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风云录》暗夜之星

4、第四章 落月别院（已修订）

　　晨光如纱，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落在地，将青砖地面映照成斑驳的水墨画卷。窗外鸟鸣啁啾，与檐角风铃的清响交织成韵。这般宁静祥和，仿佛先前的那场血雨腥风的厮杀不过是一场幻梦。

　　林凌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让视线模糊不清，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光线，却牵动左臂伤口，尖锐的疼痛顿时令她倒抽一口凉气。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李云飞被黑衣人擒住的画面格外清晰。

　　"云飞！"她猛地从床榻上弹起，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床尾蜷缩的身影被惊醒，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林姨！"少年揉着惺忪睡眼，脸上还带着压出的红印，"您总算醒了！"

　　适应了光线后，林凌终于看清眼前人。她一把扣住少年双肩，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你...没事？"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好着呢！叶叔叔救了我们。"李云飞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眼眶却悄悄红了，"倒是你昏迷了整整三日..."

　　"三日？！"林凌心头剧震。白如雪的嘱托在耳边回响，她强压下焦虑，伸手拂去少年眼角的湿意："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许哭！"指尖触到少年额前碎发时忽然顿住，"你说的叶叔叔...可是那晚出现的白衣人？"

　　"正是落月山庄少庄主叶步蘩。"少年挺直腰板，语气中不自觉带上崇敬。

　　"叶步蘩..."林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臂上包扎的绢布。江湖谁人不晓落月山庄？百年武林史册上，这个神秘世家始终占据着浓墨重彩的篇章。可李家与落月山庄素无往来，为何少庄主会甘冒大险与天魔教为敌？

　　她凝视着窗棂投下的菱形光斑。近年来天魔教与落月山庄维持着微妙的平衡，昨夜黄金护法与叶步蘩正式交锋，救下了自己，这无疑是向天魔教宣战，怕是这江湖的太平日子到头了...

　　"叩叩"——轻叩门扉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姑娘可醒了？老身方便进来么？"门外老妇人的声音温厚如陈年醇酒。

　　李云飞小声道："是叶婆婆。"

　　房门"吱呀"开启的刹那，浓郁药香扑面而来。立在门前的妇人约莫五旬年纪，银发挽作简髻，仅以梨木簪固定。深红衣裙衬得肤色如玉，行走时步履沉稳无声，分明是内力深厚的练家子。

　　"老身叶氏，姑娘唤我叶婶便好。"老妇将药碗放在案几上，眼角笑纹舒展开来，"气色看起来比昨日好多了。"

　　林凌正要行大礼，却被一双温暖的手稳稳托住。"救命之恩当谢少庄主，老身不过煎药看护罢了。"叶婆婆指向窗外，"今晨见姑娘脉象平稳，少庄主才放心去处理庄务。"

　　正说着，一团鹅黄色身影旋风般冲进屋内。"婆婆！"扎着双髻的小姑娘猛地刹住脚步，乌溜溜的眼珠好奇地打量着陌生人。

　　"这是老身孙女蕾儿。"叶婆婆轻抚女孩发顶，"快见过林姑姑和云飞弟弟。"

　　"林姑姑安好！"蕾儿福了福身，突然凑到李云飞跟前，"弟弟要不要看我的雪团儿？可乖啦！"说着就去拉少年的手。

　　李云飞耳根通红，求助似的望向林凌。得到首肯后，两个孩子欢笑着跑向庭院，稚嫩的笑声惊起一树雀鸟。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林凌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叶婶，我有要事在身..."她摩挲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处，"能否让云飞暂住此处？"

　　老妇人将药碗推近几分："姑娘且饮了这剂药。但少庄主交代..."

　　"叶婶，替我谢谢少庄主好意。"林凌打断道，"但这事我不得不去。"她望向窗外嬉戏的孩童，李云飞的笑声飘来，让林凌心头一痛。她声音低了下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叶婶握住她颤抖的手："十五年前老身曾受李啸天大侠救命之恩。"布满老茧的掌心传来暖意，"恩公之子，老身拼了命也会护他周全。"

　　林凌心中又是一震，看来这叶少庄主对李家还甚是了解。

　　"姑娘的伤用了紫珠百草膏。"叶婶掩饰不住的担忧，"此药有奇效，你的伤口几乎愈合，只需要修养几日就可。但此间若强行运功...恐怕会撕裂伤口。姑娘可要小心谨慎些。"

　　林凌点点头，抱拳谢过叶婶。臂上的蝴蝶结随风轻颤，不知怎的，她眼前浮现出昏迷前那张模糊的俊颜。指尖抚过包扎处，竟有些舍不得拆开。

　　"替我谢过少庄主。"她系紧腰间束带，最后看了眼院中追逐笑闹的身影，转身踏入漫天晨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