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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信 ...

  •   宋陵屋内摆放火炉,窗门紧合,一室氤氲着少女的馨香。午后忙里偷闲,宋陵逮到休息的机会,在屋内小小地躺会儿。
      她抬手靠枕,想起昨晚的玉镯,翻身拿到了云纹匣子。宋陵心思一转,从底下又拿出新买的绣篮子。宋陵到底想她其他做的都不像样,那每次就与之前不一样的,也许就成了。

      “姑娘,姑娘——”倩云跑了进来,她是宋陵较为亲近的丫环。“怎么了?”宋陵问,她放下手直起了身子,“别老这么慌慌张张的,被嬷嬷看见了,又要来说我。”
      “姑娘,您忘了上次那封信吗?”
      宋陵一怔,“哪一封信?”

      “就是,就是,那天咱们去了八宝斋,回来我就把它放在姑娘您的柜台上了,今天打扫账房,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说完倩云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她不知道这封信是用来干什么的,重不重要另说,只是姑娘吩咐的这么一件小事她都没办好。

      宋陵听着,脸色渐渐沉下来,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快要哭了,又稍微和缓了脸色,“没事,一封信而已,相必是嬷嬷拿去了,我问嬷嬷要去,你莫惊慌,也别把这事告诉别人。”
      宋陵勾了勾唇轻笑,“下去吧,擦擦眼睛,瞧你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能当上大丫鬟。

      倩云马上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抹了抹泪俯身离开。

      宋陵已经记起来了,是那个男子。

      那天是大年初一,按理说她们是不能出去的,可是宋陵嘴巴实在馋极了,就出了趟府,趁着晚上嬷嬷早睡了跑到夜市上打算敞开了肚皮吃一回。
      有着夜色的遮掩,她又熟悉府内人员的布置,不知不觉就被她溜了出去。

      当宋陵逛到一个捏糖人的摊子上时,突然想起小时候张珣给她捏的泥人,止不住笑了。
      仆一转身,就撞进了一个人的眼里,一道道折的古板路上人影幢幢,在道路的另一边,他戴着一个夸张的钟馗面具,定定地望着她这个方向。

      那双炽热的眼睛看得宋陵心里奇怪,左右看看又确定不认识这人便想立马随人流离开。

      街上时不时有简单的卖艺人身上挂着各类东西从身边走过,烟花一簇又一簇,叫卖声、与人说话声,市井俚语混合着猜灯谜的趣味诗词,起伏声不断。

      宋陵不经意的一转头,又看到那个男子,居然还跟在身后!看着宋陵,似乎想接近又被游人阻挡了脚步。距离并不算近,宋陵却觉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瞧见了宋陵转头,更急切了。忽然有一走街卖糖葫芦的商贩一不小心挡了他的头,他慌得一把将整个架子拉倒,弄得商贩惊吓过后骂咧咧地拽住他要赔。

      一看这架势,这下子什么也顾不上吃,也顾不上玩了。宋陵转身便借人群影遁,在一群人里,娇小又灵活的圆润美人宋陵溜得很麻利。

      宋陵停止了回想。那时当她心砰砰跳地回到府里,总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个男子也找不到她。可是看他的穿着打扮……虽然低调但是宋陵知道那身衣服的料子算是上等,恐怕几个官宦人家也未必用得起,也因此宋陵才需更加谨慎。

      令宋陵惊诧的是,七日后,不知道谁竟然递了一封信去一家宋陵时常光顾的铺子,还让掌柜的捎带一句话。当宋陵拿到那封淡黄色的信笺时,惊吓之余又觉得无需如此防备,便让倩云收着回去再放好。
      怎么就忘了呢?宋陵心下懊恼,人应该是个翩翩君子吧,倒是真好奇那人写了什么?

      而这边,那晚的面具男正是崔国公的小儿子崔进,老来得子很是受宠。

      自从初一那晚看见过这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小娘子后,崔进连着几晚去了夜市逛逛,在泥人摊子旁边弯弯绕绕,但是就不见她人影,烦闷至极。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赶快差人送了一封信去了,还得防着那个老马爹发现。但是都过了这么多天,怎的就没个信儿呢?

      “少爷,国公爷让您进宫去。”小厮在旁轻声提醒道。
      “知道了。”崔进皱眉,随手一把用手中圈起来的兵书将小厮的脑袋打开。
      “什么玩意儿,根本就不是这块料子——”
      崔进眼一转,扭住小厮阿卫的耳朵在旁边小声道:“你要是告诉我爹,你就死定了!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阿卫瑟缩着,说不敢不敢。
      崔进再把书一丢,蹭蹭站起来往外走,发辫甩得溜起。“给小爷备马!”

