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追了个白切黑》雁点青

18、就不

　　姜兰芷吓了一跳。

　　她和徐祎春本就第一次见面，还处在相互试探的过程中，谁料到突然炸这么大一个响。

　　偏头看看，青雀也面露意外，还略带不快，显然这事之前没提起过。

　　青雀冷声问：“徐娘子这是何意？徐侍郎如今正在江南道赈灾，为君分忧，哪里来的危险？更何况，若徐侍郎果真有意外，我家娘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徐祎春急切解释道，“自家父到江南道后，半月便有一封家信送回，如今却一月多未曾见信。家父临走前交代阿娘，若他此去有变，当即刻与晋王殿下的人联系。”

　　姜兰芷咬着绿豆糕，缓解受到的惊吓，“然后，二表兄的人，又让你来找我？”

　　徐祎春点点头。

　　“你们家为何这么肯定徐侍郎出了事？赈灾忙起来，几日不得空闲写信，这也是可能的嘛。”

　　徐祎春道：“我们本也是这样想的，稳妥起见，一面托熟人在朝中打听，一面还派家仆去查明情况。朝中有关的消息，各处请托后，竟是半点探听不得。”
　　“而家仆到了地方，表明身份和来意，却被拦着不让相见，最后只得无奈归程，连封信都没带回来。”

　　没消息，也没见到人，确实有点可疑。
　　姜兰芷又摸了块牛轧糖，嘎嘣咬着，示意徐祎春继续补充情况，但她却闭口不言了。

　　那就是下面的话，不敢直说。

　　上次大表兄宋建业来问城外粥棚的事，青雀给她详细说过江南道的事。
　　水灾又碰上贪腐，险些闹了起义，灾民一路逃难到长安城。舅耶震怒，把江南道的官员革职查办了一批。
　　现今在那督察的，是京中派去的特使，徐侍郎便在其中。

　　这么大的事情，各方势力都掺杂其中，就算是拿着谕旨的钦差大臣，也难以放开手脚查个水落石出。

　　徐侍郎从明面上看，在朝中不与任何皇子、权臣或世家结交，是坚决拥护陛下的纯臣。

　　这很对，也很危险。

　　徐侍郎一心向君，让舅耶可以随意器重他，使他比同僚升职更快，也可以任意舍弃他，把他拿去填窟窿。

　　听说，她惊马后，舅耶在朝会砍的那个城门郎，也是这样没什么背景的人。

　　姜兰芷不敢再想下去，匆匆道：“看在二表兄的面上，我使人替你再打探一回消息，但仅此一次。”

　　“不管怎样，我们到底是女流，朝堂上的事看不分明，也没那么大的能力，贸然插手反而容易坏事。”

　　徐祎春舒了口气，感激道：“不敢央求太多，郡主愿意帮忙探听消息，已是极好的了。”

　　有这么一个插曲在，姜兰芷的午睡时间大大缩短。

　　她感觉才闭眼不久，就又要睁眼去学堂。

　　徐祎春的靠近仿佛是某种信号，上午都在观望的众人，下午全都围了上来，一声声郡主喊不停。

　　有个小娘子好不容易挤进包围圈，差点扑到她的身上，还没站稳就迫切问道：“郡主，赵姐姐今日怎么没与你一起来，她不也是你的伴读么？”

　　小娘子的友人也艰难挤进来，听到这话恨不能再退出去。

　　但到底是朋友，不能让她这么犯傻，友人陪着笑脸，“郡主别跟她计较，我这就与她好好说道。”

　　小娘子挣扎着，不甘心叫道：“你别拽我，让我问清楚！赵姐姐那么好的人，凭什么郡主一句话就不能来上学了！”

　　原本挤得水泄不通的众人，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些空间。

　　友人也松了手。

　　小娘子一点没在怕，还高兴闹哄哄的众人都安静下来，她说的话终于能让郡主清楚听到。

　　她不依不饶问道：“你为何要将赵姐姐换掉？赵姐姐一心待你，什么好的都想着要分享给你，你却连一个读书的机会都不给她留！”
　　“还让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占了她的位置！”

　　被用手指着的是徐祎春。
　　她身为伴读，座位就在姜兰芷的后排。

　　姜兰芷被混杂的各色香料熏得头疼，好不容易呼吸了点新鲜空气，清明了些，就听到这一连串的责问。
　　“什么赵姐姐王姐姐的，本郡主一个都不认识。”

