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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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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渊站在泳池边,黑色的泳裤紧裹着修长的大腿,显露出平时掩在校服下的肌肉轮廓。
少年身材精瘦,腹肌线条流利,晒成蜜色的肌肤甚是诱人。这要是被学校里那些迷妹们看到,怕是会把房顶都给拆了。
只可惜现在游泳馆内空无一人,没有人能欣赏。
他活动了两下手脚,将泳镜拉下,双手交叠、脚微微踮起,身体往前倾,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内敛而隐含锋芒。
砰——
入水声响起,顾渊迅速摆动身体潜泳,姿势极其干净利落,一气呵成,速度之快竟一下蹿出去将近十米。
潜泳结束,随着他微微抬头,却错愕地发现泳池的最中央竟有个少年。
带着的泳镜使他在水下的视野非常清晰——
那是个长相极为精致的男生。
皮肤白皙透亮,正闭着眼、摊开手仰躺在水中,唇色因为在水里泡着显得很淡,但是唇形很漂亮。
少年因为他的动静而倏然睁开双眼,像是一幅精美画像里的人物活了过来,美得让人印象深刻。
顾渊觉得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眼形狭长,双眼皮很深、水面摇晃的时候将破碎的光芒都照进了那浅棕色的瞳孔,仿佛无数羽化的星碎都在这里了;直愣愣地看过来时,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染着泳池的湿气,又软又张扬。
两人发愣不过短短几秒。
半晌,他们同时抬腿往下一蹬,迅速地浮出了水面。
哗啦啦。
少年把湿漉漉的刘海往后一拨,身体微侧,看向顾渊,不禁一愣——水滴从顾渊那极短的头发处蜿蜒而下,划过硬朗的下颌线,经过喉结、锁骨,再没入水中,性感得不像话。
他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目光清亮,似是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露齿一笑:“我是林瑾瑜,校队的,我刚刚……在练习闭气。”
顾渊不禁被这动作潇洒自然、笑容明媚温暖的少年吸引目光,露出了自爷爷去世后的第一个微笑,言语间带着部队的简洁作风:“顾渊,校队。”
这就是他们的初遇——在十八岁的美好年纪。
直到后来顾渊才恍然明白,那是孑然一身的他对光的自发追求。
“不出意外都是我带你们……”顾渊卡了一下。
那千回百转的思绪翻涌不过须臾一瞬。
手掌负在身后,指尖死死地嵌进手心,掐得泛起了白,他罕见地顿了两秒,音质越发冷沉:“……废话不多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做到令行禁止。只要你在列队里,说话之前必须立正站好打报告。听到没有?”
顾渊的声音不大,但不容置喙,冰冰凉凉地让新生们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大吼一声:“听到了!”
阳光突然变得很刺眼。
过了两秒。
迟瑜垂下眼,心中涩然,汹涌而来的情愫随着猛烈的心跳撞得他胸腔隐隐作痛。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看见那个消失了将近两年人。
男人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有些发抖。
冷静,别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控。
操。
踏马的这人就从没让他淡定过。
迟瑜阖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是想利用这微薄的空气压强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强行镇压下去。
再睁开时,眼底似乎氲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透眼底的神色。
“很好,现在站军姿二十分钟。”
顾渊下达命令的同时作出一个标准的军姿示范——
“两脚跟靠拢并齐,脚尖张开六十度,下颚微收,脖颈微贴后衣领。”他的眼神坚定锐利,瞬间迸发了出一种威慑的气势。
“双臂自然下垂,中指贴于裤缝线,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中间部位。”
“……双腿夹紧了,小腿使劲内合!”
顾渊的头、颈、背、腿呈一条直线,整个人瞬间向上拔高,显示出清晰而勃发的肌肉轮廓,用身体真正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站如松。
他说话简要,行动干练,众人也不敢稍有怠慢,立刻照搬顾渊的动作,站起军姿来。
“记住了!后脚跟要微微离地,将重心落于前脚掌。谁要是觉得晕,就是没身体前倾!”
顾渊示范完毕,转到众人背后逐一纠正动作。
“别塌着腰,” 他伸手握着那学生的肩部向后掰,“都给我挺胸收腹,两肩微向后张!”
“手臂夹紧,是没吃饭吗?”