      到了皇宫,就见他老爹——崔国公已经立在宫门口了。望见老爷子那拉得老长的脸,崔进心里头一阵汗。
      ......
      “都下去。”崔皇后看一眼身边的丫环和门口立着的太监。众人都低头顺眼地退了。

      凤和殿内铜鎏金甪端熏炉氤氲着炉香,象牙白珠帘子遮住了皇后平日里为皇帝祈福抄写佛经的静室。
      崔皇后端坐在主位上,头戴凤钗,发鬓两侧缀着金嵌珠宝花饰,妆容精致,但细看有些憔悴。“爹,您坐。”

      “姐姐,好些日子都没来看你了。”崔进抢先道,“宫里怎么突然冷清多了?宫外的侍卫也增加了,我和爹进来还要下马。”
      “现在是如此。”崔皇后僵硬笑道,之前还叠放在腹前的手转而摸着紫檀凤椅的把手,不安地来回摩擦,看了看崔国公,又道:“你先出去,带桓儿去园里玩,这里姐姐有话对爹说。”

      崔进看了看他爹那张老马脸,点头应是。

      皇后垂下眼睛,微张开嘴,想了片刻道:“皇帝这几日身子越发不得用,前几天夜里太医匆匆进他殿中,过了一夜才出来,但是我什么也不知道……”说着,一滴泪滚落下来。

      “他也明显还是不信任我,而我现在也只有管理宫中一些琐事,后宫的大权实际在皇帝手中。都这么多年了。”皇后的眼神灰败。

      国公爷暗暗地斜了一眼,心里骂这个女儿不中用,但是也好,好拿捏。他一双眼睛再次释放出深沉又精明的亮光,“那么这几日就不要再见了。”而后又压低声音,”有什么事情递信过来。“

      皇后擦干净了眼泪,连忙开口道:“哥哥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崔国公声音低沉苍老,带着一丝丝不耐,“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其他事也不用你操心。”很快他站起来,“让进儿多陪桓儿玩会儿,早一些日子跟陛下说说让桓儿启蒙的事,都多大了,再拖下去也不是个样子。”

      没等皇后女儿反应过来,崔国公就大步地走了,待在这儿还不足半刻钟。
      崔明秀看着国公出去,垂下眼睫,再抬眼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柔弱。她也知道现在是时候要避嫌,皇帝似乎已经很萎靡,但是具体状况被瞒得死紧,大臣们也开始暗自站队。

      她为了能做他的皇后费了多大力气,现在想起来都让她不寒而栗。但是年轻时的爱意在一天天冷淡中消磨,只有唯一的桓儿能给她慰藉和依靠了。
      明秀的眼睛透过窗扉,渐渐变得悠远而空洞,仔细看却隐隐有一丝阴鸷在挣扎。

      远眺京城周围的远山,仍是白雪皑皑,像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绒花。呼啸的北风带着肃杀。
      “嘿——呼!嘿——呼!”京城边郊的营地里热火朝天。

      上百名精兵打赤膊在练拳,呼哈呼哈地冒着腾腾雾气。太子张珣亦光着膀子带着大家操练,腰系一根粗布条,细小的热汗泠泠。

      “殿下”侍卫跑来向太子报告,“ 丞相府送来一些东西,请您今晚好好看看,说是尽快给个答复。”
      张珣歇下来,后面的士兵仍赳赳地气势冲天。他扯下腰间的布条,随意擦了擦胸膛的细汗。

      “进去看看。“张珣回头巡视一眼后,大步走向营帐。

      张珣在白色大营里红木大长椅坐下,地上盖着灰色地毯,旁边只有一个火炉冒着热气。侍者很快把大衣披在太子身上,“把东西拿出来,许是有什么重要的物件。”

      “是。”侍者拿来一卷卷轴子放在案桌上,张珣打开一卷,慢慢地洁白的绢上,露出一双如珠似水的眼眸。
      一张粉嫩的脸颊微微笑着,露出一侧小小的酒窝,发鬓微垂,腰系青玉佩环,端坐着手拿二胡。旁边写着几个小字:宣成十年冬,女连月容

      张珣一怔,明白了这是什么,忽又哑然失笑,想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心急了些。皇帝那天只提点了几句,他们就立马连人选都备好了。
      但是其实这不算急了,比张珣年纪小两岁的几个皇子都有了儿女。

      张珣接着翻看了几副,皆是重大臣之女,有的本是偏向太子,有的则是中间立场上的。明显连月容的画像画得更为细致一些,想来连太傅也有几分意思在里面。

      “都放起来吧。”张珣顿了会儿,“不必等几日,你现在就去回复。他们心中自有答复。这几日孤都歇在这,闲杂事不必及时报告。”

      等侍者都退了下去,张珣从一堆纸卷和书籍下抽出一封淡黄色的信笺,如果宋陵在场,肯定要一把夺过去,这不是给她的吗?
      张珣打开信封,抽出里面一张仅有的水纹纸,信纸透过营帐门口的光,信纸边角隐隐约约显出淡银色的莲花图案,清淡典雅,华贵唯美。纸上写了寥寥几行字句,下笔有力,构架舒展,转折顿得恰到好处,仅字就透露出下笔人的三分认真。

      张珣轻哼,什么登徒子!看看这写的诗词,分明就是来暗里勾搭不懂事的小姑娘。

      张珣摩挲着信纸又一边想到这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就是不知是哪家的了。

      “太子殿下,臣有一事禀告。”帐外一个年轻好听的声音响起。
      “进来。”张珣一边将信纸连同信封一起扔进一旁的废纸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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