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十几年》樱桃宝宝

21、第 21 章

　　黑羽总是笑吟吟的。
　　大概是天生的乐观情怀，或许是环境养成的绅士风度，不论何时，不管面对怎样的境况，他的嘴角都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但他的眼睛从来不笑。
　　像一片寂静得毫无波澜的幽幽湖水，任由风吹雨打也不起半点涟漪。
　　沉沉的目光，定定地，眸子中暗藏的冰雪从未消融过，甚至越积越厚。
　　就像机械的木偶，丢失了魂魄，只余空壳。
　　自从她走后，他便是这样了。
　　消失了锐气，磨灭了棱角，怪盗基德也随着意志消沉的黑羽快斗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平城的亚森罗宾好像从未出现过的传奇一样，只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偶尔想起的谈资。
　　这样很好。他想。双手插在裤袋里，靠在天台的栏杆上，抬头仰望苍穹，那里曾经有自己飞翔过的痕迹。
　　而她，便坐在这高高的天台上，一边用塔罗牌占卜，一边等着他。
　　看他一身洁白的从高空稳稳落下，晶亮的单片眼镜在暖暖的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每次都要在干净的一尘不染的蓝色抹布下面等着你这颗白色尘埃就此落定，”她低着头继续摆弄着面前的塔罗牌，绯红的发丝在风中轻飘地飞舞着。
　　他但笑不语，慢慢走近她。
　　几缕发丝飘来，挠过他的脸颊，微微发痒，有淡淡的香气沁入心里，诱人沉醉。
　　阳光洒在她精致的面庞上，透着超越年龄的娇美，让他一瞬间失了神。
　　“你怎么了？”她抬头，看着他泛着红晕的俊脸微微皱眉。
　　“我——”
　　“你的眼镜吊坠呢？”
　　他微微转头。
　　果然，吊坠已经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绳子在风中飘着。
　　“那位小侦探果然很厉害啊。”她咯咯地笑着，美丽的凤目弯成两条月牙，长长的睫毛随着笑声扑闪着。
　　“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温柔道谢让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嘴角却绽出笑靥如花：“谢我什么呢？”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不离不弃。
　　能不能就这样一直一直，留在我身边？
　　他想说的话，犹如千万朵埋藏在黑暗的土壤里的斑斓玫瑰，只要一点力量，就能破土而出。
　　却这样夭折了。
　　那一瞬间，他的眼前闪过了另一个女生的笑，流着泪却强装的笑。
　　他便只能缄默不语。
　　她是他的天使，是他注定一世守候的羁绊。
　　所以当她流着泪笑着说：“快斗，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不分开哦！”
　　他便知道，他的心只能死去。
　　太久的沉默，吹熄了她嘴角的笑意。
　　纤细的手指将耳旁的碎发撩到耳后，缓缓起身，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KID，”她低声唤他，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于你于我，这都是最好的结局。”
　　语气淡淡，仿佛诉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
　　“红子……”
　　这一刻，他只想紧紧地抱着她。
　　可是，他却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沉默泛滥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
　　它写着：水一旦流深，便会发不出声音；人的感情一旦深厚，便会显得淡薄。
　　那时候，他并不懂得，只觉得何必把简单的感情弄得如此晦涩难懂。
　　年少气盛的时候不知道，很多东西，没有经历过，未必能体会。
　　也许要到很久以后，他才能领悟——很多时候，一个微小的动作，便能改变所有。
　　比如，一个拥抱，就能留住她的天长地久。
　　但那时候，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转身而去的决绝背影，在阳光下拖起长长的影子，直至消失。
　　手里紧紧握着快要捏碎的绣着幸运草的眼镜吊坠，指甲深深地嵌进手掌，也不觉的疼痛。
　　这是她送给他的最后的礼物，也是她留给他的唯一纪念。
　　她走了，在三月的最后一天。
　　留下一封短短的信笺，却带走了他的整个世界。
　　淡紫色的信笺散发着淡淡清香，他的泪落在纸上，在阳光下映出点点斑驳。

　　再没有人会在天台上等着他，无论晴雨，不管冬夏。
　　再没有人会在干净的一尘不染的蓝色抹布下，看着他这颗白色的尘埃就此落定。
　　再没有人会如她一样，在临行前为他占卜，为他系好红色的领带，拍掉白色礼帽上的尘土。
　　再没有人看见过他的无助，他的狼狈，他的挣扎，他的茫然。
　　从此，他决定不再飞翔。

　　直到有一天，一个茶色头发的女孩出现在他的家门口，神色淡淡同她如出一辙。
　　明明是七八岁的年纪，眼里却透着超越年龄的成熟气质。
　　“红子她，想见你。”冰蓝色的眼眸看向他，冷冷的眼神里似乎透着深深的哀伤。
　　他带着她飞驰而去，终是看见了病床上气若游丝的她。
　　原本白皙的脸庞更加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抿着，看见他时黯淡的眸子闪出一瞬即逝的灿烂光茫。
　　“为什么要停下来！”不等他开口诉说对她的千般想念，她却是先他一步责问起来。
　　“我——”
　　“我明明在信里写的那样清楚，你为什么要让我失望！”
　　淡紫色的薄薄信笺，飞扬着她隽秀的字迹：
　　既然做了选择，就别再后悔。
　　把你的秘密还给你。
　　要像没有遇见时那样，自由地飞翔。
　　那一次，他终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抱住了眼前孱弱着瑟瑟发抖的她。
　　却仍然晚了。
　　她还是走了，在夏天的最后一天。
　　这一次，她走得彻底，永远不会再有相逢的一天。

　　“在这个世界上，我舍不得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哀。你是我心中最深的爱，也是我生命里最深的痛。而哀，也许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懂我的人。是的，多么遗憾，其实你也没有真正地懂得我啊。可是这并没有关系，只要我懂你，便足够了。生死有命，你不要太过悲伤。我是魔女的后裔。当我爱上你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果时间从头来过，我仍然会做相同的选择。只是没有想到，我也会如此留恋这个空洞而肮脏的世界。我放不下你，也舍不得哀。黑羽，我从来没有向你要求过什么，可这一次，我希望你能答应我，要让哀得到幸福，不要让别人伤害她。我知道她的感情，和我多么相似。我真的不希望她会像我一样。你，一定会答应我的吧……有三个字，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过，可我总是幻想着你能主动对我说出那三个字来——依我小泉红子的魅力，难道都不能让你心动吗？——呵呵，是不是很傻？……”
　　在墓前读完红子留下的最后一封信，少年泪流满面，如同孩童一般嘤嘤哭泣。
　　“我爱你，我爱你……”
　　呜咽着不停地说着那三个字，再怎么说都已是徒劳，她是永远永远也听不见了。

　　黑羽单手托腮，歪着头打量着眼前沉睡的少女，思绪翻涌。
　　初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进室内，将整个房间染成柔和的色彩。
　　“谢谢你，哀。”少年的脸上露出款款柔情来，俊朗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意：“谢谢你帮我，见到她最后一面。”
　　窗外的天气很好，干净的像一块蓝色的抹布，暖暖的东风带来甜甜的花香混着清新的泥土气息。
　　看看床上阖目沉睡的少女，再转过头看看外面的美丽春景，黑羽无可奈何地轻叹，“快些醒来吧，哀。再不醒的话，就要错过郁金香和樱花的开花期了哦。”
　　光线投在他俊秀的侧脸上，他调皮地眨眨眼睛，眼角滚出一滴微热的液体。
　　哀，你一定要快点醒来啊。
　　我答应过她一定要让你得到幸福。
　　你可千万别让我食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