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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被神宠爱的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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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安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似乎没过多久,俞峤从外面将房门打开了。
门缝逐渐变大,露出俞峤那张本来的面目,走廊上的声控灯已经灭了,只有屋子里透到走廊上的灯光,俞峤的上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只露出那张殷红的嘴唇——倒是红的有些过分了。
俞峤走了进来,冷冽的气息在进到这间屋子后逐渐消融。
“他呢?”顾长安问,他害怕两人打起来,论身高论力气,俞峤根本就不是顾泊聿的对手。
他说这话时忍不住将俞峤浑身打量了一番,生怕哪里被顾泊聿打了。
俞峤勾了勾唇,神色不明,他心情有些好,安心地享受着顾长安的担心。
“回去了。”
顾长安听见这话也难免惊讶:“回去了?你和他说了什么?”
俞峤摇摇头:“没什么,他说他要出国了。”
顾长安忽略掉俞峤的前半句话:“出国?”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了什么,估计是姜姨的主意,知道这些,他也没有什么感觉,既不高兴也不难过,他对顾泊聿的感情估计还没有姜姨多,连俞峤也比不上,在他这里,也只是比较麻烦的弟弟而已。
顾泊聿从小就会笼络人心,将所有人都哄的甜言蜜语,即使是顾长安的生日,他也要当主角。
他希望所有人都去孤立顾长安,这样顾长安就是他一个人的了,这时他再以救世主的身份,来到顾长安的身边——但顾长安并不需要。
他自小感情淡漠,除了身边的几个人,他对划了界限以外的人保持着很强的警戒线,又或者说很难有人走进他的内心,更不要说顾泊聿了。
夜晚很沉,顾长安上床睡着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间又刮着大风,将树也刮断了树干。
街路上很少行人,连车也没有几辆,只有路灯的光芒在狂风暴雨中晕开,那点光芒很微弱,似乎眨眨眼睛就能散掉。
顾泊聿躺在漆黑的草丛间,雨点如冰雹般砸着他的脸,惨白的面容上没有一点儿血色。
平日里打理的发型也乱了,路灯的光照亮他那灰白沉寂的眸子,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悄无声息,身下晕染开一大片血迹,被雨水又冲开,又被黑色的土壤吸收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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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大雨如同台风过境,连小区里的景观树,也被拦腰刮断了几颗。
顾长安没出门,他一早醒来,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外的光线也极其的暗沉,乌压压一片。
俞峤的门还是关着,顾长安上前敲了几下,还没等第二下落下,虚掩的门就打开了一条缝隙。
卧室里也是暗沉沉的,顾长安没有进去,站在门口喊了几声俞峤的名字,破天荒的,俞峤并没有答应。
他有些疑惑,又回头看了眼玄关处,俞峤的鞋子还摆在那里——他并没有出去。
不知怎么的,顾长安心跳地厉害。
有种力量迫使他进去瞧上一眼,却偏偏脚底如同生根了般,黑暗里透出来的气息疯狂地叫嚣着危险。
良久,顾长安还是合上了俞峤的房门。就在房门关上的一刹那,躺在床上的艾瑟罗斯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眸子亮的出奇,他侧着脸看向门口的方向,仿佛可以将门灼烧开看到想看到的人。
不过一会儿,他又变成了俞峤的模样,闭上了眼睛。
煎的焦黄的鸡蛋被铺在圆盘里,顾长安倒了杯热好的酸奶,又将俞峤的那份热在保温杯里,做完这些,他才坐在餐桌前吃起了早饭。
