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不还》一只小羽殇儿呀

42、肆拾贰·秋风萧瑟

　　肆拾贰·秋风萧瑟
　　转眼间，便到了白露，京城今年不知怎么回事，冷的很快，树叶早早的就枯黄，落了一地。
　　北境战事的消息一次次传回京城，渐渐的就都是些捷报，朝中上下都很高兴，听说大军都快要打到羌国的王庭了，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喜事。
　　但是柳陌却不敢松懈，这日下朝后，他拦住了尚书令，局促道：“沐兄可否赏脸，去子晔府上吃茶？”
　　沐父有些奇怪地看了柳陌一眼，三个多月前，这人如今日这般拦住他的时候，可是底气十足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大相公严重了。”沐父捋了捋胡须，说道，“碰巧也无事，便去尝尝大相公家的茶。”
　　到了柳府，沐父还是没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番柳陌的清廉，堂堂一品宰辅，就住这么个两进的小宅子，府中没有仆从，后院没有妻妾。
　　沐家在这京城的世家中，已经算是清贫了，但也是有一些私下置办的产业，日子过得说不上富足，但也算是薄有家产，可柳陌这人，连住的宅院都是先帝在位时随手赏赐给他的。
　　“家中简陋，也没什么好茶，沐兄莫怪……”
　　柳陌递上茶，然后搓了搓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弄得沐父很不舒服。
　　沐父忍不住说道：“大相公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倒是弄得我一头雾水，惶惶不安。”
　　“言重了，言重了……”柳陌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道，“子晔想问，沐兄之前说的那处粮仓，除了供应北境的战事，可还能有富余？”
　　“嗯？”沐父眯起眼打量着柳陌，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是这样的，沐兄你看……”
　　柳陌从袖袋中摸出一本账册，递给沐父，叹气道：“这是户部这次买粮的账册，我昨日要来的。”
　　“这……”沐父接过来翻开一看，就愣住了。
　　“今年各地的收成都不好，受灾的地区也多，虽然之前抄了张家，得了不少财物，但是这次一买粮，所剩的也不多了……说起来，也不只是哪些粮商，竟能囤这么多粮食……”柳陌支支吾吾的说着。
　　粮商？沐父觉得有些好笑，心想这些钱财，只怕都进了一个人的腰包。
　　“大相公吞吞吐吐的，是有什么事不好说出口吗？”沐父吃了口茶，看着柳陌窘迫的样子。
　　“是这样的，北境战事虽然一直传来的都是喜讯，但是未免逼得也太紧了，羌国虽然是一个小国，但是他们与其他小国之间联系密切，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未尝不懂，这真的逼得太紧了！若是他们联合起来，我们就算供得上粮草，可也供不上军械啊！”
　　柳陌急得直敲桌子，满脸愁云。
　　“的确如此。”沐父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柳陌的意思，说道，“你想用粮食，去和这些小国谈和，让他们不要去相助羌国。”
　　“真是如此！沐兄你看……”柳陌从怀里掏出一本奏折，递给沐父，“详细的部分，我都写在这份奏折里了，可是官家自从辰妃走后，异常颓废，时常不理朝政，我今日连这折子都没能递上去！无奈之下，只好求助沐兄了……”
　　“粮仓之中的粮食，的确还能有些富余。”沐父看完后放下折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柳陌，说道，“可是能不能用，我说了不算，这要你后院养着的那位开口。”
　　“沐兄莫开玩笑，这玩笑开不得……”柳陌急得汗都冒出来了。
　　“此事我要去问问皇后娘娘，毕竟钥匙虽然在我的手里，但这么一大笔粮食，我还是不好轻易应下。”沐父笑了一下，然后正色道，“大相公也应该选好，可靠的使臣了，毕竟这也不是小事。”
　　“子晔明白，真是麻烦沐兄了。”柳陌端起茶碗，说道，“子晔以茶代酒，敬沐兄一杯。”
　　“不敢当。”
　　沐父说完，便起身要走，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停下来对柳陌说道：“若是醒了，麻烦大相公告知与我，家母想要见那人，到时候还要劳烦大相公安排。”
　　“沐兄这就太客气了，一定的。”
　　柳陌送沐父出了门，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目送着沐父走远了，柳陌才转身进去，走到后门去将等候多时的梁老请进家中。
　　“今日与尚书令商量事情，耽误了时辰，老先生勿怪。”
　　梁老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你们的事情重要，我也才到了不久，不打紧。”
　　走近屋子里，梁老拿出包袱里装的狐裘，给躺在床上的萧亓煜盖上：“皇后娘娘让带来的，今年天冷的早，你这里也没有地龙，殿□□弱，受不得凉。”
　　柳陌哭笑不得，说道：“一月的俸禄也就那么多，实在是装不起地龙，这宅子原本也没有这东西。”
　　梁老为萧亓煜行了一次针，又拿出之前熬好的药给喂了，因为柳陌这里不好熬药，容易被人查出不妥，所以每次的药都是在他的医馆里熬好哪来的。
　　“每天的按摩千万不能停。”梁老捏着萧亓煜身上的穴位，嘱咐道，“不然等人醒了，四肢也要废了。”
　　“小子明白，不敢懈怠。”柳陌点头，其实梁老每次来都要嘱咐，他早就熟记于心，根本忘不了。
　　“老先生，这都三个月了，怎么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不会是……”
　　“不会的。”梁老摇了摇头，说道，“是他太累了，不想醒来。”
　　“原来如此，这就好……”柳陌松了口气。
　　梁老起身拎起药箱，说道：“今日是赵小子在给老夫打掩护，不能离开太久，这就走了，晚上的药等到了时辰，你使那老仆来老夫家中取。”
　　“好的，我送老先生出去。”
　　柳陌送着梁老出门，看到满地的落叶，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今年这年景，真是不好，秋风瑟瑟，怪萧条的……唉，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稳熬过这一年……”
　　“等熬过这一年，北方的战事了了，也许就好过了……”梁老也叹了口气，“对了，过两天皇后娘娘的人回来送木炭，你注意收一下。”
　　“知道了。”柳陌忍不住调侃道，“我这里太贫寒了，倒是连累的你们这样操心。”
　　“哈哈哈……”梁老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娃娃真是有趣的很，老夫真是头一回见做官做的这么清贫的。”
　　“小子寒门出身，若是真让我过点富足的日子，我估计要浑身难受。”柳陌忍俊不禁。
　　送走了梁老，柳陌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落叶，虽然梁老每次都说不会有问题，但他心里清楚，若是在这个秋日，萧亓煜一直不醒，那以后，便再也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