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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初来乍到 ...

  •   第一章初来乍到
      出于好奇,我走向了她们刚说的那个为迎接天煦国公主而设的棚子。只见那边已有一艘很大的船靠在岸边,想来天煦国的公主已经到了。那艘大船看起来相当豪华,从船靠岸的地方起就铺有一条长长的红地毯,我估摸着怎么着也有个一百来米长,一直延伸到一个不算隆重但还算得体的凉棚,凉棚里面设有一张八仙桌,上面简单地摆放着一些还算精致的杯,碟,估计就是那些女人说的为公主接风的酒水。周围三三两两站着几个穿着紫红色大褂,戴着黑色乌纱发冠的男人,也没有什么军队之类的正规部队站立两侧,再加上同那艘尤为豪华的嫁船相比,明曌国的接亲排场未免也太过寒酸了吧!
      等了一会,从大船上下来两个负责人,和那几个穿紫红色大褂的男人说了几句什么,那几个男人便很有秩序地分站在红毯两侧。与此同时,大船上又下来四个女人,肩上扛着火红色看似像礼带的东西,但貌似又很沉的样子,两人一组分别扛着那两条“火红色”走向红毯两侧,徐徐将那两条“火红色”展开,铺在地上,足足比红毯长出了两倍有余。铺陈妥当后,那四个女人复又走回了大船。紧接着从船上下来了两个大帅哥,他们个头看起来差不多高,估计都在一米八左右,皮肤白皙,身着正红色缎面长袍,肩膀宽阔,在腰系处束着条黑面金丝腰带。腰带束得非常紧,完美得展出他们纤瘦的小蛮腰,当然我说的纤瘦是指在男人中的,要是放到女人中也算不上什么小蛮腰了,我估计也就2尺到2尺2左右的腰身,要不然那就太娘了吧,呵呵!因为我离他们还是有点距离的,所以他们的五官其实看不太真切,但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他们脸部的轮廓,两个都是瘦削,有型的脸,鼻梁□□,眼窝是凹下去的,感觉像欧洲人的轮廓。他们手上各拿有一根金色的细棍,左边那个的细棍顶端镶有一条龙,右边那个则是凤。当他们走到那两条“火红色”尽头的时候,同时用力地拽下了细棍上的龙和凤,细棍头处冒起了火苗。哦呦,搞了半天原来就是两个打火机呀,是摩擦取火的道理吗?难怪他们那么用力地拽龙和凤。如果细棍是用来点火的,那么地上那两条“火红色”如果没猜错的话估计就是鞭炮了。
      “噼里啪啦——”果然没猜错,这两条两百多米长的果然是鞭炮。我的天哪,两百多米长的鞭炮这要放多久啊?真是污染环境!但是反过来想想,这个天煦国还真是用了不少心思,一个小小的点火仪式就搞得那么特别,准备的鞭炮比明曌国的地毯还长,这样明曌国不会觉得太没面子了吗?
      “公主到了——”“看公主去看公主去——”许多老百姓都闻声赶来,人越聚越多,把我挤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得了,不就是别人结婚吗?关我屁事,我在这边挤什么热闹,想想怎么回家才是真的,就算实在找不到回我那个时空的办法,至少得想想在这里到底该怎么活下去啊!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因为无家可恋,所以对我而言生活在这里或是自己原来的时空都没有太大的分别。
      我从小就不知道谁是我的亲生父母,在我只有2个月大的时候我就被他们遗弃在孤儿院门口。虽然没多久我被一对家境不错的夫妻收养了,但他们并不喜欢我,收养我也只是因为想骗家里的财产。那家人家家里有套老房子,还算值钱,老爷子对兄弟俩说,谁的老婆先生下孩子就把这房子留给谁,后来我的养母先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可是孩子两个月大的时候就不幸夭折了,而这个时候小婶已经怀孕3个多月了,这也就是说小婶生下的孩子将成为家里的长孙,房子也就会成为小叔小婶的财产。为了保住房子,养父养母这才收养了我。
      在我的印象中,爷爷从来没有笑过,这可能和他的职业有关系。爷爷是个军人,抗战的时候做过游击队队长,日本人投降后继续内战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军官,解放以后被调到上海的公安局里做了个什么领导的职位,养父母争的这套老房子就是政府当时分给他的。那是30年代洋人在上海当时的租界造的,上下共有三层,另有一个相当大,且能站直人的阁楼,和一个很大的院子。那里曾经是我最依恋的家,可最后却伤得我最深,我再一次成为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在我不满16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爷爷一向很严厉地管教我,当时我以为因为他是军人的缘故,所以教育我的时候偏向军事化,叫我什么都要服从他。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这么严厉地管教我并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讨厌我,原因就是:我是个女孩。养父母领养我就是为了保住他们对房子的继承权,所以他们当然不会告诉爷爷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而爷爷为了履行诺言便不得不把房子留给我这个“赔钱货”。爷爷不是上海人,其实他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人,完全是凭着军功才会被派到上海来做官的,所以在他脑子里其实重男亲女的封建思想还是很重的,他其实是希望把房子留给长孙的,只是当时正赶上“计划生育”,政府只允许生一个娃,并大力宣扬“生男生女一个样”,所以作为高官的爷爷为了维护自己进步的形象,只能声称房子将留给第一个孙儿,并没有说一定得是孙子。而同样正是因为“计划生育”的原因,养父母也很不喜欢我,因为有了我便意味着他们再也不能要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了。后来小婶生了一个儿子,家里所有的人都很疼他,就连养父疼他都多过疼我,因为那个毕竟是和自己多少有点血源关系的侄子,很多时候他更愿意把侄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而不愿多搭理我。