叉子还没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手机界面显示着顾泊聿,顾长安一看,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头。
但他还是接了。
搁着电流声,顾长安听见了顾泊聿那边的雨声,雨下的很大,杂着顾泊聿断断续续的声音。
“小心……俞峤……不是他……”
顾泊聿的声音似远似近,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从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冒着骇人的粗气。
顾长安来不及问一句他怎么了,俞峤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顾长安的神经紧绷着,被这忽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颤,手机也没拿稳,直接落在了地上。
通话挂断。
顾长安慌忙地去捡,眼前光线恍然一暗,俞峤就站在了顾长安的身边。
俞峤的气息离得很近,顾长安也正好弯腰,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俞峤的腰部,在往上瞧,便是看见了俞峤那居高临下的目光。
猝不及防,顾长安一怔,愣愣地注视着俞峤,俞峤没说话,弯腰捡起顾长安落在地上的手机,将手机递到了顾长安的面前。
“怎么了?”俞峤的声音响起。
这一刹那,顾长安觉得,俞峤的声音仿佛和那皮肉隔离开来,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顾长安却透过那层皮肉看到了艾瑟罗斯。
顾长安呼吸变重,伸手去拿手机的手也忍不住退缩了下。
俞峤笑了,短促的笑意从嘴角泄出,他拿起顾长安的手,将手机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这则奇怪的通话就这样结束了,顾泊聿也没再打来,像是一场恶作剧。
顾长安心里的不安却在不断升起,背后也有种隐约的凉意。
大雨一直没停,落叶被水流冲着堵住了下水道,没一会儿连接道也积了不少的积水。
屋内窗帘拉的严实,顾长安站在窗边给姜晚秋打去了电话,过了好久那边才接通,她似乎在忙,又告诉顾长安顾泊聿最近也忙的很,要处理签证出国等事宜。
从目前来看,顾泊聿可能不只是在国外呆上一两年了。
俞峤心情很好,他惬意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只手臂舒展着,时不时调着频道,外面的天气再不好,屋内信号依旧不受影响。
顾长安出来后,便是看到这一幕,俞峤身上那种割裂感越来越强,顾长安抿抿唇——似乎这趟旅行回来后俞峤变了很多。
他也暗地里再次搜索过那个古国,但不了了之,那个神庙也只是在古世纪西方神话中传说的东西,现在去旅游的神庙也只是废墟残骸——也许可能,是有人根据这个废墟编撰了这个故事。
这些也只是网络上的猜测,要不是顾长安真的见识过,他也会将这趟旅行当成一个特别真实的梦了。
感觉到顾长安的气息,俞峤回过头来,他随意地端正了点姿势,对着顾长安笑了笑:“打完电话了?”
“嗯。”
俞峤也没有问顾长安是谁打来的电话,只是将手随意地放在翘着二郎腿的膝盖上,他的姿态也很随意,即使刚才端正了一点,却也能看出惬意的意味。
俞峤的眼瞳黑的出奇,在客厅那盏灯的照射下也没有反射出一点光感,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顾长安。
顾长安和初次见面一样,不说话时清清冷冷,又乖又安静,二十出头的模样,青年感中又带了少年的气息,瓷白的皮肤光滑细腻,那双桃花眼此刻带了点褶皱,眼皮的地方有着与脸颊不同的粉衣,掀着眼皮看过来时,眸子也跟着落了碎光的琉璃球似的。
俞峤看着,却是觉得变了意味,他又想起顾长安在动/情的模样。
他没想到过会来到这里,又以顾长安朋友的身份。
塞莱斯蒂亚随着历史的齿轮坠入长河,訇然不见,艾瑟罗斯是神族后裔,即使是堕神,却也有着至高无上的力量。
——但最终,他放弃了自己的国家。
塞莱斯蒂亚本来就是为了顾长安才存在,顾长安走了,艾瑟罗斯也要跟着离开。
那流浪到塞莱斯蒂亚的东方国师并不是什么预言家,他的法力让身为神族的艾瑟罗斯也赞叹。
东方国师也只是上一个碎片世界的最大人格,撕开了时空的裂缝才来到了这里。
他的妻子——也就是上一个世界里的顾长安。
他们是同一个人。
但偏偏,顾长安却被与他们抗衡的系统一次一次重置了记忆。
若是顾长安重新爱上碎片人格,系统的影响则会逐渐减弱。
