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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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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璞。”关千河沉声道,脚下的白伞听见他的声音,嗡地一声颤抖,伞柄噌地抽出三寸,闪现出寒光。
随着一道寒芒从伞柄中挣脱,关千河伸手,一把纤细的长剑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剑很细,犹如一根刺入人心的尖刺,反射出锋利的光芒。
返璞的铮鸣声和傀儡们的咆哮声一同响起。
眼光缭乱的剑影在空中繁花般盛开,没有血,只有金属碰撞的刺耳鸣响,傀儡身体坚硬,和利刃交接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返璞看上去纤弱,几番碰撞下来却坚不可摧。
但是关千河的表情并没有舒展开,这些傀儡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对付,像是由某一个动力核催动的。他甚至将一只傀儡斩首穿心,却还能动。
看来不毁掉内在的核心,是怎么攻击都没用了。
想到这里,关千河将返璞转出一个剑花,一剑将数十个傀儡全部荡开。
下一个瞬息,剑光密集如同大雨纷飞,金石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关千河硬生生凭威压将所有傀儡摄在原地,返璞的速度快到目不暇接,被他盯上的那只傀儡坚韧的身躯宛若豆腐一般被切成碎片,剑锋几乎像是一张锐利的网,将它牢牢绑缚在其中,然后四分五裂。
在哪里?
关千河紧紧盯着每一块碎屑,他在找那个驱动傀儡的核心。不在头颅也不在心脏,那很有可能是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只要找到它就能毁掉。
但是,没有。
整个傀儡被关千河破碎成了一地残渣,每一块的大小甚至不超过一片指甲,但是却没有分毫核心存在的痕迹。
没有核心?关千河神色一凛,就算是幻境,也不可能制造出永动机,一切的运行必然有其法则,不可能有人能制造出不会毁灭的幻境。
难道傀儡的动力源不是核心,那它们是按照什么在行动的?
只是一刹那的犹豫,被他控制在原地的傀儡们却已经挣脱了,关千河猛地回头,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比刚才任何一只都要大得多的傀儡,它的拳头距离他只有十几厘米。
轰!
关千河向山底坠落而去,他护住了自己的身体却没来得及挡住这一击,此时被一拳带来的加速度摁着往下掉,耳边很快又充斥了悬崖两岸的风声。
傀儡并没有追上来,关千河注意到,它们竟然是想让自己掉下去。
从他进入这个幻境开始,发生的每一个变化都在竭尽全力让他往下,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幻境主人几次三番地让他到谷底?
关千河不知道,但关键一定也在谷底,机遇与风险必然是共存的。既然如此,他下定了决心,没有再试图往上,而是任由自己掉了下去。
迅速变远的山顶上,几十个漆黑的傀儡像是黑洞一样幽幽地凝视着他坠落,没再有更多的动作。
关千河脑海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逝,他觉得这些傀儡,很像一群“监视者”。
眼边的景色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一片昏沉的黑暗。幻境当中的景色与真实不同,悬崖底下未必就是地面或河流,很有可能是毫不相关的地方,甚至是海底。
关千河猛地感到头一晕,像是穿过了一个什么东西,整个人的意识如同折尺般被对折扭曲了一下,震得他脑子嗡地一声响。
意识空白了大约几十秒,关千河嘶了一声,下意识抬手去扶自己的头,却听见哐啷一声响。他的视线缓缓恢复,就看见自己手腕上是一只镣铐。
……这什么玩意儿??
关千河坐起来,镣铐被他拉得咔啦一响,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单人床上,手铐就铐在床头。屋内的摆设简陋到几乎只剩床和桌椅,桌上连盏灯都没有,床上只摆了枕头,别说被子,棉絮他都没看见一团。
他想下床看看,却被手铐拖住了。
关千河嫌弃地看了它一眼,伸手将它震碎。
什么破玩意儿,还想困住他。
他走下床,在房间里粗略地检查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也是因为屋内摆设实在太少,和家徒四壁没什么区别,也很难藏下什么东西。
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抬起一条缝。
这里似乎是一个村庄,有着零散的几户人家,关千河注意到,房屋貌似是围绕着什么建造的,但是视野有限,他看不见。
关千河隐约感觉,村子里的氛围似乎有些紧张。偶尔看到有村民的从屋子里出来,但他们的神情都像是面对着什么可怕之物,出来也绝不多逛,总是匆匆回房。就好像在避免碰到什么东西,或者人一样。
关千河思忖,正当他准备出门看看的时候,门口却突然响起了声音。
关千河没躲,这屋子里也根本没地方让他躲。于是他只是极低地念了一句返璞,白伞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将伞藏到背后,警惕地看着房门。
咔哒,门外的锁被打开了,随即响起推门的吱呀声。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外面,两秒钟后,两声同样懵逼的声音同时响起:
“小沈?”
“关星?”
一直藏在关千河身上的浅金色传讯蝶扑棱一声飞起来,飞回了正和房中的关千河大眼瞪小眼的沈夜声手里。
沈夜声接住传讯蝶,很是惊讶:“它怎么在你这里?”
