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生碴子

5、三

　　只见角落的阴影里迅速曼生出一个庞然大物。这只鬼的脸奇丑无比，身长似乎有十尺，两只大手像两个蒲扇一样伸了出来。在他附近的人瞬间被他碾为齑粉。他一步步向我们逼近，如两块岩石一般的脚跺在地上，似乎使整栋楼都在摇晃。

　　他居然杀了我祁家的人，他在挑战我神的位置。

　　我松开小令抓着我的手，调动起屋子里所有能够移动的东西，一起砸向那个鬼。若是以往，这个鬼一定会躲走，但他却没有。

　　我的行为似乎激怒了他，他疯狂地向我奔来。我用身体阻住他，把祁家人保护在我的身后。在这样的时刻，只有我才是他们的救世主。

　　在我与他纠缠的时候，卷轴突然飞了起来，将我和这个鬼缠绕在一起。

　　混乱之间，我跌进了一个梦境，这是关于一个女孩的梦。

　　她在庙会上，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衫，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一个年轻男子走向她，他们站在一起，似乎聊得很投机。这个女孩让我感觉很熟悉，我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想要找到答案。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她的对面。她深情地望着我，这一瞬间我觉得我爱上她了。她拽起我的手，走到那株许愿树下，上面挂满了写着人们愿望的木牌。她拿起两个，并把其中一个递给了我。我鬼使神差地写上了“永结同心”。

　　我们在庙会上漫无目的地边聊边逛。

　　遇见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子，她认真地比较许久才选中一个，拿起来就走了。我跟在后面付过钱后，紧赶了几步才追上她。

　　那个糖人她只吃了一半就塞给我，转而去逗弄一群小鸭子。又是挑选了好久，才抱着毛茸茸的一团，眨着小鸭子一样又黑又亮水汪汪的眼睛跟我说：“我们买一只回去吧。”

　　我看着那双眼睛，刚要说“好”，忽然景象一转，我们竟站在了一所小院里。这小院似乎是刚被买下，这女孩现在站在门口，正在把房主送出去。

　　我们于是在这所小院里住下，但住下后不久，这里忽然连续下起了暴雨，河水决堤，洪流冲垮了整个村庄。我在水中上上下下，漂浮不定，只觉得身体里的力气被渐渐抽空。最终，不受控制的身体撞到了一根树干上，我紧紧扒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总算喘过一口气。当我终于停靠在岸后，已不知飘到了距离那个家多远的地方。

　　因为没有钱，我只能沿路乞讨，这身破烂的衣服也的确像一个乞讨者。这种熟悉的、失去尊严的感觉令我感到恐惧，我忽然想起来，我本应是个救世主啊，我是人们的神啊。

　　可现实狠狠地打了我的脸，我很饿。我只能站在一群等待施舍的难民中，向别的神摇尾乞怜。

　　当我流浪回那个有庙会的地方时，我在一家宅院门前又看到了那个年轻的男子，他还是一身道士的打扮，手里抱着一个白瓷坛子，好像是在告诉主人家这里是什么人的骨灰。在他身边我还看到了那个女孩，她穿了一身黑色的官服，那张圆圆的脸还是那么可爱。

　　我望了一眼这座宅院的大门，上面写着“谢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