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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Chapter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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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过六面的弧形落地玻璃窗照射进室内，依稀能看见里面四处堆放着各种文字的书籍和精织挂毯。一名身着织锦长袍的中年男性正坐在书桌前，他一手把玩匕首，一边着看手中的密件，不一会儿便将信纸揉碎在掌心。
“老爷，裁判院的结果……”
“闭嘴。”
男人愤怒将匕首插进书桌，站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那么多证据裁判院都不看，关键时候他居然能抖出人证？查出证人是谁了？”
“是……斯托克家的小姐，希拉·斯托克。”黑暗中的人影回答。
“哼，一个混血女！”男人回头，“你不是说做得很干净吗？这是什么情况？嗯？”
“老爷，我的人的确是在露斯特下的手，但、但谁那个人什么都没做就走了！而且有人动了尸体——”
“他把罗莎带到了旅馆弄到了床上，然后自己走了？恰巧还有人出现帮他把尸体丢到了大街上？”
“……是的。”
“混账！成天混在妓女堆里混的东西会把到嘴的肉给吐了？按你说那地方那么隐秘，尸体又是怎么被人发现后搬走的！？”
他气结，拔出了匕首飞刺向黑影身旁的书架，而那人没敢闪躲，在刀刃划过后暗自捏了把汗。
“……罗莎的尸体现在在哪儿？”男人压住怒火，继续盘问。
“在、在地窖里。”
“那贱人，死也起不了作用！”他背对，“丢去喂了。”
男人走到书架旁拔出匕首，刃口的寒光在昏暗光线中时隐时现。“还有，对尸体做手脚的人，你最好能尽早给我个说法。”
黑影谨慎地应下了，惶恐地向他呈上了另一封信件，男人松了手并抽出他手里的东西。
“老爷，是……是坎布那边的消息。”扯开火漆封块后，他走向玻璃窗旁快速地扫了一遍。
“是什么人？”
“一个女人。”
“女人？”他回头。
“确实是人类，坎布说她虽然从头包到脚，但那气味儿不会错，”人影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黑袋子，“而且出手十分阔绰。”
男人走到黑影身边拿过袋子在手里颠了颠。
“8000余布卢特。”
验证血缘？这里除了畜牲也只有人类会用这种方式进行繁衍，但一个女人能一口气掏出这么多钱来……他大概对她的身份有了初步猜测。
“她还提供了一枚欧珀戒指做媒介，请大人过目。”
男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夺过戒指后在手里来回观察——这是一枚无论是做工到款式都十分常见的女士戒，虽然欧珀价格昂贵，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戒圈内侧刻有V·S的花体字，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V·S，那个女人的名字？
“没再留其它的东西了？”
“还有那缕银发，老爷，但在实施秘术时已经被使用了。”
“这我当然知道，不用你废话！”男人不耐烦地回应。
信里提到的，是他在黑市的炼金坊接到的大单子——一个人类女性带着媒介来验证血缘，这个女人向坎布提供了一枚戒指和一缕银发。从秘术的数据结果显示，无论是血亲基数还是族系血源同时出现了他多年炼金生涯中从未见过的铭文，但仅是和人类血缘契合这一点上却显示了否定。多年黑市交易经验的坎布也试图向她套话，不过对方基本不予回应。她在得到结果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黑市，坎布甚至来不及摇铃让暗仆去跟踪她。
“让坎布留意她还会不会出现在黑市。”
“是的，老爷，呃……还有一桩事，关于伏海特的香氛店——”
“怎么？那里又有什么问题？”
“鲁迪说他前些日子不小心惹到了斯托克家的人，虽然目前没出什么岔子，但以防万一想让大人派点儿人手给他以免误了事。”
“怎么又是斯托克！我天天养你们这帮饭桶有什么用！”男人一脚踢翻了身边的凳子，用手指抵住额头，“告诉鲁迪，再给我惹事，他的尸体明天就会出现在胡顿山某个不知名的烂泥沟！”
他咬着牙说：“再派3个人给他，但让他给我翻倍交货，不准再磨蹭了，滚吧。”
“是，老爷。”黑影一动，消失在了房间里。
男人再度把玩起匕首，又看了看手中的信，在脑海里快速检索。
血缘？人类和血族？
——斯托克？
+ + +
希拉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身旁的叶子。舞会过后，希拉没有赶上为伊堡的客人们送行，因为她醒来已经是几个小时后的事了，父亲解释说是该隐的意思所以没有来叫她。
那晚该隐跟她解释了很多事，尤其是关于缔约。现下她也理解自己就那么去找尤恩是过于冒失了，她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么多的约束，即使是没有订婚的事，被拒也在情理之中——纵使尤恩同意了，大概率在爸爸那里也过不了关。毕竟缔约的关联那么复杂，代价需要整个家族托底，仅是这点，她就应该明白这是件多么需要慎重的事情。
再有……就是尤恩即将订婚的消息。比起从他人口中得知，希拉觉得自己才应该是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的人。虽然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闹出些尴尬，但尤恩其实有很多机会都可以告诉她，但他只字未提，就连爸爸也是！这么瞒着她是为了什么？是觉得她会吝啬自己的祝福吗？
希拉叹了口气，她垂着头，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那天她回到房间就去照了镜子，结果发现脖子上除了两个淡淡的青色小点以外，完全找不到其它痕迹。那时隔了也才不过几个小时而已，自己的愈合力明明没有那么好的……难道被他咬会不一样？