      然而,很奇怪,在这个令我受尽冷落的家里,对我最好的居然是小叔,小婶还有弟弟。照理说,因为我害得他们失去了房子,他们应该很恨我才对,可是他们却很照顾我。我六岁开始就被养母逼着洗她和养父的衣服,同时还要为他们整理房间,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孩子,连力气都没有,那些衣服我根本都拧不动,有的时候养母甚至要我洗床单,我只能光着小脚丫在那拼命地踩啊踩的,因为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搓一条那么大的床单,每当这个时候,只要小婶看见都会帮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真的很希望她才是我的母亲。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对我的好也是假的。那个时候我养父很不争气,经常在外面和别人聚众赌博,给爷爷丢尽了脸面,爷爷曾一度扬言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小婶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于是打起了自己的如意小算盘。在她看来,养父好赌的嗜好是根本不可能改好的,不论爷爷是否真的会和他断绝关系,爷爷不喜欢他是肯定的,而爷爷不喜欢赔钱货,喜欢的是她儿子,这一点她也早就心知肚明,所以说爷爷要的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将房子转到他们的名下,而她要做的就是制造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她才一直特别照顾我,想找机会将我过继过来,这样她就顺其自然的得到了房子的继承权。只是她的计划最终没成形,但却让她得到了更满意的结果。
      我12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我的身世之谜被揭穿了,再加上养父好赌的行为已经令爷爷伤透了心,于是我和养父母被赶了出来。那个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我怎么会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呢?我跪在地上不肯离开这个家,我拽着爷爷拼命地喊“爷爷,爷爷——”爷爷重重地将我一脚踢开,吼道:“滚!”奶奶在一旁阴冷地说:“你爷爷本来就没有喜欢过你,原来你根本不是我们家的孩子,还不快走。”我转而跪步走向了小叔和小婶,其实那个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那种气氛令我恐惧,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千古罪人,“小婶,你平时最疼如如了,你帮如如向爷爷求求情,不要赶如如走,如如以后会很乖,很听话的。”可是小婶这个时候却一反常态的冷淡,说:“你要是真的乖,怎么还不走呢?”她的话冷得就像块冰,我从来也没看见过小婶这样对我,可是还不及我再说什么,小叔已经将我提溜了出去,然后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我在大门口坐了很久,很久,隐约可以听见里面有些动静,我知道那是爷爷在赶养父母走。最终他们真的还是被爷爷赶了出来,我看见他们激动极了,冲上去抱住养父,“爸爸,爸爸——”他顺势扬手给了我一个大耳光,打得我耳朵嗡嗡作响,“你个扫把星,离我远点,还不都是因为你。”当我转而望向养母时,发现她理都不理我们,提着行李径直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养父追上去和她吵了起来,那个时候虽然我还很小,但是父母的关系在孩子眼里是很敏感的,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他们之前好像已经没什么感情,而且我在弄堂门口好几次还看到养母挽着别的男人。现在想来养母要不是为了那套房子,早就和养父离婚了,如今房子梦破灭还不拍拍屁股走人?
      我一直跟着养父,虽然他骂我,打我,可我始终不肯走,因为我真的没有地方可去。养父去赌博,我也跟在后面,他看我是小孩,别人不会注意我,有的时候就让我帮他偷看别人的牌,我知道如果我不肯,他肯定会赶我走的,所以我很乖,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之后,他还教了我不少出老千的办法,我很听话,很努力的学,也帮他赚了不少钱,所以他勉强就带着我过,有的时候奶奶也会来接济他一点,日子就算这么凑合过着了。直到3年后,一次我在片场做临时演员的时候被一个导演相中便开始拍了生命中的第一支广告。至此,养父便把我当成了摇钱树,不但把我赚得钱全拿走了,还帮乱接了很多show,其中有很大批是时间有冲突,可他不管,他只管拿了人家的定金去赌,剩下的烂摊子全靠我自己处理,就因为他这样害我失去了很多好机会。和他说,他只会对着我吼:“你又不是我亲生的,我没把你卖了已经是很好了!”他怎么也不想想,从帮他出老千到现在被他剥削我给他赚了多少钱?一年后,我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有家经济公司想栽培我,准备和我签6年合同,前3年先送我去香港进修,但条件是60万的培训,包装,宣传及生活费,公司只承担一半,另一半由我们自己承担。我和养父商量,他一口答应,还很关心地帮我去和经济公司谈判,最后经济公司答应为证明他们的诚意,他们先将他们的30万一次性付清。本来是分期付的,而且其中的包装,宣传费用就算支付也是经济公司接手的,根本不需要他们从口袋里掏出这笔钱来,可不知道养父动了什么脑筋让经济公司全部拿出来了,而且最后不知道他又用了什么方法把公司的那30万给提走了,随之人也失踪了。我再一次被家人抛弃了,那一年我不满16岁。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在那个家里,也许只有弟弟对我才是真的好,被爷爷赶出门的那天只有他陪我跪在地上一起哭,小婶怎么拉,他也不肯起来。当小叔拖我出去的时候,也只有他一个人死命地拽着我不放。后来被养父陷害,使得经纪公司问我追讨30万债款及一大笔违约金,也是弟弟哄骗家人抵押了房子,偷偷拿钱来帮我还上的。我想如果那个时空还有什么是值得我留恋和牵挂的,那也许只有我的弟弟了,只是,他很快就要和别的女孩结婚了……
      我想可能就是这样,我根本不愿回我自己的时空,所以我也没有认真地想办法,在码头转了几圈后告诉自己:“何如,你回不去了,你看,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回去的入口,认命吧,好好想想如何在这里活下去吧……”
