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声》》WT无

8、五

　　我第一次意识到思思喜欢项学，是在那次无意中看见思思和项学的互动的情况下。
　　那时候她本来就要从办公室里出来了，但突然就折返回去了。我当时以为她只是因为有东西落在那了，回去拿，结果就看见她不小心撞上了后面出来的项学，书掉了一地。就在我思考要不要上前去帮忙的时候，我看见项学低下身，慢慢地、小心地帮她捡了起来，然后递给她，并轻声细语地跟她道歉。
　　很温柔的一个男孩子。我在旁边看着，心想。但下一秒，我看见了思思的耳廓染上了一抹红色，并且正逐渐加深。
　　我不知道项学有没有看见，但在我那个视觉角度下，那抹红色，在阳光下，被照耀得明明白白。
　　我微微一愣，看着思思的表情，她微微低头，嘴唇在不经意间轻抿，眼神有些飘忽，但……
　　她看向他的眼睛里有光。
　　看过无数本恋爱小说，听过无数个恋爱故事，幻想过无数个恋爱场景的我，当然明白那道光代表着什么。
　　于是我没有上前打扰，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我只是默默地露出姨母笑，然后在记忆中定格了这幅画面。
　　后来很久很久，这幅画面一直都停留在我的记忆中，难以忘却。

