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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肆拾肆·拆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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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肆·拆穿
“这人醒了,食补就要跟上。”
梁老给萧亓煜细细诊了脉,然后纸笔开始写方子:“我开几份药膳的方子,要注意的事项我都写在上面。”
“药,药膳?”柳陌不自觉的用手捂着钱袋子,有些欲哭无泪。
“噗嗤。”
萧亓煜忍不住笑了,还用手捂住嘴,在那里欲盖弥彰。
“好了,你这小子怎么一醒来就不消停。”梁老忍不住笑骂着。
“老先生什么话,我现在可是想闹都闹不了。”萧亓煜不住的咳嗽,还是停不下笑来。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医馆了,到时候去联系赵小子,让他把你醒来的消息带给皇后娘娘,她一定很高兴。”
梁老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看了一眼萧亓煜,笑着说着。
“但她也没办法出来见我,回头让她找人来给我说说,小崽子这三个多月的情况。”萧亓煜仍是笑盈盈的,但是眼中含着一丝落寞。
梁老见了不免叹气:何苦呢?
柳陌送梁老出门,将一封信交给梁老,说道:“麻烦老先生寻人把这信送去沐府,交到尚书令手上,须尽快。”
梁老接过信,收在袖袋里:“这倒也不难,月前沐府请了老夫去给他家里的老夫人看诊,我就跑这一趟,也不会惹人怀疑。”
柳陌大喜,行了一礼道:“那真是太好了,谢过老先生!”
送走了梁老,柳陌晃悠悠的走回自己房里,抱着棋盘和棋瓮晃去萧亓煜的房间里。
“我才刚刚醒,你就要拉着我下棋?成心想看我输棋?”
萧亓煜看着搬小桌子的柳陌,忍不住调侃他,结果弄得柳陌好不尴尬,抱着个小桌子,放回去也不是,拿过去也不是。
“你,你不是醒来了也无聊……那,那要是不对弈,我……要不我去给你拿几本书来?”
“罢了。”
萧亓煜往床里挪了挪,拍了拍床,示意柳陌把小桌子放上来,说来奇怪,这里明明是柳陌的家,但是萧亓煜往那里一坐,就感觉他才是主人。
两人下了半个时辰的棋,萧亓煜便开始打哈欠,看起来很是疲倦,柳陌见了就把云子收了起来。
“这局未下完的棋,我记着,回头有时间了,我摆好咱俩接着下。”
萧亓煜看着忙活着的柳陌,用手撑住下巴,说道:“你不该和我下棋。”
柳陌闻言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抬头看见萧亓煜似笑非笑的神色后,惊的跳起来往后推,棋盘和棋瓮都掉在地上,云子洒的到处都是。
萧亓煜练起落在床上的一枚黑子,拿在手里慢慢摩挲:“你的棋瓮是用竹子编制的,应该已经用了很多年了,虽然你保养的很好,但也已经破损,这怎么也有十几年了吧……”
“竹编的……便宜,耐用……”柳陌梗着脖子嘴硬道。
“陶制的更便宜,而且能用更久!”萧亓煜挑眉,步步紧逼:“而且,京城好像没人卖竹编的吧!你的履历上记载的老家和曾经外放的地方,可都是在北边,更是连竹子都没有!”
“柳陌,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屡次帮我?你到底在隐瞒一些什么东西?”
柳陌稳下情绪,转头避开萧亓煜的视线,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你为什么就不能装装糊涂,非要刨根问底?”
“我也想啊,可是我忍不住。”萧亓煜靠着床,“我要真是个能装糊涂的性子,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你就猜着吧,我不会告诉你的!”
柳陌甩了袖子就要走,连地上的东西都管不了,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你是觉得,我从来没有见过我阿爹,我就不知道他的棋路吗?”萧亓煜一声喊住柳陌,“是你忘了,我阿爹的棋艺,都是我父王教的!”
“商墨!你既然没死,躲什么!”
萧亓煜拼尽全力吼了一声,吼得柳陌浑身都僵了,像个木桩一样杵在门口。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柳陌垂下了头。
为什么会知道?明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当年商先生被劫,他滚入一个废弃的陷阱之中,都没有人想起他来,若不是路过的猎户听到了他的呼救,他早就死在那里了。
这么多年了,他参加科举,入仕,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历经两朝,没有一个人将他认出来,毕竟他当年只是一个跟在商先生身后的小小书童。
“我父王身体不好,从来都不喝酒,但是只有一日,我们都不会管他,放任他醉酒。”萧亓煜叹了口气,合上眼眸开始回忆从前在家的日子,“只有除夕夜,那时父王会喝的烂醉,抱着阿爹的牌位胡言乱语,说很多的事情,每年都是……”
萧亓煜长长的舒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是那日被抱出来的,阿爹……是那日走的……”
“我知道……”柳陌仰头望着天空,苦笑着说道,“我回去过,养好伤重返京城时,京城里已经乱了套,到处都是围捕的人,那时我就知道,先生被王爷救回去了……”
“我当时只有十一二岁,身上半点盘缠也无,一路辗转乞讨,好不容易才回到了淮城……我记得到的那日是上元节,街上热闹极了,可王府里却挂满了白幡……”
柳陌转身看着萧亓煜,自嘲道:“你说的对,我就是在躲,当年我在王府门前坐了一夜,差点冻死,可是我却不敢迈进王府的大门,我明明已经知道了那满府的白幡就是为先生挂的,可是我不愿意去相信!我宁愿骗自己说先生还活着!”
“为什么再回到京城……”萧亓煜看着一脸哀戚的柳陌,低声问道。
“因为先生,他想要做而没能做的事,我想替他做了……”
柳陌走回来,蹲下来捡着云子:“不是‘陌上柳色新’,是‘客舍青青柳色新’,这是先生教我念的第一首诗,我一直都记得……”
“福泽万民?”萧亓煜笑了,说道,“也许这是一个很夸大的想法,但是柳陌,你做到了。”
“我取字为子晔,‘根之茂者其实遂,膏之沃者其光晔’,我相信只要我做的足够多,先生想要的,就一定会有的……”
萧亓煜叹道:“我私心太重,不如你……”
柳陌收拾好了东西,对萧亓煜说道:“你身体欠佳,不宜劳累,先休息吧,我要去处理事务了。”
“好。”
萧亓煜拢手笑着,这人可真是不经诈,随口一诈就和盘托出,真不知道是怎么在官场混到如今的。
根之茂者其实遂,膏之沃者其光晔。——韩愈《答李翊书》
译文:根长得旺盛果实就能预期成熟,灯油充足灯光就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