      当我转回公主的嫁船附近时,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我根本再也没有办法挤进去了,只是听见周围的百姓在议论公主的豪气排场,据他们猜测就光卸公主的嫁妆也将耗时不少。此外,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得知天煦国只不过是一个番帮小国,而明曌国才是稳坐中原之主地位的泱泱大国,连明曌国自己的子民也不明白这次朝廷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拉到,这种政治的事情太复杂,不关心也罢,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搞套这个时空的衣服来穿。虽然刚才那个好心的女人递给了我一件短外套,但是我身上的这条白色蕾丝连衣裙未免也太短了,我知道古代的女人就算穿裙褂的时候里面也是穿裤子的,何况她们的裙子从来不会那么短,再加上我的裙子在水里泡了一夜全湿了,我到现在人都是打哆嗦的,而且已经开始打喷嚏了,估计是感冒了,要再不找地方换干衣服,我担心搞不好到晚上就要发烧了。心下既然打定了主意,我自不会在这里多逗留,只是当我欲向集市走去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再次回头望向了人群,因为我觉得有种让我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市集里并不是很热闹,我想那可能是因为大都数的人都拥向码头,想去一睹公主的芳容了吧。可是很奇怪的是,那么多人都无心来买东西,市集上的小摊贩却仍然是密密麻麻的一大堆,虽然看上去大家也都无心摆摊,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收摊的意思,然而,更为奇怪的是摆摊的居然全部都是女人。古代的女人不是都不可以抛头露面的吗?这个时空还真是另类呢!我走向一位卖衣服的大婶,“大婶,你这有什么合适我穿的衣服吗?我没什么钱,拿我的耳环和你换,行吗?”说着我摘下了耳朵上的一副水晶耳环。
      那位大婶表情讶异地看着我,我想她肯定是觉得我穿得特别奇怪。一件棕色的粗布短衣襟,下面露出半截白色的短裙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这幅样子别说她觉得奇怪,就是在现世也会引来别人异样的目光。
      “大婶,我知道你觉得我穿得奇怪,我也没有办法,刚才我不小心掉水里,衣服,裤子,钱袋都冲走了,这件外套还是好心人借给我的呢!大婶,我真的挺冷的,你能快点给我找件衣服吗?随便什么都行,要是耳环不够,我还有项链,说着我又把项链摘了下来。”虽说把项链摘下来了,但想想真要给她还真舍不得,因为我身上毕竟就只剩那么点首饰了,都给了她,那呆会儿拿什么买吃的呀,我现在肚子可饿得咕咕叫了呢。
      我正等着大婶拿件衣服给我,然后我好和她讨价还价,最好是能用一只耳环就能换到,虽然这种可能性及其渺茫,毕竟耳环别人都是一幅戴着的啊,又不是现世,流行不对称的美。哪知大婶不但没有拿衣服给我,反而惶恐地跑到隔壁摊位,和摊主低声耳语。我知道,她们刚才看见我的时候,很多摊主都在窃窃私语,估计都是在议论我的古怪穿着。“大婶,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是因为落水了才会那么落魄的,你到底卖不卖给我衣服啊,不卖我到别家去了。”
      切,要不是我身上没什么钱,没办法去那些像样的铺子买衣服,会光顾你这种小摊贩吗?居然还这样对我,要知道我的这幅耳环可要一千多元呢,不和我换可是你自己的损失!想想还是去大铺子试试,这些个阿姨妈妈都不识货的,懂什么是水晶啊,搞不好大铺子里倒真能碰到个识货朋友呢!想着便踏进了前面的一家绸缎庄,里面的衣服一看就是上档次的货,比门口地摊上的可高档多了,想想用自己的这个耳环换这种衣服么心里还平衡点。
      “要死了,阿木啊,你真是个木头啊,怎么放了个奴人进来啊?快给我轰出去啊,快点,快点!真触霉头!”突然柜台后面一个貌似账房先生的人对着正埋头理货的小姑娘大声吼叫!
      “这位奴儿,请你出去。”那个被唤作“阿木”的女孩走向了我,态度不卑不亢地说,“所有的店铺都是不接待奴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奴?!”你凭什么说我是奴?虽然我穿得古怪了点,但就凭这点你就把我当作奴了吗?“谁和你说我是奴?你认识我吗?你怎么知道我是奴?”
      那个阿木先是一愣,随即就不容分说的,像赶鸭子似地把我轰出了铺子,边轰嘴里还边咕囔:“只要是人,有眼睛的,都知道你是奴啦!”
      她这话未免也太伤人了吧,我正准备开骂,就听身后有人说,“阿木啊,这个人不是得了失心疯,就是天生的痴儿,而且身上还有首饰,搞不好就是从主人家偷来的,要不我们报官吧。”
      我转头一看,原来就是那个刚才不卖给我衣服的地摊大婶,“大婶,你凭什么说我得了失心疯?”这人更离谱,居然直接说我是疯子,还说我是小偷,“你又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了别人家的首饰呢?”
      “你叫我大婶,还说自己不是疯子?”
      嗯?难道你不是大婶吗?腰身堪比柏油桶,额头皱纹密密麻,两鬓渐然霜,绝对是欧巴桑级人物,难道还想装嫩?“那叫你姑娘,好不好呀?”
      “姑娘是什么啊?听也没听说过?”见大婶一脸狐疑不像故意在开玩笑的样子,我突然想起那几个救我的女孩说重来没听说过“女人”这个词,于是赶快找借口,“噢,我是外乡人,‘姑娘’是我的家乡话,意思是年轻人。”本想说年轻的女人,可是说了女人,她们肯定又会问女人是什么?
      “外乡人?!我们明曌国有地方是管奴叫大婶的吗?”大婶问阿木。
      “我怎么知道?反正她是个怪人。”阿木翻着白眼道。
      “就是,就是,她居然叫我拿衣服卖给她,难道你不知道衣服都要订做的吗?我怎么可能马上拿给你呢?”
      “噢,是吗?在我们家乡,如果顾客急要衣服的话,只要顾客的身材适合样衣,老板也会把样衣拿出来先卖给他的。”
      “是吗?你们家乡还真特别。”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大声吼触霉头的账房先生也跟了出来。
      哼,不是说见到我触霉头吗?那还跟出来干嘛?“是啊,我们家乡的人可比你们会做生意多了,我们那还有人专卖成衣的呢!”我故意嘲嘲他。
      “是吗?这倒真是个赚钱的新方法。”那个账房先生貌似略有所悟。
      “夫人,不要听这人胡说,她可是个疯子。”那个阿木在一旁道。
      “夫人?!”我惊叫,这个貌似“账房先生”的家伙居然是“夫人”,他明明就是个男人啊,虽然确实长得很秀气,但怎么看都绝对不像个女人啊!这个时空还真前卫,“同志”也能结婚!
