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卿》哪阿星

38、闹场

　　角斗场上，几个驯兽人正拿着鞭子作威慑状，训练这几个狮子做表演动作。月静静地坐在角落一角，看着场上这尽然有序的模样，兴趣缺缺。比之如此，还不如场上的观众那一声声尖叫让她觉得有趣。
　　太无趣了！她觉着。
　　一只狮子上场，另外一些困顿地在角落边呆立。那些呆立着的动物，倒是很讨小孩子们的喜欢，时不时会有父母牵着孩子上前，甩出几锭银子，在旁边人的允许下，一次前去一两人。前去的孩子络绎不绝，甚至于排起了小方队伍。
　　人声鼎沸的热闹氛围下，月从座位上升起，轻声一跃，直到跳到决斗台高高的中央，才有人发现，带来一瞬间的偃息。
　　不一会，人群讨论声起。负责表演的人面面相觑，争相着朝上面的人嘶吼：
　　“你在干什么！”
　　“赶紧下来！”
　　“哪里来的女人！”
　　……
　　月充耳不闻，她在寻找适合拿手的东西，于是看到了训狮子的人手上执的鞭子，大声朝所有人说道：“接下来由我来带给大家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决斗场派了两个大汉，身形魁梧，看起来是个狠辣的练家子。他们听命守卫着个地方，现在有个女子大闹，似乎也是个会武功的。
　　怕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
　　场上顿时一片混乱，表演的人陆续下场，只剩几只野兽，来不及撤下。出乎意料的是，坐在观众席的人只走了三两个，剩下的人看着台上的“表演”，内心却是更加振奋起来。
　　尖叫唏嘘声一片接一片，却也独独少了正中一角。死寂的氛围从正中央传出，黎腰低着头，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这个女子。刚刚女子飞到场上中央，黎腰正在跟着主上说着屋内见到的意外来客，还没描述完，就感觉周围都安静下来，她瞥了场上两眼，没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仔细瞧了两眼，指着场上的月支支吾吾说：“主上，就、就是那个女子。”
　　被黎腰唤作主上的男人，器宇端正，身形纤瘦，看起来只三十多模样，只是眼角的纹络以及瞳里的深沉使得他看起来并不像表面的年纪。
　　一看……就是位长期身居高位的主子。
　　场上的月已从慌忙的人群中抢来那训练狮子的鞭子，好不容易甩开那两个守卫，朝着还没来得及被拉下台的两只母狮就是一鞭子，狮吼声立即响彻整个角斗场。坐在观看席的人纷纷倒吸一口气，惊恐这女子接下来的命运。
　　猛兽终究是兽，人肉可也是吃得的。
　　怕不是被那两个人逮住更好。
　　两人两狮，目标皆是场上那看似羸弱的女子。
　　却没想到那两个守卫倒退下去。人有意识，狮子可无，他们也不想被伤及无辜。所以有意识地离两兽一人远些，不再上前。此时此刻，却是变成了一人斗两狮的局面。
　　“杀了她！杀了她！”
　　鲜血顺着少女的嘴角而下，角斗场声音更加高涨，谁也没想到，这凭空出现的女奴，竟然能敌得过这连杀六人的大斗士。如今两方都尽了力气，被称为大斗士面上显得自在，却其实身体并不好受，这个女人，虽然纤瘦如柴，可那骨头似乎比钢铁还硬，打在人身肉骨上，竟然如敲骨击髓般疼痛。这份疼痛，刚开始承受时未曾察觉，只是这会儿歇下来，愈发疼痛起来。
　　“每一次击打，都戳向身体最脆肉最疼痛之处，想必你这会，也该发作了。”小女奴隶想着，这具身体能支撑到现在，总算还不错，比前几次的身体好用多了。她稍作休息，只静静等待面前的大块头骨头发作，再一击击倒，她就可以成为这决斗城冉起的新星。
　　她已经很熟练这个过程了，接下来的目标是寻水神。那个人是绝不会到这里的，他不喜欢这些血淋淋的东西，或者更准确地说，看不上这些脏乱腥臭的下流东西。
