱套了！！韩烁现在还不能死啊！！”
“陈小千，记得我曾经说过，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世人眼中，我妹妹芊芊肆意妄为、荒淫无度，事实上她绝非如此。”
提及幼妹，陈沅沅心头一软，“凡习武者，冬练三伏，夏练三暑，绝无捷径可言。芊芊性格倔强，我虽极少管教，但这十几年来，她努力付出，我有目共睹。”
“大佬……”
眼底掠过一丝精光，陈沅沅话锋一转，“都说人心难测。陈小千，我可以不动韩烁，但是同样，我要你参加少城主擢考。”
“啥？我？参加少城主擢考？开什么玩笑？！”陈小千一脸茫然。
“考不考是你的事，结果如何是我的事。”嘴角发出一声冷笑，陈沅沅缓缓凑近陈小千，声音饱含着一丝警告，“陈小千，若是你敢偷奸耍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永远留在这里！”
好凶，好恐怖！！陈小千吓得缩紧脑袋，如今她已是粘板上的一块肉，任谁都能割上一刀，自己还是老实做人吧！
谈话结束后，陈沅沅回了府邸，路遇韩烁，见他正于凉亭品茶，陈沅沅心领神会，想也不想就坐到韩烁面前，“少君今日心情甚好？”
指尖沿着杯沿轻轻一圈，韩烁脸上尽显漫不经心，“承蒙大郡主厚爱，韩某自当身心愉悦。”
陈沅沅冷笑一声，“你是笃定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韩某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郡主何须动怒？”韩烁眉眼含笑，低沉的声音无端令人喘不过气，陈沅沅蛊惑韩氏旁系，想从背后阴他一手，论及手段，大家彼此彼此。
“韩少君就这么肯定，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唇角微扬，陈沅沅身子忽然前倾，随着彼此距离越来越近，韩烁表情有些错愕，“至亲至疏夫妻。少君莫要忘了，从你踏入日晟府的那刻起，你就已经被我绑在一条船上，我若有事，你也得跟着一起倒霉。”
“大郡主这是何意？”四目相对，韩烁在陈沅沅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一眼万年的错觉。
“花垣城因乌石矿安享富贵，长久以来，玄虎城一直虎视眈眈，两城之所以纷争不断，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利’字。昔日玄虎兵败，一向桀骜不驯的玄虎城主竟主动将他唯一的儿子入赘花垣，你说是真心降服，还是另有所图？”
图穷匕见，韩烁此刻反倒从容淡定，“这么说来，大郡主心中已有答案。”
“既已入棋局，韩少君应该明白，身不由己的道理。”生于乱世，陈沅沅从不是圈养在笼里的金丝雀，权术谋略、眼界格局，这些是刻进她骨子里的东西，“只要韩少君安分守己，本郡主在此发誓，花垣城上下，无人敢动你分毫，包括我的母亲，花垣城主。”
“大郡主到底为何如此？”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韩烁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沅沅，似乎要从她的脸上探寻出些蛛丝马迹，“为何要对韩某一再维护？”
“同甘共苦，彼此扶持，记得这是少君告诉我的。”趁着韩烁分神的功夫，陈沅沅起身站起，“本郡主如愿以试，还望少君不负所言。”
望着陈沅沅离去的方向，韩烁久久不语，白芨见此，不禁若有所思，“少君，您相信大郡主的话吗？”
“谁会相信这种谎言！”韩烁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但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看了看掌心，突然有所触动。
与此同时，陈沅沅正与梓年穿过长廊，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梓年不解道，“郡主，您为何……”
“玄虎、花垣积怨已久，杀一个韩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月光洒在陈沅沅的身上，犹如为她披上一层银纱，远远望去，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有些恩怨，也是时候该去了结了。”
陈沅沅并没有察觉到，“韩烁”这个名字，渐渐印在了她的心上，都说年少慕艾，可强者慕强，同样也是人之天性。若有一日，陈沅沅和韩烁不再只是对手，那么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势必会演变为另一种荒诞。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心有千千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