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追了个白切黑》雁点青

19、还珠

　　“你没和敏贤提起赵家娘子的事么？”何贵妃把手帕递给满头大汗的宋建誉，“擦干了，别着凉。”

　　宋建誉说：“本来想提的，但是余嫣突然冒出来，拿这事质问表妹。话不好听，把表妹惹烦了。”
　　他详细复述了那日的经过，还提了姜兰芷说没有位置的理由。

　　何贵妃蹙着黛眉，“把你那六个伴读去一个呢？按例，你本来就只能带四个人的。”

　　宋建誉纠结半响，这六个伴读都是阿耶替他挑的，都有用处，他一个都不想去。
　　“阿娘为何一定要把赵景萱塞给表妹？就算她们以前玩得好，但现在表妹不记得她，姑姑也不同意，阿娘执意如此，怕是不合适。”

　　何贵妃叹了口气，“你但凡能和敏贤再走近点，我何至于要用赵景萱。”

　　“表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崔楠越那个废物身上，我都没找着机会。”宋建誉抱怨道。

　　何贵妃疑心自己听错了，这两个人怎么能混到一起去？
　　姓姜的亲近姓崔的，简直就是往宣文帝肺管子上戳，就算姜兰芷不知道，康乐长公主和顺嬷嬷也一定知道。
　　“此话当真？”

　　宋建誉点点头，“敏贤上了课就盯着崔楠越看，下了课又拿着书去请教问题，有时还一同去弘文馆寻书。”

　　“崔国公没拒绝？”

　　“没拒绝。表妹每次都有些新见地，两个人讨论得起劲儿，还引得好多学子旁听。”
　　宋建誉话里充满不快，他的风头全被抢走了。

　　何贵妃听到这有些拿不准主意，姜兰芷的好学和才能一向是出名的，失忆忘了所有的知识，正是需要大量学习补充的时候，也不一定就是对人有意思。

　　但倘若这是真的……想到这何贵妃忙嘱咐道：“你也不要想太多，这都是捕风捉影、没有证据的事。我听你阿耶说，敏贤这次去就是要跟着崔国公好好学习，如今这个态度也不算过界。”

　　宋建誉不情不愿答应下来。
　　照他的意思，最好就不管中间到底怎么回事，直接给崔楠越个教训，让他在表妹面前出个大丑才最好。
　　断了腿又丢脸的郎君，表妹定会失去兴趣，转投他的怀抱。

　　-
　　沈应许的阿耶是尚书左仆射，真正的天子近臣和当朝权臣。

　　但在朝堂上再威风，面对沈应许这个混世魔王般的小儿子，沈仆射也没有办法。

　　先生说儿子在学堂里不听话，不好好完成作业，要和家长谈谈，他也只能推了杂事去一趟。

　　他到时还没下课，带路的人把他领到旁边的次稍间，说：“还请仆射坐等会，喝点茶，也好看看沈郎君在学堂里的表现。”

　　沈应许能有什么好表现，趴在他专门和人调换的后排，睡得昏天黑地。

　　沈仆射头疼不已，没用的东西，天天吃了就睡，还不如猪崽能长两斤肉。

　　生气了一会，他的注意力逐渐被讲课的内容吸引，不禁放下茶杯，走了几步靠近去听。

　　崔楠越讲的是合浦还珠的典故。

　　合浦郡地临南海，盛产珍珠，百姓以采珠为生。某年调来一个贪婪无度的太守，极力搜刮民脂民膏，让百姓不得不大肆捕捞珍珠，致使珠蚌的产量越来越低，几近枯竭。
　　太守越来越富，却让百姓饿死了不少人，终于引得朝廷注意，被缉拿砍头。
　　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后，珠蚌又重新开始产珠，合浦的珍珠再一次出现在卖场。

　　崔楠越说：“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则常足；若如合浦珍珠这样取用皆无度，则常不足。”
　　“这旬的课业便是以合浦还珠为题，结合时事，写一篇策论，下次上课交来。”

　　时间卡得刚刚好，他说完就下了课。

　　沈仆射在次稍间若有所思，崔楠越这讲的是合浦还珠，问的却是江南水灾。

　　也就是没摆到明年上说，江南道的事，三分天灾，七分人祸。

　　宣文帝设立的宫市和派去搜集珍宝的宫使，极力压榨普通商户，让他们宁愿远走都不愿继续在江南道的码头交易。

　　江南道以贸易为主，失去了这一重要来源，税收下滑许多。为了收足税，可不就只有层层剥削那些仍在这里的百姓，从他们的口粮中夺食。

　　崔楠越掀帘进来，坦然迎接沈仆射的打量。
　　他既不紧张，也不激动，没有一点想要赶紧将自己的主张说出，好让天子近臣刮目相看，继而在宣文帝面前露脸的迹象。

　　沈仆射抚着胡须问道：“崔国公对此可有高见？”

　　-
　　下了课，姜兰芷想跟过去，问问崔楠越他讲这个典故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有些主张在里面的，再结合时事江南的水灾一看，很难不想到他也想为此出一份力。

　　听说他本来也可以去江南道历练，只是为救她断了腿，才没办法履职。
　　舅耶也不好给他派别的劳神费力的差事，就只好让他来教书。

　　她，是不是应该去求求舅耶，再给他一个机会？

　　姜兰芷想不明白，一掀帘子却发现次稍间不只崔楠越一人，还有个美髯公等候着，只好又尴尬退出来。

　　她转身走了两步，越想越觉得那个美髯公眼熟，“我怎么觉得，那个人跟沈应许长得有些像？”

　　青雀道：“那正是沈家仆射。”

　　姜兰芷眼一转，便去后排叫沈应许，凑到他耳朵边森森道：“别睡啦，你阿耶来揍人啦。”

　　沈应许猛地惊醒，抬起头慌乱张望，“哪呢哪呢？”
　　看了一圈没有人他才舒了口气，擦擦嘴边口水，生气道：“姜兰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

　　姜兰芷连声喊冤枉，指天发誓自己说的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去看看呗。”

　　沈应许狐疑起身，大摇大摆走过去，听到疑似自家阿耶的声音又迅速缩起来，跟做贼一样贴着墙壁瞄了两眼睛，腾地一下就跑回来。

　　姜兰芷笑得直不起腰来，这倒霉孩子，竟然真的被请家长了。

　　沈应许焦躁地转圈圈，“你还笑，这有什么好笑的，我都快有生命危险了！怎么办怎么办，我阿耶回去肯定又要打我，罚我跪祠堂。”

　　“崔楠越的心眼也太小了，至于吗，竟然还真的把我阿耶叫来了。”

　　姜兰芷不乐意道：“说啥呢，你不好好完成课业，先生请你阿耶来是尽职尽责。”

　　“那天他来上课，看到你揪我耳朵，眼神当时就不对劲了，差点没把我戳成筛子。”

　　“嘁，你自己不行，别把原因推到我身上。”姜兰芷荡漾了一瞬，又快速否认。
　　崔楠越肯定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他也压根就还没喜欢上她，谈什么吃不吃醋的。

　　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