“……”
冷沉的嗓音在每个学生耳边穿梭,让他们的心狠狠吊起,都心惊胆战地想着下一个被训的会是谁。
但没有人看到顾渊的眉心拧了又拧。
他心头翻涌起许多复杂情绪,又快速地滚过很多念头——想起了那个梦、又不断闪现着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但更多的是疑惑而震惊林瑾瑜现在竟然会是大一新生……
饭堂。
气氛有点沉闷压抑,每个人都很沉默地埋头吃饭。
耳边不断响起碗筷碰撞的“哐当”声。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基地饭堂定下的基本要求。
迟瑜扒拉着餐盘里的饭菜,却没有什么胃口。
因为基地要求他们不能浪费粮食,装多少就得吃多少,因此迟瑜只盛了一点,不多、足以补充体能。
这两年因为焦虑症,不仅会精神紧绷,伴随他的还有失眠、食欲不振等不良症状,他胃口变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迟瑜食如嚼蜡、囫囵吞枣般地往嘴里塞,三两下就把饭菜吃完,接着把空了的餐盘往水龙头下一冲、整齐摞好后就往食堂旁边的训练场走。
脚下的红色塑胶跑道倏地暗下了一个色调。
一片宽大的云层飘来为迟瑜挡住了毒辣的太阳,凉风忽起,树冠轻轻摇曳,叶片摩擦的沙沙声从远处层层蔓近,带走了一丝热意、却拂不去男人心头的酸涩。
迟瑜慢慢地跑,步伐规律,并不着急。
呼吸声擦着耳膜响起。
随着脚上的动作一步一步地调节自己的情绪。
原来顾渊离开后是进了部队,难怪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迟瑜强行忍下心尖的刺痛,又使劲捏了捏指节,用力到指尖泛了白。
两年前他进了医院。因为情绪不受控制,被医生打了镇静剂后意识昏沉了几天。
心理医生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让他镇定下来。恢复神智的迟瑜第一时间就是要去找顾渊。
消失了这么久,顾渊肯定会很担心他。
但那个置顶的黑色字母G后面却跟着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他不信,挣扎着要回去找顾渊。
可同校的表弟苏景澈却告诉他:不久前顾渊就已经转学离开了。
至此那人了无音讯。
正在出差的迟女士听到迟瑜住院的消息,丢下工作火速赶了回来。还跟迟瑜的父亲林岩吵架、翻脸,最后强硬地夺回了迟瑜的抚养权和监护权,不辞辛苦地去炀城请心理专家来给他治疗。
从那时起,林瑾瑜改名为迟瑜。
顾渊吃过饭后从食堂出来,路过训练场时意外地在余光里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沉默地看着迟瑜在烈阳下跑了一圈又一圈,眉头不由得皱起,在眉心刻下了一道痕迹。
刚想抬脚转身离开,却发现乔柯站在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训练场内的迟瑜。
“哟,你的兵?怎么大中午的还在跑步,是嫌军训不够累吗?还是说哪个倒霉鬼又被你罚了?”
乔柯笑嘻嘻地伸手往顾渊肩上一搭,继续调侃:“我们魔鬼教官威风不减当年啊……”
顾渊表情很淡地分别回答了他的三个问题:“嗯。前男友。不是我罚的。”
乔柯:“……”
他身体一僵,笑声戛然而止:“嗯?他就是林瑾瑜?!等等,”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也渐渐地严肃起来,“不对,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跟你同届,现在不应该是大二吗?”
乔柯知道林瑾瑜的名字并不稀奇。
虽然他跟顾渊并不在同一个高中学习,但他不止一次听到这人在醉酒后一直叨念着的名字就是林瑾瑜。
这时,迟瑜停了下来。
因为想着下午还要训练,他只慢跑了三圈。
他摘下帽子、又掏出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剪了寸头的迟瑜看起来少了两分病气,多了几分英气,也更加突显出那精致的五官。
顾渊微眯着眼,静默地盯着那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辅导员要照看那个心理有问题的学生,他肯定会选择换个连带。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想过要借职务之便来报复林瑾瑜,或者让他吃点苦头;更不想再一脚踏进淤泥里,陷落深渊苦苦地挣扎。
现在的顾渊只有一个念头——离林瑾瑜这个渣男越远越好。
顾渊:“确实不对劲,”但他现在不想再继续深究那人的事情,薄唇抿了抿,声音又恢复成平常懒懒的腔调,“走吧,训练去,今天中午的五公里负重跑和格斗训练还没完成。”
尖刀现在确实是在休假,但也不做任何训练是不可能的,必须保持一定的日常训练量来维持水平。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
顾渊忽而又想起今天被C4坑了一把,脸不禁黑了黑:“告诉他们几个——在每周的考核里,要是被我发现有哪个项目退步了,那就等着加大假期的训练量吧。”
乔柯:“……”
这人心情不好就喜欢玩队里人的毛病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但他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训练量和质量本来就是要保持的。不然体能每下降一点,执行任务的时候就会多一分危险。
不过那几个倒霉孩子老挑在顾渊心情不好的时候作天作地,他也没法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