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绿核桃

1、第 1 章

　　三月里正是春光明媚的时节，北方的天气也许刚刚回暖，南边的金城城外，却已经是满目青翠了。

　　天还没亮，城门就开了，接着便有许多身穿皂衣的衙役手里拿着瓦盆扫帚等物开始洒扫，把路边的秽物打扫干净，接着便洒上清水。

　　往常这样的活计是用不到他们这些皂吏来做这些杂事的，就是来什么大人物，自然也会有衙门里的粗使仆役驱使着百姓们做这些杂事，他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今日来的倒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却关系到百越城里每人的性命，所以县令吩咐他们这些皂吏来打扫大街，迎接君大夫，衙门里的皂吏倒是没一个不愿意的，天不亮就拿着家伙事从家里出来了。

　　不光是城门这里，君大夫要来的消息一传过来，凡是在百越城里长住的人，不管是官绅富豪，还是平明百姓，亦或者贫儿乞丐，每人的心里都喜笑颜开，就盼着君大夫能早日到来呢。

　　这不城门口除了他们这些衙役，还有不少主动来帮忙的百姓，每人的脸上都是笑盈盈的。

　　赵大勇在府城里的衙门里干了大半辈子里了，他的父亲，爷爷，都是府城的衙役，他的儿子现在也进了衙门，开始吃这碗饭了。

　　因为年纪大了，赵大勇做的活便轻松许多，不过他却没一点偷懒的意思，手里抱着个瓦盆，一边拿着柳枝往地面上洒清水，一边喊道：“小六子，手脚麻利着点，地面一定要扫干净了。”

　　“三石头，那边的草你再拔一下，翻开的土你用脚踩瓷实了。”

　　赵大勇年纪大，又是皂吏的头，他说的话自然没人敢不听，跟赵文刚一块洒水的老李头就说道：“赵头，今日你怎么这样精神，往日里咱们偷些懒你可是不管的。”

　　赵大勇笑骂一声：“你也不看看今日里是什么日子，君大夫可是能救命的活神仙，给神仙干活咱们怎么能偷懒？你看那些自个儿过来的百姓，哪个不是真心实意的，没一个偷懒的。”

　　老李头点点头：“这倒也是，我可听说了，只要用君大夫的方法给种了痘，就不怕天花了，哪怕染上了天花也就萎靡上两三日，过去就好了。”

　　那可是天花啊，得了不死也得残的病，最可怕的是那病还会传染，往往是一个城一个城的死人，只要一个人染了天花，整个城镇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成了大半个空城了。

　　命大的熬了下来，命不好的，就成了鬼了，还是一家子一家子的成了鬼。

　　现在有人能治好这样的病，不是神仙那是什么？

　　老李头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他接着说道：“我听说君大夫的种痘之法出来的时候，还没多少人相信，君大夫先在自己身上种了痘，好了以后又在自己的几个徒弟身上种痘，后来某地出了天花，君大夫带着自己的徒弟去了那个镇子，亲自照顾染了天花的病人，几日后见君大夫和他们的徒弟都没事，镇子上的人才信了君大夫的话，开始抢着种痘......”

　　老李头的话一直张张合合个不停，他说的这些赵大勇也都听说过，要是平常他肯定不耐烦了，可现在却有心情跟老李头聊上两句。

　　“那可不是，君大夫可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专门来治瘟疫鬼的，有些地方已经供奉君大夫的神像了。就连那些蛮夷对君大夫也是尊敬的紧，我听说那些蛮夷知道君大夫要来金城教导种痘之法，都说留下来种了痘再走。”

　　在金城里生活的大部分都是汉人，可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城里的蛮人一向不少，听到君大夫要来的消息，本来要走的蛮人也不走了，还说要跟君大夫学习种痘之法。

　　那些蛮子一向生活在山高林密的地方，跟毒虫蛇蚁为伍，疫病比城里更多，现在出了个能治天花的君神医，那些蛮人就像闻到了花香的蜜蜂，巴巴的就凑上来了。

　　赵大勇接了他的话，老李头更加有兴头了：“可不是吗。”他朝着后面努努嘴：“那些蛮人也在帮忙收拾呢，以前他们在城里可是蛮横的很，看人都瞪着个大眼，好像多看他们一眼就得挨打似的，这会儿倒是老老实实来帮忙了。”

　　蛮人一向最爱逞凶斗狠，在府城里极其抱团，一般人根本就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也只有一些商行跟他们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才会跟他们打交道的。