但顾长安并不会在每个世界里爱上所有的人格。
主人格中又有着致命的弱点——他们爱顾长安,却又不懂地如何去爱顾长安。
碎裂前的主人格也只是一个主系统任务世界里的一串诡异病毒,这病毒不知道从何而来,平日里安安静静,却在遇到顾长安之后变得暴动起来。
病毒分裂开的碎片人格只会最原始的掠夺,喜欢的东西,只要强/制占有,但顾长安并不是资源,那些强加在他身上的爱意——顾长安不要。
学会爱人,是觉醒后的碎片才懂的,艾瑟罗斯觉醒太晚,他错过了与顾长安最初见面的时机,顾长安并没有爱上艾瑟罗斯。
但幸好,顾长安也没有爱上塞壬,没有爱上塞莱斯蒂亚的其他人。
他来到顾长安的世界里,重新开始,重新试图让顾长安爱上自己。
或许俞峤看着顾长安的目光停留太长,顾长安疑惑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说完这话,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上面并没有什么东西。
俞峤回过神来,被顾长安的举动弄笑了,太乖了。
他将站在不远处的顾长安伸手拉了过来,顾长安一个踉跄,扑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这或许是俞峤故意的,顾长安堪堪地支着手臂岔开在俞峤两侧,他们身子贴的很近,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气息。
顾长安能感觉到俞峤在注视自己,他抬眼就看见了俞峤眼帘下望,将那黑色的眸子也遮住了大半,目光从垂着的眼帘中透出。
“做什么?”顾长安很快起身,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和俞峤打闹一会儿,但现在,不知道是俞峤的气场太过强大还是别的什么,顾长安此刻有些局促。
“今天雨太大,别出去了。”俞峤忽然说道。
这句话说的猝不及防,顾长安原本也没想着要出去,雨真的很大,隔着窗户,也能听见那些噼里啪啦的声音。
但这句话被俞峤说出来,仿佛带了结界,将这个屋子笼罩成安全区。
顾长安恍惚间又想起了顾泊聿早上那通电话。
那条通话实在是莫名其妙,小心俞峤?
小心俞峤什么?
不知道出于什么因素,顾长安并没有将顾泊聿那条语音说给俞峤听。
午饭吃的随便,用昨晚剩下的食材做了一锅大杂烩,俞峤似乎有些困倦,吃饭时也没怎么说话,眼皮耷拉着,没精打采,一脸倦意,吃完饭就又回卧室里躺着了。
洗完碗后顾长安看了看窗外,雨已经小了很多了,天空也微微放晴,顾长安将厨房里的垃圾收拢起来,打了个结后放在了门外。
楼道里静悄悄的,一楼有四户人家,这两天其他三户似乎没有一点儿动静。
顾长安收回视线,正准备关门时,便听见了安全出口处传来一声啪嗒的声音。
那声音很清脆,有点像巴掌打到墙壁的声音,顾长安关门的手一顿,透过门一掌宽的缝隙朝楼道口望去。
就当以为那声音消失时,楼道里又传来啪嗒的声音。
顾长安抿抿唇。
会是猫吗?
上半年楼道口就有一只橘色的小猫,顾长安喂了一两个月,又消失不见了。
他也没多想,在玄关处的盒子里拿了两根剩下的猫条,朝楼梯口走去。
楼道灯应声而亮,白森森的灯光带着冷意,顾长安短袖外的手臂忍不住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顾长安推开楼道门,看到了此生难以忘记带场景——那是一个男人,跪坐在楼梯中间,身下的水泥地板被男人身上流出的血液浸的发亮,一路的楼梯被那血液拖拽摩擦成条血路,不锈钢的栏杆和白色的墙上也一路沾染了鲜红的手掌印。
刚才那声音,竟是他借着手掌的力气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顾长安瞳孔骤缩,腿脚发软,头皮似乎被人吹了口气,冷意从脚踝一路沿着颈椎爬到头顶。
楼道里的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朝着顾长安的方向望了过去。
两人目光对上,顾长安抑制在喉咙里的尖叫瞬间哑声。
男人的目光涣散,瞳孔像是盖了一层灰白色的阴翳,曾经一米八几的个子在此刻因为腿呈现不规则的形状也变得矮小,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透明的水珠从头顶顺着脸颊落下,连嘴唇也白的透明。
他仿佛知道站在楼梯上的人是谁,露出了从前一惯的动作,他对着顾长安歪了歪头,勾起了嘴唇。
“哥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