　　上一次，她差点就能接近他了，可是却被水神的守护者发现。
　　“无论是谁，暗中窥伺水神者，不究缘由，一律格杀。”
　　她记得临死前听到的是这句话。
　　明明那么靠近他了。只要在他身边，就不用再担心无谓的死亡。她太厌倦死亡了，甚至厌倦到害怕的地步，她向魇求证了很多次，魇告诉她找到了正确的结局。
　　月无比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这场游戏最后的一次角逐。
　　却没想到，这次的接近如此的简单，弥索尔坐在了决斗场的观众席中，顺便将她买了下来。这是弥索尔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现在角斗场上。
　　整个决斗城的人都知道，善良的水神是不愿意看见打杀的场面，可是他却出现了，还买下一位战力不凡的少女。似乎，水神来此地正是为了那位女孩来的一样。在最后一位水神弥索尔一生光辉事迹中，这件事被后人记录下来，开篇七字：“月朔，之辛，拾女归。”却没想到，之后的水神历史，完全绕不过这个女人了。
　　“啪——”月算是用了六成的力气，鞭子打在其中一只狮子身上，疼得立即跳三尺远，尾巴一扫，台上的道具全都洒落下方，另一只见状，不仅没有后退，更是在女人喘息的功夫，从后方猛铺着过去。
　　“就你们这两个被圈养的小东西，还不够我打的！”月口中说着，往旁边高处一跃，迅雷不及掩耳之间，鞭子向准备偷袭来的大兽挥去。这一下，挥得它右脸鲜血直流，角斗场立刻响起一阵狮吼。两只月口中的小东西此刻不敢贸然上前，尽管一身毛发炸起，气势慑人，但月却知道，它们怕是不敢前来了。
　　突然间，决斗台上满是姑娘的笑声，如瀑布般奔泻而来，打破观看席上的吵闹。这阵笑声却没延续多久，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从后面走出，拍手鼓掌连说三个“好”字，对着光顾着看戏的两个守卫挥了挥手，支使他们下了场。
　　月知道能做主的家伙来了，也不枉费她动了这么大的筋骨。这里的人，比之她梦里的，终究是更聪明些。梦里的决斗城，十足的一个崇尚武力的地方，她只要动些小心思，就可绕的莽夫们昏头转向。蛇打七寸，比之用力捶赘肉既减少许多不必要的力气，更是能简单做到以弱胜强。
　　若是在梦里，怕是这会得上几个壮士抓着自己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武斗了。月想着便收起满是狮子血液的鞭子，瞧了瞧那两个被掩盖在一角的丛林王者，没了刚开始的傲气，正被它们的驯兽师拖拽着下去。驯兽师满眼心疼，两只得需要大量草药和休养时间了，另外，经过这次的鞭打，怕是也激发了几分身上的野兽本性，接下来不知还能否做表演。
　　“姑娘身手不凡。我乃决斗城翘怀府的人，目前也是这个角斗场的主人。姑娘此番大闹，不知是哪里让姑娘如不如意？”
　　“确实有不满，我是与虎狮陪伴成长起来的，看不得这些家伙被你们驯得如乡野小猫似的。”月从台上下去，不再仗着高地说话，收敛起身上的乖戾的模样，继续道：“看着这样的它们，未免太可悲了。”
　　好一个巧舌讨巧的丫头。翘怀玉心想，黑的倒是被她说成白的。他应黎府的嘱托，将此女子邀请要翘怀府，于是好言继续道：“翘怀府有许多正待训练的猛兽们，若是姑娘心恋，可来府里观察指导一番。姑娘看后，定能放心，翘怀府不会伤害和侮了它们的天性。”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栖息之地了。月本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过是被丢进牢里。到时候再找几个狱友，询问下如今决斗城的情况就可以了。她有些不清楚决斗城现在的情形，这个翘怀府，又是处在什么位置。