      “怎么,不像?”那个被唤作“夫人”的男人笑道,“你以为我是账房了吧?呵呵,我就是那么闲不住,店里的事都要操心。对了,你们家乡的成衣铺子,都是先做好了衣服再卖吗?那么尺寸方面他们是怎么把握的呢?”
      看来这家伙对赚钱的事还真是感兴趣呢,“按客人的胖瘦大致分为大,中,小三个号码来做,这样一来,虽然衣服未必是完全能贴合客人的身材,可是客人可以当场拿走,比较方便,而且事先批量制作对商家而言也是大大降低了成本,所以商家还可以适量降低价格。价格低,拿货快,这就是在我们家乡那,成衣铺生意红火的原因啦。尺寸方面,你在分大,中,小号的时候尽量按大多数人的尺寸来做,一般不会错。”
      “你这个奴儿还真有见识,不过规矩还是规矩,你始终是奴,我不能放你进店铺,坏了规矩,不吉利。不过我倒是可以送你一套成衣,看你这样子还怪可怜的,出门在外谁没个落难的时候呢?你就等在外面,我给你拿去。”
      “你们为什么都非要说我是奴呢?”那个所谓的“夫人”现在对我的态度很客气,他说我是“奴”不再像是羞辱的话,所以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哪里就像个伺候人的人了呢?
      “夫人,您看呀,她还说她自己不是疯子,她不承认自己是奴,刚才还叫阿焦作大婶呢!”那个阿木又在煽风点火了,她转向我冷冷地说,“别说你只是外乡人,就算是在塞外应该都是一样的:阳为日;阴为月;像你、我这般不阴不阳者则为奴,你可别告诉我你们家乡不是这么分的哦!”
      不阴不阳?!我还太监勒。什么玩意嘛!日为阳;月为阴,我倒是听说过,可她这个“阳为日;阴为月”中的“日”,“月”又指什么呢?如果女人都算“不阴不阳”的,那么他们的阴阳又是怎么分的呢?
      “嗯,是这样分的。”我支支吾吾地应了声。
      “那你怎么会叫她作大婶呢?”那个阿木真是咄咄逼人。
      “哦,那个……嗯,那个是这样的,在我家乡那边一开始嘲讽卖货的奴称她们作‘大婶’,意思是取笑她们像摊位的老板娘,后来慢慢流行开了,我们也就都习惯这么唤了,所以刚才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信口胡诌,不然我总不能告诉她,我来自另一个时空吧?那样真的会被她们当成疯子的。
      “噢,原来是这样。奴儿的家乡还真是与众不同,是在哪的?”
      “上海。”我脱口而出。
      “没听说过,那是个什么地方?”他们三个异口同声道。
      “嗯……是个小县城,离这也很远,你们没听说过也很正常。”我敷衍过去。
      “也对,我们明曌国那么大,哪能所有的县我们都知道呢!”转头对阿木说,“你快进去给奴儿拿套衣服来,再拿块干浴巾,好让她擦擦身。”
      唉,虽说我知道他们嘴里所说的“奴儿”其实就和我们那个时空古代时所唤的“姑娘”差不多,可我怎么听怎么还是觉得别扭。
      阿木从铺子里不情不愿地拿了套衣服和一块很大的布出来,那个男老板娘接过后对我说,“奴儿,你肯定也知道我这里是不会有奴人的衣服的,但看你自己的衣服湿成这样,不赶快换掉确实容易生病,这套月娘的衣服你先拿去穿吧。”说着将一套湖蓝色的绣花缎面衣服递给了我。
      “月娘”是谁?这套衣服是别人穿过的吗?不过看起来很新啊!说着我抖开来在身上比了比,“好像有点大,有点长。”
      “是啊,没办法,月娘大多都比奴儿高大点。这套是铺子里的样衣,尺寸是按我自己的尺寸做的,奴儿你穿确实大了点,不过就先将就下吧,因为今天是天煦国公主前来和亲的日子,司佣站应该没有官员值班,所以你今天肯定领不到衣服的。”
      那个男老板娘的话让我听得一头雾水,首先照他所说“月娘大多都比奴儿高大点。”这样看来“月娘”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群人的泛指。他还说这衣服是按他自己的尺寸做的,那么说来,他也是月娘之一。而刚才阿木说,“阴属月”莫非这个“月娘”指的就是这个“月”。然后他又说什么到司佣站去领衣服,难道这里的衣服都不用出钱买的吗?如果当真领得到,那这些卖衣服的摊位,铺子又怎么会有生意呢?真是奇怪啊!
      “你们这的司佣站在哪?”我故意说“你们这的司佣站”为的就是让他们觉得我只是不熟悉这边的司佣站在哪,而并不是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司佣站。
      “沿着市集的马路笔直朝前走,出了市集穿过承德门上官道,沿着管道一直朝前走,用不了多久就到中午门,过了这道门就算进了城。一进城门就可以看见司佣站了,但我估摸着今天司佣站内肯定无官员值班。”
      我听得懵懵懂懂的,但又不方便细问,更不好问为什么在司佣站可以领到衣服,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不知道游戏规则却已经开始游戏的玩家。“谢谢。”说着将水晶耳环递到男老板娘面前,“夫人,我身上没有钱,这幅耳环给您抵帐,您看够吗?”
      那个男老板娘接过耳环仔细端详了一番,又朝着阳光处晃了晃说:“这是什么好宝贝呀,我从来没有见过。晶莹剔透,冰清玉洁,宛如天宫之物。”看到他那幅如获珍宝的模样,我心里暗暗作痛。当然是好宝贝,一千多块的水晶耳环呢,可是施华洛世奇的哦,名牌呦,不过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有首饰的,而且还是这么贵重的?”那个阿木又跳出来了。
      关你屁事啊,你是自己没有,就看不得别人有吧!
