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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9 所谓故人 ...
再也不会了吗?
曼卡利南为他在时隔多年后开始质疑自己的话而感到羞耻。时间迈入二十世纪的最后十年,他本该变得成熟,却愈发幼稚起来。
诚然,这几年来他的生活里只有儿子——后者上学之后他又只能照顾院子里的花圃,他并没有什么成长的机会。
曼卡利南尽量避免想起书房里的两幅画像。他虽然幼稚,但也知道沉湎于过去是件可怕的事。画中的卡佩拉不怎么理他,只自顾自跳着她那永不知疲倦的舞;阿斯特罗珀则把大部分时间用在了打盹上——她在活着的时候没有睡过几个安稳觉,只能在画像里弥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个老画师把阿斯特罗珀画得沧桑而慈祥,生生比她离世时的年龄老了二十岁。
这两个曼卡利南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都不怎么理他,长日看着她们当然也是毫无意义的。
他努力使自己做个冷静自持的人直到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顽固老头,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做到的时候,一个人闯进了他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的生活。
斐克达罗齐尔。
1994年的春天和往年的每个春天一样忙碌而无趣。但这份无趣搬到尖叫棚屋旁的草地上就是另一回事了。看起来比还未播种的花圃还要贫瘠的斐克达罗齐尔站在曼卡利南面前点起一根烟,看起来就是个对生活绝望却怕死的懦夫。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抽麻瓜烟的?”
“逃出去不久后。”
曼卡利南的大脑稍稍运转了一下,就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同类。不需要交代太多的往事,不需要虚伪或真心的眼泪,真正的同类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认出彼此。不,连一个眼神也不需要——只要看着她那副模样,就能知道她是个只会思念故人的可怜女人。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故人了。
那天曼卡利南并没有想太多。他回到家时轻声唤醒了画像中的阿斯特罗珀,问了她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为什么卡佩拉一直在跳舞?”
看起来足足有四十岁的阿斯特罗珀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露出一个她生前绝不会露出的平和笑容。
“我不太了解她,诺特先生,你知道,”她扶着额头浅浅地笑,“但是我知道她从来没有和她的心上人跳过舞。”
“你和埃文跳过。”曼卡利南平静地说。他发现自己的话里有些许的酸意,不禁感叹自己可能永远无法变成熟了。
阿斯特罗珀突然收敛了笑容。她垂着眼,曼卡利南看不清她眼底的情感。
“我们也从来没在一起跳过舞,诺特先生。”
曼卡利南忽然又觉得自己挺成熟的了,因为他并没有感到失落,反而有些高兴。
“你很在意这个吗,阿斯塔?”
“我以为……你会很在意。”
“不,不,我当然不在意这个,”曼卡利南笑着摇了摇头,“因为我今天遇见我曾经的舞伴了。”
“谁?”
“斐克达罗齐尔。”
截至1994年四月十六日,斐克达罗齐尔给曼卡利南留下的印象都是一个比他还没用的没用鬼。没用本就是件可悲的事,要是比他还没用还是哭死算了。不过她是个幸运的人——有个好哥哥会让一切麻烦都好办很多,至少她在想哭的时候会有人给她一个肩膀。
可惜她哥哥是个讨厌鬼,所以讨厌鬼的妹妹也只会是个讨厌鬼。斐克达罗齐尔只需要自顾自悲伤就够了。
曼卡利南已经不记得多年前的那支舞了,他只记得他的仇恨、试探与斐克达罗齐尔自作聪明的逃避。当然,那时她也刚刚失去她的恋人,她应该悲伤才对。
多年以后再相遇,她却比曼卡利南还要悲惨了。他也经历过家破人亡,可他后来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可斐克达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就连她那个畏畏缩缩的小表弟都没打算认她。她看起来完全有理由永远活在回忆与悲戚中。
好吧,曼卡利南想,他大概得善良点,毕竟以后的时日还很长。
一段回忆:
“为什么对我儿子那么好?”
曼卡利南吐出一口烟,斐克达的脸就在他眼前模糊了。
斐克达没有说话。她把烟头熄灭,很快又点上一支烟。她的手臂搭在沙发背上,那是当年阿斯特罗珀常常放斗篷的地方。曼卡利南没有感到难过,因为他的伤痕应该愈合了。
“让我猜猜……他让你想起了什么人吗?”