　　翘怀府已经多年没进客人，自从与黎家合作，重心更是放在了乾国的贸易上。翘凝霜的几个兄弟都去了各地，她被家里老人拽着学习府上的管理之道，少有出去接触新人。如今还来往的朋友，除了黎腰姐似乎叫不出第二人。
　　前段时间，府里似乎来了个人物，翘凝霜也很好奇，可是却次次吃个闭门羹。想她作为翘怀府的下一个继承人，竟然是连来个客人是谁都不得知道，实在窝囊得很。如今，府里又来一位。不过这次的人她有些兴趣，听翘怀玉说对方是她见过的最能打的女子。
　　只此一点，翘凝霜决定去结交一番。
　　客人已在府中里室，屋内摆设倒有几分合乎月的心意，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闻着倒是挺怡人的。看着似是个茶室，月继续往里面走着，眼中便是一桌的茶盏杯具。将她从决斗城带来的人，让她今晚安歇一晚，明日会有翘怀府的人带去后山兽林。
　　据他介绍，在这无边际的风沙中，能有这一片绿野，唯此一处。
　　她觉得今晚府里的主人该是能见到的，翘怀玉说少主人与自己年纪相当，估计能说得上话。她觉得也是，派个有身份的年纪相当的女子过来，再妥帖不过了。正想这间，她坐下摆弄茶具，打开盏盖凑近稍闻，气味甚为浓郁，鼻间像是陷入气味的泥沼，甚是凶猛。
　　这哪是茶，是将提神的香水倒进去了吧。
　　脚步声逼近，她想是来人了。等到去过兽林，她要想方设法回到都城，这里明显与那里做着买卖往来，可是，商路怕是他们翘怀府的机密，不可能随便让外人知晓，自己如何能让他们同意顺便带自己一程呢。
　　对了，水神处所见到的那人。如何将她给忘了呢？月拿出手中的腰牌，上面写着黎腰两字，想必在这里也是个有名头的。也不知自己是被什么遮蔽了脑子，在决斗城闹了那么一场，直接去黎府找那个人不就行了。木牌的主人看起来便是个乐善好施的，况且同乡之人，帮忙回去，再是合理不过了。
　　她根本不在意这决斗城的一丝一毫。这般想着准备出去，帷幔掀开，她准备去打听下这个黎府，明天从兽林回来就辞行翘怀府，直接去找手牌的主人。
　　却没想到，门口不远处何时多了一个人。一个神情肃穆，面色壮年却眼底满是寒凉老态的富贵男人。
　　月觉得自己有些失了态，微微欠意，准备去往门口。
　　“姑娘似乎有事？何必舍近求远，也许鄙人能帮之一二。”
　　来人并无恶意，眼中甚还有几丝坚定，在月的印象中，从没见过此人，更不谈什么交情。那也就不怪她回头看着来人细细打量一番，“无事献殷勤，你是何意？”
　　“姑娘不信我，倒是常情。是担心我帮助了姑娘，再以此要挟么？”
　　月懒得跟他废话，她喜欢有事说事，厌这故弄玄虚的做派，就和那时的他一样，那讳莫如深的眸子，细细瞧来，竟然如这个人有两分相似。她抚了抚额，轻声回应：“我要去见黎府的黎腰，请她带我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去哪？”
　　“都城，乾国的都城。”
　　“是么？那里确是个好地方。好姑娘都喜欢那里，精美的瓷器，华贵的服饰……不过几百年间这决斗城都在与决斗城做着交易，都城有的这里也都有。”
　　月不想搭理他，她怎会因为这些东西……不耐烦的情绪油然而生，不想过多交流，“
　　我无意与先生交谈，时候也已不早，告辞。”
　　男人不再继续前话，说道：“我就住在黎府，不如随在下一起过去。”说完开了房间门，屋外翘怀玉毕恭毕敬地站着，看到来人，连忙迎上。
　　跟在这位大人物后头，翘怀玉与月两人一前一后，他有些捉摸不透是怎么回事，悄悄问了下后面的女人：“翘怀府本想带姑娘去兽林玩赏一番，此次不得机会，日后若想来，翘怀府定当贵客招待。”
　　月微微点了下头，盛邀难却，她只得面上一笑，不作多言。同时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些毕恭毕敬的人是魇的安排，随即又暗自笑了笑，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