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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歌女与太子: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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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茶盏落地碎的四分五裂,我 跪在殿中不敢看玉阶上父亲的脸色,我想,一定愤怒至极。
“你看看你的功课,写成了什么样?!”
耗费我十三日,浸入心血而著成的文章,在父亲眼里成了一文不值的废品。
父亲一如既往地撕碎了那张薄薄的纸。
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一事无成的废物,如那张纸一般。
“爹爹,儿子今日出宫看见了些稀奇的玩意儿,特意献给爹爹!”
大哥一如既往的及时雨,解救水生火热的我。
他短短几句话抵得过我万万字,父亲被他哄的眉开眼笑,一时顾不得我。
父慈子孝,我向往已久的,却从来不曾拥有。
父亲不喜我,很久以前我就明白。
唯有先皇后所生的大哥才是他的儿子,我为庶出之子,根本不配。
我能理解父亲对先皇后的感情,在他漫长而又艰苦的夺嫡之路中,是先皇后陪伴着。
夫妻同心,胜过所有。
我能理解父亲对大哥的喜爱,除开是为嫡子,更年少聪慧,通晓天文地理,政治才能卓绝。
我也能理解父亲对我的厌恶,天资愚钝,庶出之子,上不得台面之人。
若是能择选父母,我希望来生落在寻常人家,不拘于深宫,不困于内心。
我等着,等着有一日获封地,寻找一处属于自己的乐土,了此残生。
直到遇见她,更坚定了这份理想。
我想带她去并州,去她的家乡,看看那里的山水风光,与她生儿育女。
努力做好一位丈夫、父亲该做的一切。
大哥去世的突然,父亲也因此大病一场。
我跪在大哥的灵前,压抑了多年的泪水不受控的流下。
夜深人静之时,我也曾罪恶的想过若是大哥死了,父亲会不会高看我一眼,一眼就好。
只是真到了这地步,我才明白,疼爱我的家人只有我的兄长。
父亲立我为储君时,眼里的憎恶不曾消失过一分。
【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他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从来就不配做他的儿子。
身为储君,有些东西我必须放下。
包括楚玉,我不能把她置于和我一般的境地。
父亲出身不高,是先帝与歌女厮混时才有的他,自小受尽旁人冷眼。
他憎恶歌女,所以直到现在他都不承认祖母的身份,不入宗祠,不请谥号;他憎恶庶子,所以当母亲怀我时,他几次逼迫母亲堕胎,是先皇后保下的我。
是大哥护着我长大。
我亏欠他们母子太多太多。
所以当父亲让我以臣子身份祭拜大哥时,我从无怨言。
我一生对不起的人,包括楚玉,也包括我的妻子齐氏。
她是那么的温柔善良体贴,我却无法在心里为她留有余地,我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为她遮挡风雨。
她诞下逸儿时,我初为人父时。
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希望我的孩子能拥有绝对的父爱,健健康康的长大,不要像他的父亲自卑而又庸碌。
父子之间的温情,我从未在父亲的身上得到,但在逸儿身上,我终于感受到了那丝温暖。
他软糯糯喊我爹爹时,他蹒跚着奔向我时,他窝在我怀里熟睡时……
他可以平庸,只要健康就好。
我与父亲的间隙,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增大,终于成了不可跨越的鸿沟。
南地旱灾,是我的过错;北地冻灾,是我的过错。
在储君位十余年,写的最多的居然是罪己书,所接圣旨最多的也是陛下一道有一道的斥责。
天地万物,稍有不安,皆是我的过错。
我遥遥看着在台上歌唱的楚玉,唯有她的歌声能让我忘记一切,让我活在自由自在的梦境中。
歌停了,梦醒了,我依旧活得水深火热。
岳丈北境大败敌军后,父亲看我的眼神除了恨意多夹杂了几丝不安。
我知道他在猜疑我,外戚势力雄厚的我,若有心思,便可直捣黄龙,黄袍加身。
我明白他,他却不懂我。
除了朝政上疯狂打压,甚至纵容他人与岳丈争夺军权。
如此居然搞出了并州兵变。
府邸谋士认为这是不可错过的机会,乘机夺权,再也不用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我否决了,不假思索。
他是我的父亲,即使他从未把我当作儿子。
若是死了,能让他安心,能让他善待我的妻儿,我绝不后悔。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