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Chapter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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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拉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有多久了。她断断续续地哭着，哭得累了，就把脸埋进膝盖把自己藏在了角落。她一直在努力回想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让她自信地以为一切都会如愿，自从他成为了斯克托，她就更顺理成章地以为事情应该这样发展，但今天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尽管如此，她仍在期待着尤恩会像从前那样找到她并就此答应缔约的事，但没有，一直到那令人难受的抽泣完全停止，静得只剩叶子伴着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他都没有出现。
他不会来了。
想到这，她又抽噎了两下。
“沙沙——沙沙沙——”
“沙——”
“为什么在这里？”
希拉被一名男性的声音惊得一抬头，但眼前除了黑乎乎但人影什么也看不清，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流泪过度的狼狈模样，立刻将头埋了回去
“请您离开。”
“希拉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对方又问了一遍，这次直接叫上了她的名字，“你看上去很……很难过，遇到什么事了？”
希拉狠狠地摇头，再次拒绝着与对方的攀谈。这次他也没说话，直接往前又走了两步然后没了动静。希拉能感觉到身旁的人在自己身边蹲下或是坐下了，而这陌生男人的举动多少让她有些不自在。
希拉朝男人的反方向挪了挪屁股。
但又隔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同样也没有照她的驱逐自觉离开。
希拉已经感到不对劲了。回想起刚刚他叫到她的名字，难道是认识的人？想到这，希拉悄悄歪过头从手臂的缝隙里看了一眼旁边不知好歹的怪人。
然后她就吓得差点直接跳了起来。
“卡、卡昂先生？！”
她的视线还没有完全恢复，总地来说也就是比一条缝好那么一点点，希拉立刻用手捂住脸，然后把脸朝着树篱。
“您怎么会在这以——”还破音了。
“那你呢，为什么在这儿？”说着，卡昂也慢慢站了起来。
“我——”希拉冲着篱笆大喊到，“这是我家！”
“原来如此，”他惊讶道，“那还真是没想到。”
听到这里，希拉深吸了口气，她放开手使劲揉了揉眼，看着树墙想了2秒然后转过身。
“……对不起，卡昂先生，我失态了。”
希拉肿着核桃眼，在昏暗的树篱下大致看清了卡昂的模样——裁剪得体的弗瑞克礼服修饰着颀长的身形，丝质高礼帽、手套和绅士手杖被拿在手里，但仍看不清他的脸。而卡昂见她转身，稍稍挺直了身体以示礼节，她僵硬地朝他回了礼。
但就在仅仅坚持了不到10秒，明明已经差不多平复的心情又开始伤感起来，她立刻转身抹起眼泪。
“请、请您别管我了，我、自己，我自己会好的，呜——”
“薇拉夫人会难过的。”他轻声说到。
听到母亲的名字，她的哭声稍微收敛了些。
慢慢地，月亮爬升到了比树篱还高的位置从头顶一泻而下，风也停了，树也静了，希拉偶尔的抽泣声也渐渐平息。这时，她小幅度侧过头，用余光瞟了眼仍在身后的卡昂，然后又迅速对着树篱。
“好些了？”他问。
她默默点头，复又摇头。
“……能请您先离开吗？”
“那么。”
确认希拉真的平静后，卡昂将礼帽戴回到头上，点了点帽檐，离开了原地。
希拉对着镜子碰了碰仍在发肿的眼，用沾水的帕子小心处理起来。
刚才她觉得难为情极了，所以在迷宫里磨蹭了好一阵才摸摸索索走出去。庄园里各处都有繁忙的工人，但幸好大家都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到她，于是她一路遮掩着脸想小跑回房间。但更惨的是，就在她刚踏上中层台阶时，好巧不巧碰到了莱维从楼下大厅路过，并且还叫住了她！虽然父亲是出于关心说了些让她不要只顾着玩，记得要按时用餐之类的话，但彼时面对他身旁的尤恩，自己却连对方的鞋尖都不敢看，太糟心了！
一回到房间后她立刻让莉娜送了一盆清水，并告知无论今天谁找她都不去，然后便锁好门开始处理自己一身狼狈，等她清理完自己的脸后才发现衣服上沾了不少的泥痕。
一定是刚刚在树篱里弄的，她提起后摆朝镜子里看了看。
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了卡昂。
他岂不是把自己的窘样瞧得一清二楚？