　　我是个爱管闲事的主儿。
　　就像我在不经意间，知道了思思的心意后，虽然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我还是想知道，究竟这份感情从何而起，它又会得到什么样的发展呢？
　　于是在高一上学期的一次运动会期间，我发起了第一波助攻，和第一次对资料的探寻。
　　那一次运动会，我的一个寝室室友——一个特别“娇小可爱迷人温柔”的体育委员，正在四处寻找可以安排上的运动员们，于是我给她出谋化策：“你先报个1500米和800米，然后再来个4x100米，然后……”我还没说完，她就以她那长度不过80cm的腿来踢我了。于是我顶着这个比她高十几厘米的身高，被她狠狠虐了一把，之后怂里怂气地求饶：“好好好，小白小姐姐，我错了。”
　　她叫白桦，高一至高三，一直跟我待在一起的我的“官配”。
　　不过玩闹之后，我俩还是会一本正经地讨论到底应该怎么做。
　　于是，我问她：“你觉得我们班里有谁是可以跑的呢？”
　　她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嗯……要我说的话，思思应该可以进行八百米或者四百米长跑，然后……”
　　“嗯？思思可以吗？”我疑惑地出了声，因为思思看上去挺瘦弱的，给人感觉是一看就属于挺让人有保护欲的那种，我开始真没想过她能跑那么累的活。
　　“可以呀，她初中就是我们那长跑冠军，当时她第一，我第二……”
　　“哦？那你初中哪儿的？”我随口一问，然后在细细思考应该怎么说服人来当运动员。
　　“附属一中。”
　　“哦。”当时我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在思考怎么排人。
　　于是我和小白后来决定分工合作，她去说服好说话的，我则发挥三寸不烂之舌来游说心志坚定地不想参赛的同学们。
　　然后我就开始劝服乔抑声、郑谨丞和席思思这三座小白不敢对话且带不动的三座大山。
　　“诶呦喂，乔抑声大佬，您这位大神就行行好嘛，你想，在如此宏伟壮观的操场上奔跑，是多么风光的事情啊，然后您再凭借您那帅气的容颜和矫健的身躯圈粉无数，想想，那将会引来多少迷妹为你尖叫为你欢呼啊！！！”虽说我是在胡说八道，不过我却是出于实际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
　　结果乔抑声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说：“没事，我现在这样就挺好，要是把我太帅气的一面展现出去，引得太多人爱我的话，那我以后不好拒绝的。”
　　“……”我当时就想骂他了，真的，我的拳头甚至都按捺不住了。可是——好吧，为了我家小白，我放纵你的豪横。
　　于是我扬起一个尴尬但不失礼貌的笑容，温声细语地说：“没事，您再好好想想，慢慢来，咱不急着回复。”
　　在乔抑声这里碰壁之后，我再回头看向了正在学习的郑谨丞，凑过去，睁着我大大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他一开始不理我，然后我也先没说话，就只是带着我的一颗诚挚的心去看着他，期待他先开口。
　　“……”于是在跟我进行了一场心理攻防战之后，郑谨丞终于受不了了。
　　“叶洛洛……”
　　“诶！”我笑容灿烂且明媚，以为他想开口问我要干嘛了。结果……
　　“你能挨我远一点吗？”
　　“……”等等？好像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你不想问问我干嘛吗？”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他看着我的眼神仿佛像看着一个智障儿童。然后开口说：“你刚才和乔抑声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啊。”
　　“……嗯？你居然能听得到我和他在讲什么？我以为你学习起来，外界声音都听不到的耶。”
　　“……”郑谨丞默默看了一眼他的座位以及我和乔抑声所在的座位，心里估算了一下距离长度，然后……他看向我的眼神就是转变成仿佛在看一头只会吃不会动脑的猪了。
　　“噗——哼哼哼……”我转头看，发现乔抑声正低头闷笑，然后再转回来的时候，发现郑谨丞在看着他，然后我那一瞬间突然就忘了我想干啥来着，只是想：啊？我磕到cp了是吗？？！！
　　不过很快我就回过神来了，然后开始我的游说模式。
　　“小郑啊！你看看，你的容貌如此英俊迷人，身材如此完美，你难道就不想在操场上挥洒汗水，让众多同学为你的魅力所折服吗？”
　　“不想。”果断利落。
　　“……”我也没想到他会拒绝的那么干脆，所以一时说不出话来。但当我想到要说什么的时候，结果乔抑声一句话又把我怼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身材好的？你见过？”语气淡淡地，仿佛是随口一问。
　　“没呀。”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告诉我我好像就应该要这样毫不犹豫且不假思索的澄清这件事，然后我就脱口而出没有俩字了。
　　不过，作为一个专业挑事儿人员，我也仿佛随口一问地说：“诶，你和郑谨丞不是同一个寝室的吗？那洗澡之后或者换衣服的时候，你应该见过他身材吧？怎么样，有腹肌吗？”
　　“……”郑谨丞和乔抑声同时沉默了。他们虽知道我这人总是没脸没皮的，但估计是没想到我竟然能如此厚脸皮地问这种话。
　　“咳咳咳，话题跑偏了呀！”最后是郑谨丞先打破尴尬的局面，然后他对我说：“这样吧，要是到报名截止前，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了，你再把我名字给写上去，我短跑比长跑要强一点。”
　　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顺带把刚才的事情都忘了，然后我说：“行行行！谢谢您嘞！”再趁胜追击般地回头看乔抑声，结果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色，要不是因为他太白，这红色估计都看不见。我按住好奇心，看着他，目光灼灼。最后在我的“逼迫”下，这个男人同意和郑谨丞一样，没人选了就他再上，有人选了就别找他。
　　嗯，一下搞定俩人，那么最后就是思思啦！那应该会轻松许多。
　　本来我美滋滋地想着，然而，当我下课后去找思思聊起这件事时，她一脸惊慌地拒绝着，咬着嘴唇，一脸犹豫，然后不停地说：“别别别，我真的不行的，跑不动会很丢人的……”
　　我试着劝慰她，可她只是摇着头，然后摆着手，说：“不行的，我真的很差的。”
　　“……”我愣了愣，正想问她为什么的时候，上课铃声响了，然而那节课是一周的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大家就都急着回家过周末了，所以那天我没能问出原因，也没说完想劝说她的话。
　　但我已经并不在意我究竟有没有说服了她或者她最后会不会参赛了。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一个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上大放异彩的人，会惧怕去做这件事。
　　不是谦虚，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故作矫情，那天她的表现，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紧张。
　　我不知道那份慌张究竟由何而起，又为何而起。
　　那天回家后，我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决定向通透的乔抑声求助。
　　他那天莫名沉默了许久，最后只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