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青崖呀

1、第 1 章

　　清晨——
　　“庭归，该起了。”江涵推开虚掩的房门，一个清瘦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窗外。
　　“怎么不多穿件衣服就坐起来了，会着凉的。”江涵走过去，把手里的杯子和药放在谢庭归手边的桌上，轻轻的把他揽抱在怀里。
　　初春的早上还是有些凉，江涵用鼻梁轻蹭谢庭归微凉的额角。
　　“你不去上班吗。”谢庭归像是突然缓过神，“我没事的，你去上班吧。”
　　谢庭归靠在身后人的怀里，一股冷冽的薄荷味一下就充斥了他的鼻腔。他喜欢这样的味道，也留恋这个怀抱。
　　江涵收紧了怀抱，轻轻的晃了晃，像是在安慰人。
　　“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天天在家陪你好吗，或者我们去雍凉也行，你不是最喜欢那里的星空了吗。”
　　“好，都听你的。”谢庭归抬手摸了摸江涵腕上的手表。一下又一下，很眷恋。
　　那表的表面已经掉漆了，不是什么有名的牌子，也不是他送的。
　　江涵把桌上的杯子塞到谢庭归手里，连着杯子，一起捂住几乎不带血色的手指。“先把药吃了，早饭在桌上，就算没食欲也要吃，好吗。”

　　“好。”谢庭归轻轻地回答。江涵起身，走出了房间。屋子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好……”声音越来越低，谢庭归低头握着水杯，就像江涵还握着他的手一样，直到杯子里的水慢慢变凉，最后一丝水汽消失在斜射进窗子里的阳光里，谢庭归才慢慢的将杯子送到嘴边，连同桌上的药一起喝下去。
　　谢庭归和江涵在两年前已经结了婚，早在大学时期他们就认识，一毕业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结了婚，婚后江涵开始入股经营一家公司，谢庭归给他做助理，本不是走经商方向的江涵竟然意外的对此很有天赋，短短几个月就将公司经营得井井有条。
　　谢庭归把江涵留在桌上的早餐吃完，定定的坐在桌边，他不想去收拾桌子，哪怕只是把几个碗放到洗碗机里。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谢庭归想。好像是两个月前的那次吵架，又或者更早之前。他已经不记得了，好像这样空落落的感觉伴随了他很久很久，只是一直都被掩盖的很好。
　　“嗡——”
　　“嗡——”
　　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响了，谢庭归汲着拖鞋走过去，接通了电话。
　　“喂庭子？”电话那头的声音传过来，很干净，句末还带些微微的上扬，很有活力。
　　“嗯。”
　　“你现在情况怎么样啦，哪天一块约出来喝一杯嘛，这都好久没在一块吃饭了……”
　　“行的，这个好说，那件事怎么样了。”谢庭归打断苏白的絮絮叨叨。
　　“哎，多陪我聊会天不行呀”苏白在电话那头一顿。
　　“江哥这段时间都没有去跟什么人接触，一起吃饭的都是合作商，也没见什么交往密切的人，都挺正常的啊，庭子是不是你多心了？”
　　苏白是谢庭归身边为数不多知道他结婚的人，是在谢庭归在毕业后一起租房的舍友，虽然一起住的时间并不多，但苏白自来熟的性格让两人成了好朋友，就算平时不怎么见面，在微信上也会时不时聊天。
　　“如果不是现在，那就是以前，一定有个人，一定的……”谢庭归喃喃自语。窗外的光照在他的手上，看着在阳光下更显苍白的手。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想着。
　　“庭子你别、你别这样，你现在情况有点不太好，你先休息，这样、这样我帮你查啊，查到我就跟你说啊，要是真抓到江涵的狐狸尾巴我立马冲过去帮你给他一顿暴打。”苏白了解他好朋友的精神情况，忙声安抚，听着电话那头的絮絮叨叨很不是滋味。他想起他们刚认识时，谢庭归脸上总带着笑，做事有些认真到固执。说话都带三分笑，尤其是跟自己说他要结婚的时候，神采飞扬，就像夏天扬起的风。
　　“那个，庭子，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苏白顿了一下啊，组织了一下语言，“如果江哥真在外面有人了，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我这么喜欢他……
　　“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庭子要不我们别查了吧。”苏白挠了挠头，用商量的语气说：“你看江哥对你也挺好的……”
　　“可那不一样啊，不一样的。”谢庭归像是在自我催眠，生怕打破现实虚伪的平静。
　　苏白又安慰了几句话之后挂断了电话，抓着手机有些怅然，曾经多朝气的人啊，成了现在这样，曾经多期盼的婚姻，才短短两年就变了味……
　　谢庭归看着暗下去的手机，感觉身上好像破了一个洞，所有的精力、感情都流了进去，但依旧填不满，黑洞洞的，在那里张牙舞爪。
　　这是我期待了很久的婚姻啊
　　从大学起我就喜欢他了……
　　怎么到头来成了这个样子
　　谢庭归坐回床边，久久地看着窗外的云起云散。
　　又沉沉地睡了。