斐克达的鬓边已经有白发了。曼卡利南不怎么照镜子,不过他估计自己头上的白发也不会少——当然,再多也肯定比她少。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过了几年舒心日子的。
“不,没有。”斐克达轻声回答。
“你撒谎。”
“爱信不信。”
夜幕降临,曼卡利南正欲点灯,却发现月光洒了斐克达满头满肩。窗外涛声依旧,屋内坐着的亦是故人,这是一个今后难得的平静夜晚。
于是曼卡利南心软了。
“我信。”
斐克达突然笑了,那是一个很苦的笑容。
“我以前总是在想,”她伸手掸掉烟灰,“如果我有个孩子,他或者她会是什么样子……直到我见到了西奥多。”
“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我知道,他是你的儿子,也只会是你的儿子。”
曼卡利南被噎得说不出话,索性牙尖嘴利起来。他很久没有用话刺人了,那是因为他舍不得。
对斐克达罗齐尔说话可用不着思考什么舍得不舍得。
“那你可得和我打好关系,斐克达。如果你哪天让我不高兴,我就不让你见他了。”
斐克达又笑了,这次是一声嗤笑。
“你觉得他会听你的吗?”
曼卡利南十分有远见地认为如果他们再这么说下去可能会打起来,于是他果断地站起身,说道,“我不跟你争这个。我要去睡觉了,你自便吧。”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讨厌过月亮。斐克达的头发也很长,也总是披散着,莫名其妙地就让他心里发毛。
第二段回忆:
曼卡利南在书房里坐了一晚上。画像里的阿斯特罗珀没有睡着,一直静静地注视着他。他忽然发现,斐克达和画中的阿斯特罗珀一样沧桑而疲惫,只不过前者没有后者的平和。
他立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其实还算是个不错的人,你知道,温室里养大的花朵。”阿斯特罗珀笑着说。
“你确定她是?”曼卡利南笑了。
“当然——如果拿我作参照物的话。”
“她跟你没有可比性。”
曼卡利南不允许任何诸如此类的对比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罪恶——把拿西奥多跟别人家的孩子做对比还要不可原谅的罪恶。
“我觉得,诺特先生,你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忧心。”
若不是阿斯特罗珀又做了一遍,曼卡利南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这可又是一件她生前绝不会做的事,他终于害怕起来。
“别这么看着我,”阿斯特罗珀把头发顺到耳后,“跟你妹妹在一起待久了,总要被她影响。”
“噢,这是自然……”
阿斯特罗珀睁大了眼睛,“什么自然?”
曼卡利南为自己的走神感到无比羞耻。
“我是说,我当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忧心。”
“生活是要继续的,曼卡利南。”阿斯特罗珀突然说。
他用召唤咒拿来了一瓶樱桃酒,酒瓶精准地砸中了他的脑门。当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摘开瓶盖的时候,罪恶感和窗外的海浪声一起吞没了他。
他把酒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去他的什么生活!”曼卡利南站起来恶狠狠地咒骂着空气中不存在的紧张感,“我才不在乎!我只要活着就够了!继续不继续又有什么区别?!”
他点起一根烟,他发现自己的手依然抖得让他发自心底地痛恨。
“曼卡利南,你别这样。”
两行眼泪顺着画中精致的脸庞滚落。西奥多拥有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曼卡利南只需要时常看着儿子就能安心,可是最近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做不到了。
“这里只有你和我,阿斯塔,我们永远这样过下去——这样不好吗?”曼卡利南愤怒地质问道。他的愤怒是发自对自己的痛恨。
“不好,很不好。”阿斯特罗珀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只是幅画像而已!阿斯塔会同意的,她就喜欢看着我这副模样!”
画像里的女人只一味地摇头。
“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曼卡利南,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生活已经在继续了,她会代替我走进你的生命。”
“不!”
曼卡利南几乎在扯着嗓子尖叫。他说话越大声就越觉得自己狼狈不堪;他明明一直在享受当下,他不应该这样束手无策。
“你要相信我,特拉弗斯小姐,”他几乎是在哀求,“我说过我爱你,我对你一遍又一遍地说过……”
阿斯特罗珀的声音忽然变成了曾经冷冰冰的样子。“承认现实吧,亲爱的——你在人前宁死也不愿承认你爱我,在人后却又在做相反的事,你不能再这么折磨自己了。时间会治愈人的伤疤,是时候康复了。”
她说完这句话又开始打盹,只留下曼卡利南和一地的玻璃碎片。
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最擅长的只是做个懦夫而已。
于是他捂住脸,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与其说画像中人是阿斯特罗珀,倒不如说是曼卡利南自己的心声……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 9 所谓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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