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秣之秣之

9、第九章 回家

　　夜色沉沉，晚间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

　　程飞鸢的风衣因为被程见文碰了已经被她扔在了程宅门口，她打了个寒颤。

　　程飞鸢一个人在街上晃荡着，她不知道往哪里去，也没有地方去。

　　她刚刚和苏文茵说完再见就回家了，门没锁，她推开门打算直接上楼回房间，结果刚进门就看到客厅一片狼藉，到处是摔碎的瓷器和杯子，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程见文满脸怒气，站起身来二话不说给了她一个巴掌。

　　“啪”，空荡荡的屋子回响着清晰的巴掌声。

　　程飞鸢错愕地看着面前和她几分相似的男人，她反应过来，退后了两步，皱起眉头问道，“你有病吗程见文？没事发什么疯？”

　　程见文阴沉着脸，满脸怒气地质问她“不是你给程见梨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她才断了我的经济来源，还让我回京城？”

　　程飞鸢皱着眉，小姑姑回来了？程见文要滚回京城了？那太好了啊！

　　她旋即舒展了眉头，嘲讽地笑了笑，“切，你被调回去还不是咎由自取？就你还总裁？你配吗？大姑姑那样才是总裁，小姑姑都比你优秀一百万倍。”

　　程见文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如程见梨，他冲上前还想给程飞鸢一掌，结果被程飞鸢躲开了，反而给了他要害处一脚。

　　看着程见文倒在地上捂着要害满目狰狞地看着她，额头上冒起青筋，程飞鸢从口袋里取出纸巾，擦了擦手，轻描淡写地扔到程见文面前。

　　一脸不屑地看着他，“程见文，你就是个废物。”

　　随后她脸色蓦地冷下来，神色间像是要杀了程见文，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程见文，“你当年做的好事，没有谁会忘记，也没有谁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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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程见文怼完，程飞鸢就不想回程宅了。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属于何方。

　　小姑姑回来了，她一定可以狠狠地整程见文，但是程见文千死万死，妈妈也不会回来，佟姨也不能站起来，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的伤痕都不可能消除。

　　妈妈，我好想你。程飞鸢不由得低落了起来，她太想念柳知秋了。

　　她想念妈妈抱着她教她读诗，妈妈把生日蛋糕的奶油涂在她的脸上，妈妈在新年陪她一起玩烟花爆竹，妈妈和佟姨在一起幸福舒心的笑容。

　　她闭上眼睛，是黑暗里妈妈一个人缩在床边发抖的样子，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妈妈已经深度抑郁了。

　　“人不是逐渐长大的，可能在某个风雨交加的深夜被雷声惊醒，想被人抱在怀里哄哄。却发现一直充当保护者的那个家伙也在捂着耳朵发抖，人突然就长大了。”

　　可是她长大了，一切也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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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文茵回到家时，何婉宁还没回来。苏文茵古井无波的心中还是荡起了涟漪。
　　无论如何，妈妈都在努力地让她能够活的更好一点，用尽一切办法。

　　她在房间里找到信纸，想要写一封信，突然发现自己的包没带回来。她仔细想了想，可能落在思知书屋了。

　　苏文茵抬手看了眼表，晚上七点十分。她算了算，现在去应该还没关门，大概也可以在九点前回来。

　　她拿上钥匙，跑出了家门。

　　程飞鸢在思知书屋门口站了会儿，没有进去，她苦笑起来，现在去看佟姨和小斐也只是让她徒增伤悲罢了。

　　她转身，沿着来路一步步往回走，昏黄的灯光拉出长长的影子，路边不时响起的鸣笛和呼啸声让程飞鸢的身影越发孤独，她双手抱臂，搓了搓自己被风吹冷的手臂。

　　何以为家？何以为家？

　　苏文茵去思知书屋的路上，与一个人擦肩而过，她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是程飞鸢。

　　她回头，看到了程飞鸢的背影。她突然觉得，程飞鸢和她其实是一类人，同样的孤独和负重前行。

　　苏文茵慢慢地慢慢地跟着程飞鸢走，程飞鸢似有所感地回头，对上了苏文茵的眼神。

　　夜晚让苏文茵的神色隐藏在黑暗中，但程飞鸢本能地感受到了她眼里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情愫。