　　听到这样撇清关系的话，小娘子气炸了，噼里啪啦就一通话下来。

　　姜兰芷从颠三倒四的话中，总算明白了，这赵姐姐就是赵景萱，那个总给她送书生话本、还劝说她追求真爱的。
　　也是那个，被青雀认为背后图谋不轨，被阿娘拒之公主府门外，不让上门来看望她的姑娘。

　　她好奇过，想把人叫进来看看，但阿娘觉得她现在太好骗，不知不觉就要被人哄了去，坚决不同意让人进门。

　　青雀上前两步，让咄咄逼人的小娘子后退，“余娘子这话什么意思，赵娘子能来崇文馆，本就是我家娘子开恩。若说应当，当年我家娘子从崇文馆退学时，赵娘子就该一同退出。”
　　“若不是她哭求，我家娘子也不必专程向圣人求了道旨意，准许赵娘子仍旧在此读书。”

　　徐祎春柔柔帮腔道：“余娘子，郡主知道你也是好心，但规矩在这里，倒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赵娘子一人破坏。”

　　一般人听到这话或许就算了，但余小娘子犹是不平，狠瞪了徐祎春一眼，“规矩是郡主她可以带两个伴读，除了你，总有赵姐姐一个位置的。”

　　“郡主，你大人有大量，若是赵姐姐哪里得罪了你，我替她赔罪。你就行行好，让她继续来上学吧，反正你这儿还空着一个名额。”

　　姜兰芷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竟然能把无理的要求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果然来上学是对的，这还不到一天，她就见识了人类的多样性，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她张口就想怼，却被青雀扯了扯袖子，让她注意形象，亲自和人计较有失身份。

　　姜兰芷扯回袖子，就是要说：“余小娘子不也是可以带伴读来的么，你既然与赵娘子这般要好，何不自己带她来，替本郡主做什么大方劲儿？”

　　“你以为我不想么，若我能有两个名额，定要给赵姐姐一个。”余小娘子梗着脖子，“不过是要郡主你开个口的事，哪有那么难，你什么损失都没有。”

　　姜兰芷呵呵一声，“你的伴读名额满了，这堂内的书案也摆满了。你不妨睁大眼睛看看，哪还能摆下你赵姐姐的一张位置。”

　　“还是，你想要本郡主开这个口，把哪位无辜的同窗移出去？”

　　余小娘子怔了怔，转身看了一圈，除了第一排只摆了三张书案，其他地方都已摆放完满。

　　这样的格局已形成许久，她习惯了，就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瞧着余小娘子的眼睛在第一排转了半响，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余嫣，你看哪呢，可别跟我们说，你想把赵景萱的位置加在前排。”
　　“先掂量掂量你自己的身份，连你都是坐倒数几排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提这么放肆的要求。”

　　“都是皇亲贵胄，她敢瞧不起谁。也就郡主脾气好，不跟她一般见识。”

　　指责渐渐激烈，余嫣有些承受不住，尖声道：“又没碍着你们的事！我就是发善心，看不过又怎么了！”

　　“嗨，怎么没碍着小爷了。”沈应许不乐意了，“大中午的你吵吵闹闹，扰了哥几个睡午觉，你说你碍不碍事。”

　　“别哭别哭，小爷从来不吃这一套。你有本事就跟姜兰芷一样，一路硬气错到底，或者厚着脸皮忽悠到底，还叫人高看一眼。别整个四不像，一会发假善心慷他人之慨，一会被人指出来了又哭个不停，好像就你没错。”

　　余嫣的眼泪留得更凶了，“都是我的错，行了吧！”言毕推开众人，哭着跑了出去。

　　沈应许嘁道：“蠢货，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嘁完，又恨铁不成钢地提醒姜兰芷，“你别失个忆也跟她一样，把脑子都丢了，见到个长得好的就觉得是好人。”说的就是那个谁。

　　“啊疼疼疼，你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竟然还揪我耳朵！”

　　姜兰芷又拧着揪了一圈才收回手，“回你座位上，好好温习吧弟弟。”

　　她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
　　不管是不是她占理，不管有多少人帮她说话，从比自己更弱的人身上获得胜利，都叫人提不起劲儿。

　　相比而言，她更喜欢徐祎春拜托给她的事。

　　这让她的枝丫，从公主府从学堂生长出去，窥探到更凶险也更广阔的世界。

　　什么女流之辈不要插手朝堂，口里说说就罢了。

　　不要她插手，她为了成婚自由，也早插手了。

　　闹哄哄的声音盖过上课钟声，崔楠越进来时，就看到一群人围着满脸不开心的姜兰芷，聒噪得像夏日早死的蝉。
　　尤其是那个沈应许，离得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