　　被赵大勇和老李头议论的蛮人，这会儿都在头领的带领下门头干活，他们周围都是主动来帮忙的寻常百姓，不过他们和金城里的百姓还是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的。

　　蛮人们也一边干活，一边小声说着话：“勇海，信已经送回寨子里了，也不知道寨子里的大长老什么时候能收到？”

　　勇海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生的虎背熊腰手脚粗大，就连说话也是粗声粗气的：“咱们寨子到这里得三四天的路程，就是走的快一点也得三天左右的时间，来回就是六七天。”

　　说完话勇海就捡了一块小石子扔到了路边的沟里，刚跟他说话的瘦弱汉子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要是那个时候君大夫走了怎么办？种痘的法子咱们还能学到吗？”

　　他们几个是寨子里派出来专门来卖山货药材皮毛的，根本就不懂什么药理，就是君大夫肯教他们，他们也不一定能学得会。

　　因为离着汉人的城镇近，寨子里的生活倒是说不上太清苦，盐巴什么的都能买的到，可疫病却不管你生活苦不苦富不富，只要找上了一样要你的命，

　　那可是天花啊，别的病还能有一线生机，可天花却是绝种的病，只要是一个人得了，一家子人都只能困在家里等死。

　　要是死了一家子这病就能遏制住，那还是好的情况了，这天花一旦被发现，差不多整个寨子就要完了。

　　周围的寨子几年前就出过天花，一个不到一千人的大寨子，最后活下来的还没有一半，说起那时候的惨状，他们身子都会抖两下的。

　　现在能治好天花的君大夫就要来这里了，他们说什么也要试一试，要是能学到种痘的法子，他们就是把命卖给君大夫，也是值得的。

　　更别说君大夫还弄出了治疗瘴气的方子，他们这些生活在山里的人，最致命的天花不知道多少年会爆发一次，可瘴气，却是不论春夏秋冬都会有人得这个病的。

　　瘦弱男子的话一出，所有的苗人都默然不出声了，两族之间的矛盾一向存在，别看现在能做买卖，可实际上双方谁也信不过谁，虽然不至于包藏祸心，可心底也都是戒备的很。

　　现在他们要找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汉人男子学种痘之法，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勇海好一会儿后才说道：“等君大夫来了，我们再多多打探一番，若是能求到种痘之法和治瘴气的法子最好，求不到...”

　　“我们也得想法子求。”

　　苗人可不是只有他们一个寨子里，广袤的大山里不知道有多少苗人同胞，要是种痘的法子和治疗瘴气的方子在同胞之间推行来，不知道能活下多少人呢。

　　一众苗人不再说什么，继续帮忙收拾路面。

　　到了中午，金城城门外的官道已经收拾的十分齐整了，还洒上了清水，城门口更是聚集了不知道多少人，有衣冠楚楚的官绅，还有穿着浆洗的发白衣物的贫民。

　　君川穹和几个弟子骑在几匹马上，远远的就看到金城城门前涌动的人群，君川穹的大弟子钩藤就说道：“师父，前面那么多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钩藤跟着君川穹的时间最长，又是大师兄，为人稳重，这次师傅出来游历，他当然跟着出来了，路上的大部分事宜，都是钩藤打点的。

　　君川穹眯着眼睛看了前面的城门一眼，还没说话，他的小弟子山奈就笑嘻嘻地说道：“我觉得是来迎接师父的，咱们要来金城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金城的百姓肯定也有知道的，一传十十传百，说不定百姓们就来城门口迎接师父了。”

　　君川穹就说道：“好了，不管这些百姓是做什么的，我们只管过去就好了，在金城中教导了这里的大夫种痘之法后，我们就跟着苗山几人去苗寨拜访。”

　　医理一途博大精深，除了汉家医方药理，那些少数民族的药方医术同样不容小觑，以前他就对少民的医理十分向往，这次他想深入几省交界的大山深处，探访那里的少民大夫，和他们交流药理。

　　苗山是个二十多岁的苗族青年，他此时也骑在马上，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健壮汉子。

　　因为行走在外，两人都做汉人打扮，听到君川芎这样说，苗山赶紧说道：“师父，从金城出发，走上三四日的路程，便到了第一个苗寨虎关寨，从黑虎寨出发，走上十多日，便到了黑虎王的王寨。”

　　苗山言语神态间对君川穹极为尊重，说话间都是微微低着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