      “想我们奴儿生来就是由官府分配给人家作牛作马的,而且从来不会接触到银两,你莫不是偷主人家的首饰,那这又是从何而来的?”说着阿木走上前来抓住了我的衣领,“你是不是偷了主人家的东西所以才从家乡逃到京城来的?”
      我的天哪,难怪这个阿木会那么见不得人好,原来这里的女人都是那么可怜的啊,生来就是由官府分配给人家作牛作马的,而且从来不会接触到银两,那就是说从来没有工钱咯,怪不得这里没有“女人”,只有“奴”了。
      “你说,是不是?”阿木逼问,她的劲好大,我都感觉自己的脚离开了地面,被她仅用一只手就生生地提了起来。
      “不是,当然不是。”我拼命挣脱着,“这是我的主人赏给我的。”我也只能这么给自己打圆场了。
      “阿木,快放开她。也许是因为她被主人家征了腹,主人特别恩赐她些许首饰呢?”说着转向我,“那你又是怎么会从家乡出来的呢?你现在准备打算怎么办?”
      打算怎么办?是啊,我正打算着呢。“我随主人家一起上京探亲,不料我不慎从船上摔入水里,原以为肯定小命不保,不想上苍眷顾,当我醒来时已漂到了码头。也许主人家的船还没到,也许已经到了,总之我进城先去亲戚家找找看。”我也希望城里真能有人可投靠,可惜,唉,不管那么多,先编个故事脱身再说,省得再说下去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麻烦。
      “噢,那你也算命大。这样吧,你绕到铺子后面的杂草丛中去换衣服吧,记得把身体擦擦干,小心伤风。”说着男老板娘递上了一块白布,也就是他所有的浴巾。
      我的妈呀,要我露天剥光换衣服?!
      “阿木,带奴儿去后面的杂草丛。”见我愣在那不动,男老板娘可能以为我是不知道该往哪走,所以吩咐那个讨厌的阿木带我去。
      阿木这次并没有一幅不情不愿的样子,而是很客气地对我说:“奴儿,请跟我来。”
      “啊,哦,哦……”我还没缓过神来,那个阿木已经挽着我朝一条小弄堂走去。她的突然殷情让我浑身不自在,那条被她挽着的胳膊,已然起满了鸡皮疙瘩。
      “奴儿,”一钻进小弄堂,阿木就开口说话,“我有件事情想问你,嗯……”她收起了刚才咄咄逼人的凶相,显得有点羞涩。
      “什——什么事啊?”我感觉太阳穴处的神经开始跳跃,心也开始急促地叩打着我的胸门。
      “你的首饰真的是主人家因为征了你的腹才赏你的吗?”她低着头,双颊泛起了红晕。
      不是吧?难道她厚颜无耻地准备向我讨我最后所剩下那条项链吗?救命啊,杂草丛,听着就像抛尸的地方,要是我不给,她不会谋财害命吧?想到她刚才单手就能将我举起来,我便不寒而栗。
      “是不是啊?”她见我没回答,便追问。
      “嗯——”我颤抖抖地应了声,双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自己脖子,想着只要她一开口就马上摘下来给她。毕竟钱是身外物,项链再贵,但我还是觉得我的小命比较重要。
      “那征腹是怎么样的?那天你恐惧吗?”
      “征腹”?!原来她的重点在“征腹”而不是“首饰”,对哦,刚才那个男老板娘先提到的,不过当时我被阿木提溜着,脑子都懵的,根本没注意,刚才她又提到时我也以为她是想抢我的项链,也没注意到。现在想来,那个“征腹”到底是什么呀?
      “我是家养奴,从小就在赵府长大。”见我没说话,那个阿木自己说起了她的身世,搞得我着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家养奴”我也不明白,和我们那个时空说的童养媳一样吗?我完全不明白,但还是装出一幅很认真在听的样子。
      她说:“我算是幸运的,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其实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奴如果幸运点的,母亲会将我们从小带在身边,但大多是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小在公屋长大。”
      听了她的话,我突然又点黯然,眼眶湿润了起来,我知道那是我童年的阴影在作祟。
      “我母亲很小的时候就被安排在赵府洗衣服,那个时候赵府也是做生意的,但生意不大,所以整个府内就只有母亲一个洗衣奴。当然人口也没有现在那么多,可也有六口人,每天有一大摞的脏衣物要洗,而那时我母亲只有六岁,她根本没办法一件件去搓那些脏衣服,只能用小脚丫在盆里拼命踩啊踩……”
      眼泪忍不住地簌簌往下掉,我仿佛看见了一个没有人疼爱的小女孩,在一套老洋房的小庭院里拼命地踩着一盆脏衣物,迎上她的是养母不屑的眼神和小婶虚伪的笑脸,而她依然拼命地踩着并欢快地唱着:“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花儿醒来了,小鸟忙梳妆。小喜鹊造新房,小蜜蜂采蜜忙,幸福的生活从哪里来?要靠劳动来创造。青青的叶儿,红红的花,小蝴蝶贪玩耍,不爱劳动,不学习,我们大家不学她。要学喜鹊造新房,要学蜜蜂采蜜忙,劳动的快乐数不尽,劳动的创造最光荣。”那个时候尽管她需要做很多的家事,可还是那么地欢快,因为她知道至少她还有个家,可是现在她什么也没有了,赤条条地来,又赤条条地离开了那个世界。我会永远记得那个金色的午后,欢快地歌唱,至少曾经开心过,哪怕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个就是六岁的我。
      “你别哭,我知道我触动了你的伤心事,我们奴儿从小大多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你要想想看,你已经熬过来了啊,你已经被主人征了腹,他一定是很满意吧?你一定为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宝宝吧?不然他不会赏你首饰的,虽然现在你还是奴,但肯定在府里的地位高了不少吧!”阿木看见我落泪安慰道。
      “啊……哦!”我有些吃惊,原来他们刚才说的“征腹”是这么个征腹啊!真是可怜的女人们呐,没有名没有分,为男人生个孩子居然还说是被征用了肚子。在这样一个不把女人当人看的时空,我要怎么活下去呢?
