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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陈迦南周一上午开完会已经十二点半,助理帮忙定好了午餐。他拿起筷子,想起余姚早上塞他包里的一盒车厘子。

      他起身拿出水果,准备开吃的时候电话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按下通话键。“妈,怎么了?”

      周虹在电话那端问道,“阿南,这会儿在工作还是在吃午饭?”

      陈迦南起身站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半放空状。“准备吃午饭呢。您呢,今儿学校不忙?”

      周虹说,“这学期没带班,不忙。快清明了,你们几天假期呢?”
      陈迦南回复道,“一天法定假日加上两天周末。我和姚姚多请了一天假,提前回俞城。姚姚妈妈的忌日在假期前一天。”

      周虹试探地问,“这样啊。你们四天都在俞城吗?要不要,最后两天回江城一趟呢。爷爷想你们了。”

      “这样啊。清明节后的那个周末,我俩飞回去一趟吧。”陈迦南没直接答应,说完安排后又给了解释。“姚姚的奶奶前阵子做了微创手术,加上清明节比较特殊。余爸余妈不在了,我俩多陪奶奶一天。”

      挂断妈妈的电话,陈迦南没放下电话,而是给爷爷打过了过去。他与老爷子在电话里唠了半个小时家常。从聊天里知悉家里一切都好,爷爷除了偶尔血压高,其他都好。

      父亲陈建忠在税务局上班,因为要上金税系统,近期加班比较多。周虹除了带教物理课,也没有其他事情。他外公外婆身体硬朗,时不时去爷爷家串门。

      陈迦南寻思江城家里没啥事,自己这边也没什么事情。妈妈特意打电话来,大概率是催他勤回家看看。

      乳制品项目按时间进度推进。他难得有个周一晚上没有安排应酬,不用加班。下午五点,他拿起电话,拨通常用联系人。“姚姚,今儿几点下班?”
      “六点吧,怎么了?”
      “我今儿下班早,待会儿去接你。”

      余姚公司旁边有个高端商场,陈迦南把车停在商场的停车场,然后微信给余姚留言。他先去商场逛逛,顺便给家里老人们买些东西,余姚下班后直接去商场找他。

      等余姚六点一刻在商场一层见到他的时候,陈迦南手里已经提了五六个袋子。

      她惊讶不已,“都买什么了?这么多袋子,送谁呢?”

      他带着一点点兴奋,洋溢着求表扬的表情。“两边长辈。过两天回俞城的礼物和不能回江城的礼物。江城的邮寄回去,俞城的我们带回去。”

      余姚见他说得轻松。“有些礼物可以回去在当地买,省去带来带去的麻烦。”
      陈迦南说,“不麻烦。嫌麻烦的话,明儿都邮寄了。”

      余姚接过袋子,“好,邮寄。不过得让我先看看都买了啥吧。”

      嗨,这人真是绝了。他给女性长辈一律金镯子,江城两个,俞城两个。男性长辈买了两条皮带,应该是江城爸爸和俞城二叔一人一条。爷爷和外公上年纪,他们之前准备了补品。所以,陈迦南在半个小时内,买的礼物很齐全。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陈迦南居然大手笔花掉了她两个月的工资。

      她有些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你这样送礼,今年家人们生日还送吗?更何况,还不能让她们碰到一起。碰一起不是撞衫,而是撞金镯子。”

      “生日不送,买个蛋糕,送束鲜花就成。”他指着纹饰接着说,“我买的不同款式,花纹不一样。”

      余姚把手中的盒子拉远,继续指点他,“你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金色的镯子,而不是镯子上刻的细细纹饰。再说了,妈妈要给高三学生上课。她一抬手一个金镯子露出来,岂不是要闪瞎学生们的眼。最关键的是,你什么时候见你妈戴过金银首饰了。她一直喜欢的是珍珠,是玉。”

      陈迦南没再吭声,倒是主动上交了自己的钱包。

      余姚接过他的钱包,抽了他的工资卡,继续说着自己的安排。“镯子买好了就送吧。我上周末给妈妈和婶婶准备了护肤品,也一起送了。金饰贵重,不占地方,别邮寄了。清明节回俞城,节后第一个双休日,你不要安排出差,我们回江城。”

      陈迦南听到她的打算与自己的计划不谋而合,问道,“我妈给你打电话了?”
      余姚嗯了一声。

      陈迦南有点不安,问道“我妈说啥了?”
      余姚漫不经心地说,没说啥,问问清明节安排。

      陈迦南继续问,“那你怎么把清明节后的周末也安排上了。”
      余姚回他,“我们小假期不回去,找个最近周末回去不是应该的嘛。”

