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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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入云霄的枝干上抽出新绿翠芽，潺潺溪流将广袤的树林环抱。骑兽及良不时地打几个响鼻，跟随着主人慢慢行走。它的鼻子上穿有一个铜质铁环，一根拇指粗的麻绳绕过铜环抓在前方行走的男人手里。
男人一件单薄的粗布衣衫，高高的个子却伏着背脊，束长的黑发温顺地垂下。初春的早晨还带着夜晚浓重的湿气，一阵冷风吹来男人时不时地哆嗦几下。他的身侧是一位身高只及他胸前的女性，从面容看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眉眼平顺应该是位性格温和的人。
凹凸不平的路面并不好走，然而两人却异常平稳地前进着，仿佛相同的路途已经跋涉过无数遍。天色还没大亮，只有一小簇的亮光从东方的远处透过茂密的枝桠穿射进来，堪堪提高一点树林的可见度罢了。
两人都未说话，树林里只有他们踩在枯叶碎石上的咯兹林内不知名鸟类的鸣叫以及清澈溪流撞击石块的拍打。
这片树林位于青州的东南方，奇峻的山峦横亘在青州与喜州，像一把笔直的狼山毛峰分割开两地。与其说是树林，更确切的该说是山腰处较为平缓的坡度，只有穿越山坡攀过山峦，才能最快速地从青州到达喜州。
两人拨开遮挡视线的枝桠，无人行走的道路为他们增添了行走的难度。即使常常餐风露宿在野地行走的他们也还是觉得烦躁。不多时，视野中呈现广阔的美色。
“林空，你看。”少女略显兴奋地叫出声来，嫩白的小手指向不远处的山峦。
陡峭的峰壁笔直地插入地下，封顶巍峨冲天，没入浮白的云海。悠扬迷蒙的雾气在山峰处环绕着，有种人间仙境的错觉。
男人眯着眼，抬手挡下些刺眼的阳光，“真美。”
很久没见过这种纯粹的自然美景令他有点恍惚。与身旁的塙麟一样，这五年来不同地奔波着寻找遇见灾害努力治理，光是穿梭在日渐颓败的巧国中便费尽心力，又怎会有闲心观赏美景。带着那样的心情，即使真的到达仙境也不会觉得美丽吧。
“是啊，巧国原本是个这么美丽的国家。”塙麟举起右手张开五指，金色的已爬出山头的阳光透过指尖，洒在脸上。
“昆仑，是个怎样的地方呢？”像是享受般闭上眼睛，感受阳光的温度，塙麟缓缓开口。
“唔，和这里有很大区别的地方吧。”林空抬起头回想一下，“那里没有会飞的骑兽，却有人民制造出来用于代替骑兽的东西。那里有很多国家，时常会因为各种原因发生战争。”
“那么昆仑也会有灾害与饥饿吗？”
“是的，不只是昆仑和蓬莱，那个世界的其他国家，这里人所不知道的国家，每天都有孩子忍受饥饿意外死亡之类的。真要我表述这两个世界有什么不同，或者昆仑是个怎样的国家，才发现是那样困难。”
林空沿着小道快走几步，低沉的声音随风传来，“我在家的时候只想着快点逃开，越远越好，至于家是什么样子的，国又是什么样子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没有我的话还有许多人等着背负，我的存在只不过是他们的绊脚石罢了。我这样想着，就逃走了。”
“逃走……”塙麟跟在林空后面，疑惑地问道，“难道你没有必须背负的责任吗？没有必须去完成的使命吗？”
“原本是有的，现在……应该没了吧。”
什么叫原本有现在又没了，塙麟不屈不挠地问道。微风伴随着树枝摇曳摩擦的沙沙声在林内鼓动，林空过了很久才轻声回答。
“因为我再也回不去了。虽然从出来的那一刻就发过誓再也不回去的，可真发现再也见不到他们时还是会难过。”
“如果没有所谓的责任就好了，为了躲避名为责任的负累逃出家门，然后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世界，倒的确是达成了目的。”
“我不明白，”塙麟摇头停下脚步，“既然是你的责任为什么不去完成，如果不去做的话一定会有人伤心的吧。”
“因为你是麒麟才这么说的吗？”走在前面的林空也停下来，隐隐有些怒气。
塙麟不知所措地望着不过两步远的林空，他转过头表情严肃。
“你不会厌恶一出生便要背负的责任吗？明明你什么都没做，也没人问你的心意，就擅自替你决定了今后的生活，你不会想要反抗吗？”
“……”塙麟不知该如何表达，只得盯着自己沾满泥土灰尘的鞋尖。
“至少我不喜欢。”林空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努力降低音调。
“我们家有个规矩，无论才能如何，长子都要继承家业。”林空下意识地摸口袋，才发现这里已经没有名为香烟的东西了，只得忍耐着面向悬崖，“除非开除家籍或死亡，不然作为长子的我必然要承担起家族的荣辱。本来这也没什么，那么多代都过来了，即使是平庸的家主就算不能光耀门楣至少也不会在一代内就灭亡。只要下一代不遵守这个见鬼的规定选个优秀的接班人就没问题了，在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时我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发现我有个优秀的弟弟。”
“为什么要遵守那种奇怪的规定。有才能的人不是该坐在高位做出与才能相符的事，承担与才能相当的责任吗？只因为我的出身比他好就注定了那种不公正。所以我逃走了。不是什么为了成全他这样伟大的原因，只是不想听到别人说「明明那个人可以做的更好，却因为不公正的待遇让我们忍受痛苦」。——我本来就是个浪荡不羁的人啊。责任什么的，对我来说太沉重了。”
“……可是没有了牵绊的人会觉得痛苦吧。”
“或许如此，不过已经不可改变了不是吗？从被蚀带来这个世界开始，不，从我发誓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丢弃了厌恶的以及怀念的一切。”他还记得那一天晴朗的天气以及书房里静静摆放着的脱离家族的书信。既然不能打破规矩，就只有遵循它的程序。
塙麟来到他身边拽住衣袖，不发一言。
“快走吧，离喜州还有半天的路程呢。”林空拍拍女孩被布巾包裹的脑袋，率先走去。身后灰褐色的及良也在绳子的牵引下迈开爪子。
塙麟呆愣了下，迅速追上他在松软的石子上踩出哒哒的声响。扭头看着女孩欢乐的样子，一抹微笑浮现脸上。
这是他自己的人生，即使中间出了点小问题，也一直遵循他自己的意志走上道路。这样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