希拉越想越觉得糟透了，为什么卡昂会在这时出现在庄园？学院难道不上课？……噢，不对，伊堡的来信！卡昂是内侍长，所以是提前来伏海特为“他们”的下榻做准备？
如果是这样，就意味着他们马上会再度碰面，他甚至可能就住在回廊另一头的某间客房里。但想起刚刚的情形，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现在的卡昂比尤恩还要让她难以面对。
想到这，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走出卧室了。
但很快，她这种理想的逃避方式就被破灭了，在离晚餐不到一小时，莱维竟然亲自前来敲开了她的门。
“希拉，今晚有宴请，换好衣服下楼用餐。”
“爸爸，我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那真遗憾，整个节日你都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度过了。”
“……”
希拉也知道，这些装病的小把戏在莱维眼皮子底下从来没成功过，就在她想干脆啥借口都不找了直接把门锁死时，莉娜却手捧着礼裙从莱维身后灵巧地窜进了房间。
莱维又晃了晃手里的房间钥匙，彻底断了她耍滑头的念想。
“时间不多了，换好衣服就下来，今天有伊堡的客人，你也认识的。”
希拉认命地闭上眼在心里犯嘀咕，当然，她都已经见过他了！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宴请。这次的节日由于伊堡的介入，各方调度已经陆续到达伏海特，这对当地来说算是一场不小的硬仗。在节日正式开始前，莱维有义务邀请伏海特当地一些有名望的乡绅、商人与王都的客人一起共进晚餐。
莉娜为她穿上了植绒加丝缎的香槟色长裙，一字领沿着她锁骨的曲线一直到肩膀收拢，同色的玻璃纱荷叶飞袖掩住手臂，裙子没有做收腰的设计，仅一条宽缎带适当地遮挡住背部的线条。同时还在发间缠上一条嵌着碎钻的发带，和她的长手套及裙子相互呼应。
希拉在镜子前左照右照，扯扯这里拉拉那边，拖到实在不能再拖的时候才下了楼。
当她落座时，更是差不多到了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的地步——她的左边坐着卡昂，对面坐着尤恩，而另一边则是一名她不认识的年长女性。
“您好，希拉小姐，又见面了。”
“您好。”
右边的女士率先和她打了招呼，虽然她喊不上对方的名字，但是谢天谢地她不用先和卡昂客套一番。很快，对方就开始对捷勒西地区的纺布生意遭到地方提税的事情抱怨一通，但希拉一向没有参与过地方上的事，对此她也搭不上嘴。
这时，莱维清了清嗓子，她转向了另一边。
但和对方对视了1秒后，她觉得还不如转回去继续接受那位女士的抱怨。
“希拉小姐，别那么紧张。”卡昂沿着唇边做了个拉紧的动作，表示自己会保守秘密。
希拉莫名感到有些丧气，她看了看盘里的食物，然后在这个间隙又抬眼看到了对面的尤恩，心又像被高高钉在了什么地方，停住了。
尤恩正轻声和邻座的人交谈，似乎没有注意到希拉投来的目光。
“是因为他吗？”卡昂把声音压到最低，她朝左边瞪了他一眼，随即又意识到多有欠妥。
接着，莱维又咳了咳。
“希拉小姐，最近在公学的课业还顺利吗？”那名女士问到。
“是的女士，很顺利。”
“多好啊，这么多年也多亏了那位——啊，现在是年轻的斯托克了，现在捷勒西的佃农们日子好过多了，”那位女士态度稍稍变得有些尖锐，“希拉小姐在课余也应该多关心关心土地上的事。”
希拉显然有些尴尬，她干笑了两声，用叉子尖儿拨弄了两下盘里的食物。而那名女士对她的举动皱了下眉，这次没等到莱维示意两人都同时把头转到另一侧。
“尤恩?斯托克，他的风评很不错。”像是在等着她似的，希拉还没开口，卡昂就先说话了。
“您在——”希拉凑近他，“……您在偷听，卡昂先生。”
然后卡昂坐直了身体往后靠，希拉顺着往他的左边看过去——他邻座的男女一直在热切地聊天，两人的距离近到就差贴在一起了，而他们的无名指上还闪着同款的光芒。
希拉又把目光转回到卡昂身上，看着他有些无辜的眼神，垂下头叹了口气。
“是啊，尤恩他……很不错。”
“所以你喜欢他。”
希拉就差站起来捂住他那张该死的嘴，但理智让她最终还是忍下了。
他是老师，他是皇家内侍长，他是老师，他是皇家内侍长……她在心里默念。
然后希拉突然变得有点沮丧。
“卡昂先生，您喜欢过谁吗？”她尽量用最最小的声音问。卡昂听到她的问题笑了笑，然后摇摇头。
“我不记得了。”他说。
“那您也帮不了我。”
听罢，卡昂向她投去了遗憾的眼神。
尤恩在与邻座短暂的攀谈后，透过冬青的叶片看向希拉，她正在以怪诞的表情和那名皇宫的内侍长说着什么。
片刻后，他移开视线，将掺血的蜜酒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Chapter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