      两人把礼物放车后备箱。陈迦南问,“晚饭我们在外面吃,省得回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我们公司附近不成,周围餐馆早就吃腻了。我看看手机寻找一下灵感。”余姚开着手机美食APP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心仪的餐馆。

      她坐在副驾上指挥道,“还是没思路。往家的方向开吧。”
      陈迦南把车开出商场地库,右转上了辅路。他突然想起一家店,“友谊商场后巷的越南小吃店还在么?他们家越南米粉还不错。”
      余姚搜了搜,“店还在,可以去这家。我手机开导航吧。”
      “不用导航,燕城的路,我已经很熟了。”

      这家越南米粉店的口味偏淡,不过汤汁却很醇厚,配料根据各人口味添加。他们各要一碗牛肉粉儿,另外点了烤鸡翅和鲜虾米纸卷。吃完后,两人还步行去旁边日坛公园溜达了一会儿消食。

      开车回家路上,陈迦南突然说,忘记给余杭准备礼物了。
      余姚没好气地提醒他,余杭小富翁一个,不需要你给他备礼物。

      陈迦南问,余杭又折腾什么事业了?
      余姚这才笑道,你可问出精髓了。他在俞城的西山半山腰弄了个高端民宿,看设计图贼高端,不比你出差花公司钱订的五星级酒店差。

      陈迦南幽幽地说,还是富二代好。

      回到家,陈迦南才知道余姚给余杭抢了双限量球鞋。鞋子不贵,难得的是,余姚运气好居然中签了。

      周二到周五,陈迦南没再出差,一直在公司加班赶别的项目进度。

      他彻底忙完阶段性工作,已经四月一号。二号一早他还和助理去上市公司和管理层面谈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计划和可能遇到的难题。

      乳制品跨境收购这个案子,需发改委和外管局审批,更何况上市公司目前的现金储备不能完全用于该项目并购。他们公司作为财务顾问还要帮助解决收购资金。如今,英国和欧盟又闹分手。一旦英国脱欧,标的公司被中资企业收购,需要英国和欧盟两方审批,审批周期不确定性太大。此次并购的优势劣势机会和挑战,陈迦南都帮公司标注出来。针对目前的困难他也提供了一些解决方案,至于后面是否执行,就看上市公司管理层和董事会的决定。

      那天,他从客户直接赶去机场,和余姚坐晚上班机飞俞城。

      飞机落地已经夜里十点钟。俞城暖和很多,空气也比燕城湿润。

      从国内到达出去后,俩人便看到在玩手机的余杭。余杭时不时抬眼看到达口,看完后又低头继续玩游戏。

      余姚在旁边盯了他三分钟,余杭愣是没发现他们。

      最后,余姚走到余杭跟前,余杭才抬起头,“哎呀,姐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没看到。”

      余姚没好气地说,“要么你需要一副眼镜,要么你姐的吸引力没手机大,你选一个来解释吧。”

      余杭收起手机,唤了声姐夫,接过他姐姐手里的大衣和行李箱。“我怎么可能选第二个呢。必须第一个。大晚上的,我眼神不好,没看到。我明儿起床就去配眼镜。”

      从机场回叔叔家的路上,余杭的嘴没停下过。从他的无人机飞行俱乐部聊到新的民宿,诚邀他姐和姐夫这次回来,去民宿住上一晚。

      余姚被惊到了,“你去年冬天给我说要搞民宿,才四个月就弄好了?”

      余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搞了好几年,刚开始那会儿就想告诉你。你那时候身体不是不好嘛。我就没敢打扰你。不过我很公平的,我爸妈那儿也是去年冬天才告诉他们的。那会儿实在是快完工,我缺钱,不得不找我爹,我妈以及咱奶奶化缘些银子。”

      余姚看了眼陈迦南,认可他对余杭的评价,“还是富二代好”。

      余杭见他姐不再说话,还以为她是生气了。他扶了扶后视镜,通过后视镜瞄了眼他姐夫。

      说实话,余杭一直很怵陈迦南。他一直觉得她姐姐是只纯白的小羊,哪怕大伯大伯母意外去世,姐姐也还是那只小白羊,不过是只流眼泪的可怜小羊。可是,等大学毕业回国,他才发行小白羊被一只大灰狼叼走了。

      当然了,这个比喻他没敢给姐姐姐夫提过。

      他这个小白羊的弟弟,不停地向大灰狼使眼色,让大灰狼哄哄小白羊。

      陈迦南透过后视镜,向司机传递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余姚看着他们地眼神官司,没好气地对余杭说,“看路,好好开车。”