      阿木继续忧忧地说:“我母亲可就没你那么好命了。她一直希望自己能稍微过得好点,她费尽了心思,终于在她十四岁那年被赵家二少爷征腹了,可是她没能生下一个可爱的宝宝,只生下我这么个奴,没几天后她又继续回去洗衣服。没日没夜地洗,不再会有机会,永远就这么洗下去。她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她只求二少爷让我留在她的身边,二少爷同意了,于是我就成了赵府的家养奴。”
      原来“家养奴”是这么个意思,那算下来,这个阿木应该是赵府的小姐才是呀,只可惜毁在了这个时空的鬼制度上。
      “即便是生下日娃或月娃的奴,最终还是要回去继续做伺候人的工作,但毕竟母贫子贵,多少在家奴中可以有高一等的地位,可以稍微过得好点。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很多奴儿盼到死也盼不来。我母亲也是。她生了我以后,赵府的人觉得晦气,她再也没有被征腹的资格了,于是只是默默地带着我一起洗衣服,受尽了阿牛的欺负。”也许是看见我一脸茫然,阿木解释说,“那个阿牛是家奴中地位最高的,因为她为大少爷生下了一个日娃,也就是你刚才看见的那位夫人的丈夫的母亲,就因为她的娃是赵府的长子嫡孙所以她在家奴中横行霸道。我母亲没几年就她压迫地积劳成疾,最后病逝了。那年我还不满9岁。她临终时一再告诉我,如果不想蹈她的覆辙,就一定要走阿牛的那条道。”
      “为什么呢?”我突然激动地大叫,把阿木吓了一跳,我抓住阿木的手,“阿木,你为什么一定要走阿牛的那条路?你愿意为一个你根本不爱的人生孩子吗?为什么你不可以过自己的生活呢?你有手有脚又有力气,你完全可以养活你自己啊!”
      阿木挣脱了我的手,厉声说“你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爱是只有日人儿和月人儿之间才会有的,我们奴儿是没有爱的。爱是什么?你懂吗?”
      “我懂。阿木,你也懂。爱就是你愿意和一个人在一起。他开心的时候,你快乐;他难过的时候,你伤心;看不见他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看见他的时候,又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我完全不明白,你真是个怪人。”阿木打断了我的话,冷冷地说,“我只是想问你,你被征腹时的情况,想知道你是如何哄得主人开心的,因为……因为……”她又有些害羞了。
      阿木是想争取主人的征腹,可是她是赵府的家养奴,那么她的主人也就是赵府中的人,而她自己其实也就是赵府小姐。如果说她真的得到了被征腹的机会,那不就是近亲结合吗?万一命不好,是上一辈的叔伯父什么的,甚至就是那个二少爷,那不就是……
      “不行,阿木。”想到这里我不禁大叫,“阿木,这样做是不可以的,你这样生的宝宝会不健康的。”
      “少胡说!”阿木白了我一眼,“你要是不想告诉我你的方法就算了,少诅咒我。反正我三天后就要被少爷征腹了,道士已经为我们择了良辰吉日,八字也合过了,好得很。”
      “少爷?哪个少爷啊?”
      “就是刚才你看见的那个夫人的丈夫,赵府的长子嫡孙。”她言语中流露出无限的骄傲。
      我知道和阿木说什么近亲结婚生傻瓜,她一定不会相信,所以我只能引导她,“阿木,你想想在月人儿中,或者在日人儿中会有和自己的堂兄弟结合的吗?”
      “是啊,好像是听人说过那不合乎常礼,表兄妹倒是可以的。但……”她有些吞吐了,“但,但我们并不是人儿啊,我们是奴,是没有尊严,没有名分,没有将来的奴。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就算我也生了一个奴儿,那毕竟是我的孩子,至少我知道我这一辈子还是做了一件事情的,要不然当我寿终之时回想以往除了屈辱还是屈辱。何况……”阿木咬了咬唇,继续道:“何况这是我父亲,哦,不,是二老爷,”她惶恐地掩饰着自己刚才的口误,一抬头见我望着她,又忙解释道:“就是我先前说的二少爷,赵老太爷过世后,我们就这么唤他了。这次是他帮我说了很多好话,才好不容易帮我争取了这个机会。”
      可怜的阿木啊,那个是你的亲生父亲,为什么你会连叫他一声父亲都那么惶恐呢?你的父亲分明是很爱你的,不然他不会帮你争取这个你人生中唯一的希望,但这个无情的社会却让他的爱成了一只推你入火坑的魔手。天哪,这究竟是怎样一个时空,它打破了我所有的伦理观念,往后我将如何在这里生存呢?
      “阿木,既然这样,那你就好好珍惜吧,尽人事听天命。要相信自己会成功的,只有自己相信了自己,才能做到最好。”我只能如此肤浅地安慰和鼓励她,要不然我还能做什么呢?说得再多她都不会听,也听不懂,何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要走的路,我初来乍到又有什么资格用我自己那个时空的制度,常理去要求别人,我又凭什么说我的时空是对的,他们的是错的呢?