　　公司里——
　　“叩、叩”
　　“进”江涵头也不抬，快速扫完眼前的文件，签下自己的大名。之后才抬起头看来人是谁，“方叔，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听方清说你最近恨不得把几个月的工作全部做完？”来人叫方钟鸣，是谢庭归的亲叔叔，也是江涵公司的股东之一。
　　“不要仗着年轻就这么熬，到时候熬出毛病了要吃苦头啊。”方钟鸣是看着谢庭归长大的，对着江涵也像对着自己的小辈一样，虽然江涵在公司里是第一大股东。
　　“我知道的，谢谢方叔。”几句话间，江涵又看完一份文件，似乎不太满意，叫了秘书拿去重做。
　　“唉，劝不动你，庭归最近怎样。”
　　闻言，江涵停下手中的动作，“庭归最近状态有点不太好，很闷，有事也不对我说，我有点担心，是不是他……”
　　江涵欲言又止。
　　“你也别想这么多，估计是你最近太忙了陪他的时间少了”方钟鸣停了一下，“这样，忙完这阵子就给自己放个假吧，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好，我也打算过几天带庭归出去走走，整体闷在家里对他也不好。”江涵处理完手上的文件，看了眼安安静静的对话框——
　　“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好好吃药？”
　　顶头的备注是谢庭归，规规矩矩的三个字。
　　江涵退出页面，在谢庭归那栏下边也是一个置顶，头像是单纯的黑色，备注是一个无意义的字母
　　——w
　　“行，你有自己的计划就行。”方钟鸣走到窗边，“要是当时没那事，估计你俩还能快快乐乐的……”
　　“方叔要没其他事您就先回去吧，我一会还得回去给庭归做午饭。”江涵打断他。
　　方钟鸣看了一眼身后人的眼睛，瞳孔的颜色偏浅，若是不带笑，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疏离。
　　“好。”方钟鸣走向门口，“小涵啊，还是要多休息啊，眼睛都熬红了。”
　　“知道了。”

　　谢庭归是被开门声吵醒的，他睡眠浅，总做些光怪陆离的梦。猛然惊醒一时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是我动作太大了吗，怎么醒了。”
　　江涵轻轻推开房门，本以为谢庭归还在睡觉。
　　谢庭归不说话，他只听到自己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很快，像阵鼓声。
　　额角也被冷汗打湿，快速地倒着气。
　　江涵看出他状态有点不对，快步走过去，把谢庭归抱在自己怀里，轻拍他的后背。
　　“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江涵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 梦？我做梦了吗？
　　谢庭归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对，我做了个梦......
　　我要拿什么东西，明明就在手边，但是怎么都够不着，为什么呀，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伸手了......
　　江涵见状立刻把窗打开，新鲜的空气一下就涌了进来，盖住了一下又一下的喘息。
　　“怎么突然这么严重，没有吃药吗？”江涵把他抱在怀里，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他抬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药盒，已经空了，那怎么还会突然发作。
　　“到底怎么了，庭归，跟我说说好吗，你这样不说话我很担心。”
　　江涵摸了摸谢庭归被汗水打湿的额角，指腹感受到他额角一突一突。没由来的，一阵无声的难过。
　　“……我”谢庭归开口，声音沙哑。
　　“……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他放松紧绷的身体靠在江涵怀里，听着江涵的心跳慢慢放缓，很心安的感觉。
　　“梦到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江涵感受到怀中人渐渐放松紧绷的身体，用下巴蹭蹭他的头发。
　　“我梦到……”
　　我梦到什么了，梦到我感觉你就要离开我了，我要失去你了。
　　“……梦到你不在，我一个人就……”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好，那我今天下午就不去公司了，我就在家陪你，好吗？”江涵听到他说话，也听出了他的依恋。
　　“……好，你陪我。”
　　他们不说话，就这么彼此静静地依靠着，远处传来依稀的交谈声，窗帘被风吹起，打了个卷，又慢慢落下。

作者有话说

　　小学生文笔get，不喜轻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