      余姚父母去世后,她和陈迦南每次回俞城都是在叔叔家落脚。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奶奶已经睡觉。叔叔婶婶在客厅打着哈欠等他们,和俩人打过招呼,也去休息了。

      次日早上他们七点半起床,下楼看到奶奶和婶婶已经准备丰盛的俞城早餐。一家人六缺一,一块用了早餐。等餐桌收拾干净,余杭才晃晃悠悠下楼。

      婶婶说,估计昨晚又打游戏了。

      余杭先去厨房,手里抓了两个包子出来,边吃边辩解,“我昨晚真没再打游戏。上床就睡觉,春困睡不醒。”

      这天比较特殊,二叔拍了拍余杭的后背,催他快点吃。余姚接过婶婶递来的篮子,见里面各种供品齐全,朝婶婶表了谢意。陈迦南拿了余杭的车钥匙,帮余姚和余杭打开后排车门,说你跟你姐坐后排,路上靠着你姐睡一会儿。

      去墓地的路上,他们在路边的花店暂短停留。余姚挑选了一捧菊花和一束盛开的芍药。芍药是妈妈生前最爱的花。如果爱美的妈妈还在的话,退休后有空闲时间,估计会换着花样往家里抱芍药。可惜,她生前太忙了,没时间摆弄鲜花。死后,墓碑前的鲜花哪里还要讲究合不合规矩呢。

      墓地距叔叔家有六十多公里,在群山环绕的半山谷地带,那里是余家的老坟。

      余姚小的时候问过爸爸,为什么墓地选在离家这么远的山里。
      爸爸说那儿是太爷爷的老家,墓地也是太爷爷选的。这块地方风水好,旺余家。

      后来爸爸和妈妈在半年时间内陆续离开。余姚心想,风水再好的宝地也终究是墓地,死人旺不了活人。

      陈迦南第一次见余姚的父母是在余姚钱包的照片上。那是张全家福,叔叔阿姨都笑盈盈的,余姚倚在阿姨怀里,一只手牵着叔叔,一只手对着镜头比耶。

      本来,本科毕业那年,他有机会见到他们的。不过那年六月份他博士导师从美国来国内做学术交流。他提前加入实验室,跟着师兄们没日没夜得泡在实验室。他的毕业事宜都是同寝室友帮忙代办的。自然也没有见到来参加毕业典礼的余爸爸余妈妈。

      后来,余爸爸过世一周后他才知晓。那年圣诞节,他从美国赶回来跟余姚在燕城见了一面,没来得及去俞城看余妈妈。没过多久,余妈妈也过世。他再次从美国赶回来时,丧事已办妥当。

      墓碑上的照片是余姚选的,18岁的余妈妈和隔壁墓碑上18岁的余爸爸非常相配。
      余姚蹲着擦拭墓碑前的案台,然后把芍药放下,说“妈妈,我来看你。”
      陈迦南把手里的菊花放在岳父的墓碑前,他对着墓碑鞠了三个躬。

      他随后和余杭一起把墓园周边的杂草和繁枝用工具清理掉。俩人走得略远,留给余姚足够的时间和距离。

      余姚来之前心里给自己打气说:我过去一年过得很好,这次要开开心心地见父母,一定不能哭。可她看到墓碑,眼泪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流。

      余姚先是蹲在妈妈的墓碑前,然后又挪到爸爸的墓前,看着他们的照片,分别向他们诉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陈迦南估摸着时间,又回到余姚旁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轻轻擦掉她眼里的泪。

      过了许久,双脚跪麻了,她才恢复平静。

      走的时候,陈迦南在两个墓碑前又各鞠了三个躬。

      回程是余杭开的车,余姚在后座依着陈迦南休息。下高速后,余姚对着余杭说,“杭杭,送我们去我家吧。我回老房子看看。你一会儿忙你的事情去,我和你姐夫晚上会回家吃饭的。”

      余杭答应了,离开的时候把车子留下,钥匙给了姐夫。

      老屋有五年没住人。婶婶每隔一阵子带着家里阿姨来打扫一遍。父母原本用的衣物和被褥都已经送走,屋里只留了家具和部分书籍。

      余姚打开书橱,把书从书架上取下来,一本本在书桌上摊开,然后拿起角落的小风扇,对着书桌吹着风。

      陈迦南看到书柜里还有一本相册。俞城雨水多,阳光少,相册长时间没人翻阅,有几页已经发霉。他慢慢把发霉的照片分开,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掉上面的霉点。这些照片都是岳父岳母和余姚的记忆。它们的意义在于被人记住,而不是发霉烂掉。

      那天下午,他们俩人把屋里存放的所有照片,一张一张取出,用旧报纸包裹好,让它们做好被带去燕城的准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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