      阿木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我想其实她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简单的鼓励。“那你先去换衣服吧,我给你看着。”
      从店铺前面到后面的杂草堆并不远,穿过一条小小的弄堂就到了,只是我们刚才忙着说话,所以不知不觉地停在了小弄堂里。此刻被她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浑身发冷,急步走向前面的杂草堆中,迅速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杂草长得又高又密,叫虽叫“杂草堆”但看起来并不像野草,可能是什么枯干了的谷子之类的吧?我不识农物,所以也搞不清楚,只是看见这些草看起来很高,到我的胸口,而且是枯黄色的。脱下来的连衣裙用手拧出了一地的水,身上披着的那件好心女人给我的外套也早已阴湿了,微风一吹,整个人不自禁地抖瑟了起来。我抓起那块所谓的浴巾披在身上,那是一块较大的本白色麻棉类的布,裹在身上感觉硬邦邦的,开始怀念现世那儿的柔软的毛巾。匆匆擦干了身体后,急忙抓过一旁男老板娘给我的衣服就要往身上套,这才发现那套衣服其实有两件衣服两条裤子。一件是白色的衣服,料子有点像我们平时穿的衬衫;另一件就是我接过衣服时叠在最外层的湖蓝色的绣花缎面长袍;裤子一条也是白色的,面料同那件白色的衣服一样,所以我想这应该是一套内衬的衣裤吧;另一条是黑色的,面料很滑,手感相当好,估计有可能是真丝的。我先将内衬的衣裤穿好,然后罩上黑色的罩裤,最后套上了湖蓝色长袍,用一条配套的黑色缎面绣花腰带紧紧系在腰间。上下打量着自己,感觉挺清爽,但怎么看怎么像男装。
      穿戴妥当,阿木又带我回到了店铺门前,我看见男老板娘身边又多了一个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的,其实五官的秀美并不亚于那个男老板娘,只是他留着络腮胡子,所以添了几分阳刚。
      “少爷。”阿木迎上去,谁都看得出她准备大献殷情,可惜那个少爷没给她机会,只是冷冷地命她下去干自己的活。
      “奴儿,这个给你,束发用的。”男老板娘递给了我一条湖蓝色缎面绣花的布条,他既然说是束头发用的那估计就是和衣服配套的发带了。我接过布条,简单地束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这下我更确定这衣服绝对是男人的风格。
      “我相公说,这个还你。”说着将我的水晶耳环递给了我。
      “是啊,你一个奴儿,从小一定吃了不少苦,很不容易的,这个还是自己留着吧。何况这个肯定很贵重,这区区一套便衣根本不及其的千分之一。对了,正想请教:这个唤作什么?从何而来呀?”那个少爷彬彬有礼地说,想是他夫人向他重点介绍了我,要不然就看他刚才对阿木,这个就快和他洞房的人,冷冰冰的样子,就知道他平时也不会给奴们什么好面孔看的。
      “这个叫做水晶。是我家主人去海外做生意的时候带回来的。”我继续胡诌。
      “果然。很珍贵呀!”那个少爷感叹。
      “那你们既然不要我的耳环,那这衣服……”
      “没事,我相公说了这就送给你了。虽说你是一个低下的奴,但是说不定我们家就因为你随口提到的成衣铺而更加兴旺发达,这好歹也是缘。”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执意要留下耳环,因为我觉得他们人其实挺好的,虽然不肯让我踏进铺子。同时也看得出男老板娘挺喜欢这耳环的。
      最后男老板娘说:“那我就留一个吧,反正我又不会拿那么珍贵的东西送人,所以就算给我两个,有一个也不过是老躺在首饰椟中休息。”说着便将我的耳环戴在了右耳上。我那副耳环一看就是女式的,他虽然是夫人,可从着装和言谈举止中来看俨然是个男人嘛,所以见他戴着这只耳环我就想笑。他还乐呵呵地问他老公自己美不美,要不是我正饿着,估计马上就会污染了他家铺子门前的地面。也许是猜到我正饿着,也许是担心我呆会儿会饿,反正临走的时候这对好心的夫妇塞给了我六个馒头,有油纸包好给我。我接过油纸包时迫不及待地便打开来,拿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我实在是饿坏了,一口气就灭掉三个。他们在一旁看着直笑,最后又塞给我一包馒头,我这才乐呵呵地揣着馒头,向他们告别朝城里走去。
      一路走来,让我不尽有些讶异,虽然这里是京城,但却并没有京城该有的繁华。也许是城郊的缘故,所以大多数的铺子都是主营餐饮业和酒店业的,就连门口的许多小摊贩大多都是在卖小吃的,偶尔也会夹杂一些卖衣服,首饰及日用品的铺子和小摊。市集井然有序,每个小摊贩都有自己各自的地方,每个摊位和摊位之间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起来热闹而不拥挤,地面上也很干净,摆摊的女人们之间也十分友好,总体来看还算人气,但就是怎么看怎么也看不出繁华的模样。另外,让我尤为惊讶的是,街上摆摊的竟全都是女人。这时我突然明白在离开乘风码头看热闹人群时我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地回头张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因为在那堆人群中竟没有一个是女人。其实从阿木那里我已经知道,在这个时空中女人是极其没有地位的,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们竟然连自由也是没有的。在这么一个特别的日子里,她们连上街看个热闹的权利也没有,只能继续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城郊的集市并不大,估计走了不到二十分钟,便出了集市。一出市集果然看见一道城门,城门有三层楼那么高,是用石头砌起来的,有士兵把守,城头上赫然写着三个赤红色的大字:承德门。城门上,有约摸十来个士兵手持一把长长的兵器,可能是长茅或缨枪之类的,有点远看不太清。另外城门口也有两个士兵在站岗,然而当我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个身穿枣红色袍子,外罩黄铜软甲,头戴黄铜翎冠护头盔的士兵竟都是女人。(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种头盔叫什么名字,我之所以叫它“翎冠”是因为它并不像摩托车头盔那样地能全罩住头,而是仅护住了太阳穴,以两边的太阳穴为点,画一条直线,将这条直线作为直径,按此直径画一个圆,这个圆就是这个头盔的模样了。其实有点像我们去商店买帽子时,营业员用皮尺帮我量头围的样子,但我总不见得称她们的头盔叫“皮尺”吧,这貌似也太傻了点,所以我称它为“冠”,因为它多少看起来有点像皇冠,只是比普通的皇冠要戴得低多了。至于“翎”,是因为在她们的脑门处有三根竖起的,形状类似孔雀羽毛的护片,所以我给她们的头盔取了“翎冠”这么个名字。)
