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本是鱼传句》梨魄

3、第一章（3）

　　3．住在辟邪宫的日子
　　一只小妖拍了拍他的肩，好言笑道，“流碧，甭数这些银钱了，再数你也富不了，不如帮燕非琢磨琢磨大事儿。”
　　“什么大事儿？”
　　“燕非这样怠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在辟邪宫中，到底是公子的地盘，公子现在显然是瞧她不顺，这样下去，莫惹了公子恼火，大伙儿跟着霉呀。”
　　话音一出，众侍童附声一片。
　　原本是流碧与彻歌的战争，很快战火就燃到了我这儿。
　　一小妖道：“你前阵子打碎了公子的琉璃盏，若不是燕知小姐帮着求情，后果真是不堪。”
　　“我当日见着公子的面色，很难看。”
　　“万一被撵出了辟邪宫，恁好的修仙环境，就是在整个妖界，也寻不出第二块辟邪宫，风水宝地呀……”
　　说到底，还是辟邪宫所处仙山飘渺，钟灵毓秀，小妖们寻常若能找着个水泽氤氲的地儿，沾了分灵秀气都算是运气，何况在辟邪宫。
　　妖和人一样，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谁也不愿意离开。
　　众侍童嘘声一片，我郁闷了。
　　这时，一个清稚可爱的声音忽然响起，百般纠结地问道：“燕非，都是从一个石头里蹦出的，你和燕知小姐差的怎的就那么多？”
　　这么深刻的问题，兄弟，你怎么能用这么天真的语气问出来？
　　我石化了，脸上的肌肉僵硬起来，连嘴角都抽搐的麻木了。
　　“真……真的差那么多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气若游丝地漂浮着，森森如鬼气。
　　流碧取走我面前吃空的葡萄盘，不耐地白了我一眼，对着众侍童好笑道，“瞧她还不信，你们来举些个例子！”
　　众童子七嘴八舌议论开来，听得我面色一分分惨白下来。
　　就在这时，忽听一侍童担忧说道：“燕非，我们跟着你赖在辟邪宫中横竖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争点气，多和燕知小姐学学温婉礼仪。依我看，公子最吃那一套，你好歹把公子诱上了床，有道是一日夫妻白日恩，往后公子也不好意思赶了我们出宫。”
　　他怕是忘了这是在妖界，何况苏慕水也不是好相与的人。
　　众侍童殷勤侍候着我，眼神一片晶亮，我含在口中原准备义正言辞拒绝的句子，咕哝了半晌，终是干笑一声，连连称是，“彻歌说得极是，极是！”

　　那日的顽笑，我听过就算。
　　谁想，这群小妖侍童一个个却当了真，只当我允了下来，欢天喜地置办起来。
　　值得说一句，我是石妖，不是什么花妖、龙女、狐狸精，长不成国色天香的模样，也没有红颜祸水的美人儿气势，兴不起风，更作不了浪。
　　每次，他们兴致勃勃地取了晚霞湖光织成的锦衣递予我，恁是流光溢彩、瑞气灼灼的衣裳，待穿在我身上，一群的小妖面色先是期待，再是僵硬，到最后顾盼左右，各自局促起来，支支吾吾。
　　“我觉着……燕非不适合穿这些衣裳，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流碧沉吟半晌，好半天憋出一句，一脸正色。
　　这句话得到众侍童的强烈支持，其中一侍童道：“燕非，公子气质非凡，定看不上那些徒有虚表的俗物……你长得虽然埋汰点，但咱们可以走知性路线。直线救不了国，咱们就曲线救国！”
　　一言既出，石破天惊，我瞠目结舌，对众侍童另眼相看。
　　再然后，我的好日子到头儿了。明明是主子，为啥最后反而被一群侍童逼迫着，学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这些人类的东西真繁琐，小妖们果然熟练，想来思慕凡界也不是一天两天。
　　所谓“人不学，不知道”，“腹有诗书气自华”，“书中自有颜如玉”，“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
　　待小妖们念叨了许久，我终于彻悟了。
　　这些个不是寻常的妖呀，一个个全部学富五车，我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福在眼前不知惜呀，我要好好培养气质，争取早日勾引到苏慕水。
　　呸！
　　被洗脑了我。

　　再见着苏慕水的时候，他和燕知在一起。
　　一个俊秀温雅，一个清秀可爱，怎的看，怎的般配。我总算明白小妖侍童们为啥总是叫苏慕水公子，叫燕知小姐，轮到我时，就变成大大咧咧的一个“燕非”。
　　我站他俩身后，换了身衣服准是侍女的身份。
　　这就是气质的差距呀。
　　我悲愤。
　　悲愤归悲愤，来的目的还是不能忘的，小妖侍童们一个个绝非凡物，使了我来勾引苏慕水，我若是连个样儿都没做，回去指不定被他们怎的埋怨。
　　春色浓，江花似火。
　　这样的日子，人家神仙眷侣成双入对，我却要做个不入流的小三，我觉得很惭愧，更觉羞愧，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强打起精神，殷勤端了盏茶，凑了半枚脑袋过去，“神君近来可好？”
　　苏慕水看着我的目光凉了凉，“唔”了一声，算做回答。
　　燕知一见着我，先是一声欢呼，如蝴蝶般扑到我怀中，紧紧抱着我的腰，一迭声地嚷嚷，“燕非，你终于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被她勒的几欲窒息，背脊凉飕飕地如被针扎。
　　苏慕水手指从棋局上挪开，看着我的目光冷了冷，只一瞬，又恢复过来，起身不着声色地拉开我和燕知的距离，“听闻燕非最近豢养了些娈童……”
　　“咳……”
　　我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咳了起来。
　　娈……娈童？
　　神君，您您您……您真是太伟大了。
　　我眼前一亮，开始怎的都没想到，小妖侍童还有当娈童的妙用，我觉着我可以不用担负“勾引”的重任，这主意既是由他们开的头，不如让他们自个儿来引诱，也免着我做那不入流的小三，惹人厌恶的好。
　　大好大好，任务完成。
　　我飘飘然琢磨着继续回去做我的逍遥米虫，提起步子还没走开，手臂被人抓住了，一回头，燕知满面忧色地看着我，几番欲言又止。
　　“燕非，为什么要豢养娈童？”
　　我一愣，张口蹦出一句：“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找些小妖来打发时间。”
　　燕知的小脸立刻红透耳根，好半天抬头，震惊无比地看着我，“燕非，你若要双修，找苏慕水哥哥便是了，为何要找那些不干不净的废物。”
　　“废物？”
　　我眉毛皱了起来。
　　“那群小妖娈童呀，尚没走到，便嗅得妖气冲天。纵是辟邪宫中仙气腾腾，也渡不了那群愚妖，不是废物是什么？”
　　她满脸厌恶数落着，我心里忽然极不舒服。
　　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口气憋在胸口，怎的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