想到这里，她终于又回忆起了那件绕不开的事。
舞会结束不到一天，庄园里上上下下已经恢复如常，爸爸没有跟她谈及任何那天晚上的事，就连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客房都没问。她记得在汲血之后，该隐又亲吻了她，虽然不清楚后面是怎么结束的，但现实就是对方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自己悄悄走掉了！到现在，希拉已经不止一次想起这件事，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意到这种程度。换句话说，她其实都没来得及搞明白对方是什么用意，要是之后他什么也不提，她大概率也不会去问。即使往后在公学见面，他也就只会继续是卡昂·诺辛勒斯——她的老师而已。
希拉不认为对他而言会有什么不一样。
……啊，不行了，她不能再纠缠这种没结果的问题了！
“哎。”
希拉夸张地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抛出脑子，不觉间手上揪叶子的速度也加快了。没隔多久，这片爬藤已经被薅秃不少，连高处的藤蔓都被她扯耷拉了下来。
叹气声一遍接着一遍，希拉完全没留意到身后接连响起的急促脚步声。那串声音一直从清脆的石板地再到泥土地、软草坪，最后停在了她面前。
“……”
希拉抬头看着面前不停喘气的小男仆。
“……你是那天那个！”
那名小男仆不停地点头，然后冲着她往偏门的方向指。
“要我过去？”
他又点点头。
希拉拍了拍手，起身的同时两人一齐看向她脚步那堆残叶。
“有什么事吗？”她立马转移话题。
小男仆再度指了指偏门，她便跟了上去。等到达偏门时，她才知道原来是布吉森想拿回那晚送货的板车，但又不敢多说话，只是让接待的男仆把斯托克小姐找来，也幸好他遇到的是这个小男仆，换作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布吉森的状态看上去属实不算好。
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现在看上去毫无生气，乱糟糟的头发压在一顶起了毛的报童帽下，衬衣的扣子从第三颗开始扣错，他身材本就高瘦，配合这一张愁容衰相，真是可以用形容枯槁来讲了。
“布吉森……你怎么了？”
对方看见希拉走过来，立马脱了帽子。
好家伙，这一脱，帽子里面的鸡窝才彻底现形了。
“希拉小姐，我……”正说着，他看到了旁边一脸谨慎的男仆。
“没关系，安迪不会说出去的，对吗？”刚刚在路上她想起了他的名字。
男仆点点头，同时自觉退到了更远一些的地方。
“我……伊芙她不见了！她给我留了这个……呜呜……”布吉森哽咽着落起了伤心泪，希拉也难过地拍拍他的肩膀，接过了他手里递来的被撵得皱巴巴的纸条——
亲爱的布吉森，感谢你让男爵小姐给了我一个完美的舞会，但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别来找我。
——伊芙·弗林
“呜……她没说她去了哪儿，没有说原因，就这样一张纸条把我甩了！”布吉森拿脖子上的布条擤了擤，“不，不对，我和伊芙根本就没有确定关系……”
“布吉森……”
希拉现在彻底后悔她提出的这个馊主意了，舞会上她已经看出伊芙对他是什么态度，她不喜欢他，也不大可能会喜欢他，而自己却让布吉森为了讨好伊芙硬生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真的是个极其糟糕的错误。
但她现在又该怎么安慰他呢？
“别难过了布吉森，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呃，该怎么说……”
希拉在一旁咿咿哇哇地想了好久该怎么说，布吉森一边抹眼泪一边也认认真真听她讲，最后她压着嗓子说出了她认为不那么伤人的话。
“……伊芙她……她不适合你呢？”
布吉森吸吸鼻子问：“希拉小姐，你们血族女孩子是不是都不会喜欢……喜欢人类呢？”
“呃？”
这可问倒前两天才被拒绝的希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上尤恩的时候……他算是血族还是人类呢？
不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伊芙总说我和她不一样，可……尤恩大人也爱慕您啊！难道他就没有这样的困扰吗？”
希拉差点没把他手里的帽子塞进他嘴里！
“布吉森，别乱说！”她把他往角落里使劲拽了拽。
布吉森被希拉狠狠拽了个趔趄，但嘴里还在不停碎碎念，希拉见他这副魔怔样子也一脸愁容。好吧，刚刚本来就她一个人叹气，现在变成两个人互相负能量攻击。
“也是，尤恩大人现在也是血族了……”
希拉捂着额头，想让他赶紧停止纠缠这个话题。
“话说回来，我那天在舞会上看到了诺辛勒斯先生，他穿得可真不错！大家都在管他叫……笔匣？他是做蘸水笔生意的吗？哎，真好！他也是血族啊……”
笔匣？蘸水笔？
希拉啊啊嗯嗯胡乱地点了点头。
“……对，一定是这样——”突然，布吉森的表情像是通了窍一般，“希拉小姐，一定是这样！”
“啊？”
“我得先成为血族，才能破除这道和伊芙的阻碍！”
“？？不对，布吉森，现在不是应该先弄清楚伊芙去了哪儿吗？”
“伊芙一定是在考验我，想看到我为她彻底改变！”
说完，他还确信着看了希拉一眼，然后猝不及防开始解起衬衣的纽扣。
希拉却被他的行为搞得有些糊涂。
“我刚刚就觉得不太舒服，原来是扣子扣错了，”他重新整了整衣服，将帽子稳稳压在头上，“我得尽快找到办法成为血族，希拉小姐，再会！”
布吉森昂首挺胸地从偏门的小道往庄园外走，但还没到背影消失他又折返了回来。
“我忘了我的板车……”
希拉连忙让安迪把那个放置在后院的板车给他推出来，四个车轱辘上还有些蔫巴着的枯萎花朵。
然后，布吉森就这样踏着坚定的步伐带着他的板车嘎叽嘎叽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