      “请问,进城还要走多少路?”我上前去向其中一个站岗的士兵打听。
      那个士兵看了看我,“你要走过去吗?很远的,你还是雇辆马车进城吧。”
      一听那个士兵建议我雇车进城,候在一旁的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小男人走上前来,“月娘,要车吗?很便宜的,才半吊钱。”
      “月娘”?!他叫我作“月娘”?对了,那个男老板娘给我这套衣服的时候提到过这是月娘的衣服,那个时候我就在猜测月娘应该是一群人的泛指,而且阿木也提到过“阴属月”,那么说来,“月娘”应该就是这里对“月人儿”的一种称呼,而这个“月人儿”应该就是男人中属阴的。因为在这个时空,女人为奴,是不算人的,只有男人能算人,所以阿木说的“阴”,“阳”应该是用来划分男人的,那些个属阴的应该就是像刚才那个“男老板娘”那样嫁给日人儿当妻子的男人。他现在叫我“月娘”一定是看我穿着这么身衣服把我当男人看了,这样也好,在这个时空女人都不被当人看,倒不如作个男人还好混点呢。
      “月娘,月娘。”许是见我没搭话,他又唤了我两声道,“要是嫌贵,可以拼车的,200文一位,有四个我们就走了。”
      呵呵,这不是火车站附近常能看到的黑车吗?可惜我没有钱呐,不知道自己走的话,到底要走多久呢?“嗯,我不需要了。”我只能拒绝。
      “月娘要自己走吗?那恐怕要花不少时间呢,而且你身子骨看上去特别单薄,走那么远的路你行吗?”
      “那请问从这里进城到底要走多少路呢?”
      “大概有四十多里地吧。我估摸着你怎么着也要走上两个时辰吧。”
      正说着一旁有个男人喊:“车老板,进城吗?”
      “进,进,进。你们包车还是搭车……”那个贼眉鼠眼的瘦小男人走过去招呼他的客人了,我却还在原地算着时间。
      四十多里地就相当于二十多公里,一公里相当于一千米,用正常速度走的话,一千米需要10分钟左右。那这样算来,两个时辰估计用不了,但三个多小时是肯定逃不掉了。唉,谁让我没钱呢,就这么先走着吧。反正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到时候也许中途能找着什么落脚的好地方。
      “月娘,你走吗?”那个贼眉鼠眼的瘦小男人又走了回来,“刚才有三个人上了车,如果再加上你,正好四个,可以发车了。”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看你像是外乡人,但怎么出个远门连个包袱都没有?是不是落难了?遇见扒手了吧?”
      我心一动,他这么说,是不是要发善心了?一般生意人知道你兜里没钱还不走远了,哪还会搭理你?
      “算了,我发个慈悲心,上车吧。我不收你钱。”
      嗯?今天真是出门遇贵人了,刚才这身衣服男老板娘就说要送我,现在这个车老板又免费让我搭车。于是我兴匆匆地跟着他上了车,一上车他就开口向车上三个男人收钱,“200文一位,三位600文,哪位付账啊?”
      其中一个大胡子不高兴了,“不是说好我们包车的吗?怎么又上来了一个人?”
      “他是在你们前面就说好要车的,他要搭车,所以就在下面等着啊,你们刚才不是也看到他比你们早来了吗?”车老板解释道。
      那个大胡子悻悻地从袖里掏出一串铜钱,解开草绳,先取下一半,然后又从取下来的铜钱里数了约摸100个,连同草绳上的一同交给车老板,“日里个月,本来是包车的,现在多上来一个人不算,还要老子多付100文钱。”
      这我才意识到,先前那个车老板说过,包车半吊钱,也就是500文,而搭车每个人要200文,三个人就要600文,比包车还贵出100文,难怪他会让我免费上车,原来其中奥妙就在这100文钱上。
      这马跑起来肯定不能和汽车比,但估摸着也有个30码左右了。驾车的并不是那个车老板,而是一个穿粗布衫的女人。唉,说什么好呢?女人可怜呐!在家里做奴婢的是女人,在外面摆摊的也是女人,卖苦力赶车的还是女人,更甚至于当兵守卫城门的都是女人,那么这个时空的男人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呀,肚子饿了,阿绣,车里还有干粮吗?”车老板冲突然冲外面赶车的女人喊道。
      “有,在车后面的暗柜里还有两块大饼。”那个女人回答。
      车老板不紧不慢地伸手将右边身旁的椅板翻开来,我一眼就瞄到里面有个油纸包,哪知那个车老板看了看,之后什么也没拿便关起了盖子,说:“没有啊,可能是你早上出门忘记放了吧。”
      “我记得放进去了啊。”
      “我说没有就没有。”那车老板声音有点发硬了,转头冲我说,“月娘,你手上的油纸包里是吃的吧?能分点给我吗?我饿了。”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明明自己有吃的不吃,偏要吃我的?知道我没钱,唯一就这么一包男老板娘送我的馒头他也要打主意,这人真是的,可怎么办呢?谁让我免费坐了他的车呢?“给你,都给你了。我不饿。”我只能乖乖将我的馒头给了他。
      不愿看他那张丑恶的嘴脸,一眼都不愿多看,所以撩开一旁的窗帘,向车窗外望去。这条所谓的官道确实很平坦,道上少有行人行走,就算有也是贴着边走的,剩下的大多是飞驰而来的马车,真有点像高速公路的味道呢!马儿就是比人跑得快,半个多小时便到了。只是下车的时候我感觉脚有点打飘,风儿往我身上一吹,实在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于是“哇——”的一声全吐了。终于总结出一个切身体会:马车就是没汽车稳当。
      一回头又见一道三层楼高的城门,这次的上面则写着:中午门。这名字还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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