　　是担心吗？还是怜惜？

　　程飞鸢突然感到了委屈，她跑向苏文茵，短短几步却让她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抱住了苏文茵，把头和一滴泪水埋在她的肩膀上。

　　“苏文茵，我没有家，我不知道去哪里。”

　　苏文茵浑身一僵，少女突然的心酸和委屈让她心里也涨涨的，但过分的亲密让她有些局促。她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搂住了少女的背。

　　听到程飞鸢的话，苏文茵心里一惊，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安慰的话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

　　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不要难过，我带你去我家吧。”

　　说完后她就发现这句话有歧义，尴尬地脚趾抓地。

　　然而程飞鸢并没有发觉，只是抱着她，许久，小心翼翼地出声，“可以吗？”

　　苏文茵心一软，抬手摸了摸程飞鸢的头发，“当然。”

　　程飞鸢没有松开她，两个人在繁华的街道上紧紧相拥，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时投来好奇的眼神，但是程飞鸢不介意，她只是想要在这个过分冷的夜晚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无论是谁，都好。

　　过了一会儿，程飞鸢松开了苏文茵，她后知后觉感受到一丝不好意思，低着头看着苏文茵，“对不起呀。”

　　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点哭后的鼻音。苏文茵忍住摸自己耳朵的冲动，强装淡定，“没关系。”

　　气氛冷下来。苏文茵看着面前不知所措的程飞鸢，第一次发现外人面前光鲜亮丽的程飞鸢也有着脆弱的时候，她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该主动些。

　　于是苏文茵上前，主动牵住程飞鸢的手，“我带你回家。”

　　程飞鸢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重重的点头，“嗯。”

　　程小朋友好听话。

　　苏文茵如是想到。

　　苏文茵像牵着小朋友一样牵着程飞鸢去思知书屋拿书，没有错过程飞鸢发现去思知书屋时微妙的神情，她勾了勾唇角。

　　果然，有猫腻。

　　程飞鸢说想透风，所以在思知书屋外面等苏文茵。

　　苏文茵没有拆破她的谎言，只是把外套脱下开披在她的身上，嘱咐她天冷，下次不要穿这么少出门。

　　程飞鸢在外面看着夜空，居然久违地看见了一颗星星，很微弱的光，但真实存在。风吹来，她缩了缩脑袋，把身上苏文茵的外套拢紧了些。

　　苏文茵出来，状似无意地感慨，“这家书屋很有格调，好想认识一下女主人。”

　　程飞鸢神色一僵，然后接过她的话头，“是啊，我也想。”

　　虽然我早就认识了。

　　苏文茵看着程飞鸢，似笑非笑。然后她掰过程飞鸢的脸，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没了。她沉着脸，问程飞鸢，“谁打的？”

　　程飞鸢后知后觉地摸摸自己的脸，摸到一些突起的痕迹，程见文把她的脸打肿了。

　　刚刚光线并不充足，加上程飞鸢直接奔向苏文茵，苏文茵并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巴掌印。现在在光下，苏文茵刚好在观察程飞鸢的神情，才发现程飞鸢脸上的红印子。

　　程飞鸢赶紧安抚苏文茵，她笑起来，“没事啦，就当作被狗咬了。”

　　苏文茵并不接她的话，只是用手轻轻地触碰程飞鸢的脸。

　　温热的气息喷在程飞鸢脸庞，她的耳朵不可避免地红了起来。她不自在地偏了偏头，低声说，“文茵...”

　　苏文茵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越界，她抿了抿唇，轻咳一声，离远了些。

　　她又想想到了什么似的，握住程飞鸢的手腕，快步向前走。

　　程飞鸢在后面跟着她，小心地觑着她的神色，怕她生气。

　　彼时，两个人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生气或害怕对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