关千河料想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收起伞解释道:“山庄被人用特殊方法隔离了,消息进不来也出不去。它找不到目标,应该是正好认识我,我刚路过就找到我了。”
“隔离了?难怪……”沈夜声蹙起眉,如果幻境里的时间和外界流速一样,他传出消息已经一整天了,却没收到任何回复,而且清月教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石沉大海。如今看来,他们是被阻隔在山庄中的这个幻境里了。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意外地望向关千河:“那你看到里面的消息,直接就过来了?”一般人不是会先去找帮手吗?
“山庄在更早的时候就被隔离了,我没发现屏障具体的位置,但很可能包括了整座山。我的消息也送不出去,就算我立刻返回去找帮手,也要花不少时间,还不能确定在出山的时候不会遇到阻挠。若是耽误了时间,我怕你有危险。”关千河摇了摇头,他也想过先给天星门传信,但是他承担不起这段时间里的变数。
沈夜声弯起眉角:“你在担心我?”他怎么还有那么一丝小甜美呢?
关千河的反应却和他想象中的旖旎完全不一样,他几乎是一个白眼翻给他:“你八字太轻了还是怎么的?怎么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你,能少给我找点事吗?”
沈夜声被他噎了一下,他想反驳,但仔细一想他好像确实一直在找事,从还不认识关千河开始,清月教一半的事都是他这个教主找的。
沈夜声居然觉得这句话他理亏。
关千河也不在意他不回答,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如今的处境上:“这里是个幻境,我刚进来的时候在一座悬崖上面,幻境主人千方百计让我下来,我想这下面一定就是幻境的关键所在。而且,我遇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傀儡,没有动力核心,所以肯定是被其他东西催动的。”
沈夜声也收起玩笑神色,说出他已知的信息:“那种傀儡我也遇到了,它们不是通过核心催动,而是‘剧本’。”
“嗯?”关千河一愣,剧本?
沈夜声关上门,两人坐到桌前,沈夜声拿真气化出一小团水,蘸着水在桌上画图:“我是一天前来的这里,村民我都接触过了,很生动,但都不是真人。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角色’,我们进来,应该是顶替了当中的某些‘角色’。”
他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围绕着中间一个叉:“这个村子是一个环形结构,中间围着的地方似乎是个祭坛。这里很快要举行一场祭祀,一切都要按照这里的‘剧本’进行,如果不按照‘剧本’,那种傀儡就会出现,并且攻击脱轨的人。只要重新按照‘剧本’行动,傀儡就会消失。”
关千河皱起眉头,原来是这样,因为他不往山下走是脱离剧本的,所以才会有各种意外出现,几次三番阻止他离开。
“按我收集到的情报,这个房间是囚禁‘祭品’的房间。”沈夜声点了点桌子,咳了几声,“所以……你是一来就出现在这里的吗?”
关千河:……很不幸,是的。
“你的意思是,我是祭品?”关千河问道,神色沉凝,“这到底是个什么剧本,他们在祭祀什么东西?”
“我没理解错的话,这个村子信奉一位玄乎的神,是个邪神,每年生吃活人祭品的那种。村子被一个据说能与邪神沟通的邪教掌控,每年的祭祀都由他们来进行。你看到村民们的样子了吗?据说祭祀的时候邪神会显灵,他们在害怕那个东西。”
“害怕?”关千河琢磨,“一边害怕一边供奉……这个邪神到底有什么力量?”
沈夜声耸了耸肩,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这个邪神应该就是我们打破幻境的关键。”
关千河点点头,的确,幻境的关键一般都会是某个重要的东西,而非什么路边的花花草草,这也是制造幻境的限制,否则幻境根本就是无解的。
“也就是说,我们得按照这个幻境的剧本,完成这场祭祀。”关千河思索着,“不过,如果幻境主人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完成祭祀,直接让幻境一开头就是这村子不就行了,何必让我在悬崖边走一遭?”这是他想不通的。
沈夜声倒是不意外,早来一天,很多信息他都已经摸索清楚了:“你下来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好像穿过了一个什么东西?”
关千河马上回忆起来,他的确是穿过了什么东西,像是一个特殊的屏障似的:“你知道那是什么?”
“实话说,不知道。”沈夜声回答,“不过我想对方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必须穿过这个玩意,应该也与幻境本身有关。”
关千河沉思起来,他的身体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看来一时半会还没法知道那个东西的作用到底是什么,恐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说这个村子被一个能沟通邪神的邪教掌控,那么这个邪教的人应该知道关于邪神的信息吧?有什么收获吗?”
沈夜声苦笑一下:“算有吧,邪神每年都要生吃一个活人,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吃的,但感觉不是什么优雅的进食方式。然后这个邪教教主权力很大,挑选祭品的事情也是他来,但是一旦确定就不能改了。”言下之意是,关千河只能去扮演这个被生吃的祭品了。
关千河揉揉太阳穴,好吧,邪神要吃人肯定得先露面,在他还没下口之前控制住就好了吧?
“对了,每个人都有角色的话,我是祭品,你是什么?”关千河抬起头,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沈夜声顿了顿,他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关千河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会……也是祭品吧?”
“不是,”沈夜声犹豫了一会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非常微妙,“我是这个沟通邪神的……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