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声》》WT无

6、三

　　我初认识项学是在高一上学期的期中考之后。
　　那次成绩出来后，他的成绩还是继续保留原有水平，不过当然，论他擅长的几门科目的话，他名列第一。
　　可因为有关物理化学生物的学考将至，他不得不为这三门的学考耗费点心力，不为能拿到优秀等级，就只为尽量能够通过就行。否则学考通不过，毕业也就没证书了。
　　所以，那天他就抱着一本超厚超大的笔记本，来我们教室找乔抑声了。
　　乔抑声那次期末考成绩出来后，依旧第一，物化生每门一百，这为他的“第一大佬”头衔作了进一步的巩固。
　　当时考完之后，也快放假了，大家都没心思一心学习，于是同学们或在讨论寒假去哪玩，或在本子上下五子棋。而乔抑声，不知道从哪里搜刮到了一本甜宠小说，正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看着。只不过我偶尔回头看他的时候，能看见他那握着的拳头正不停的发颤，时不时还会吹俩下本子——这是他每次看到剧情超甜部分的时候会做的动作。“既保持了高贵优雅的高冷姿态，又能稍稍地学着克制自己的情绪。”这是他那时一脸骄傲地所说的话。
　　当项学来找他的时候，他先是稍稍皱了下眉，我对这表情的解读是：谁来烦老子看书呢？！然后是稍微表露出疑惑和奇怪：项学来找我？他要干啥，我也不认识他呀？最后是面无表情，一脸云淡风轻地走了出去见他。
　　我也一脸好奇地往外看，发现项学一脸认真地和乔抑声说着什么，然后将他手中的那一本又大又厚的笔记本打开，再掏出一支笔，抱着，神情中带着一丝敬意和期待地看着乔抑声。
　　我被这一幕逗乐了。因为我仿佛看见了一个虔诚的信徒在祈求神明赐与他光明，但是……那个“神明”本来清清冷冷的面无表情的五官突然因为这一出，嘴角狠狠地抽搐，然后露出一副“what happened？”的狰狞面貌。
　　我就看着乔抑声这样子，在一边“哈哈哈哈”地笑。然后拉了拉郑谨丞，让他也看看乔抑声现在的样子。
　　郑谨丞本来正低头写已经发下来的寒假作业，后来看到乔抑声那张变化莫测的表情，放下笔，开始懒洋洋地好好欣赏面前这一幕。
　　“你说他俩在说什么？我从没看过乔抑声那张面瘫脸变过那么多表情。真是快乐。”我幸灾乐祸地说。郑谨丞摇摇头，示意我继续观察。
　　乔抑声的表情在经历了风云变幻之后，终于回归到日常的宠辱不惊的样子，然后开始跟项学说些什么，项学边听边认认真真地记。然后在上课预备铃声响起后，俩人终于停止了对话。项学向他鞠了一躬，然后跑回了教室。乔抑声则是脸带无奈地走了进来，回到了座位上。
　　“诶诶诶，项学跟你说了些什么？”我凑过去问。
　　“……”乔抑声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哥，你这咋了？”我突然被他看得心虚。我最近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了吗？我记得没有呀。
　　“谁给我取的“第一名大佬”？还是特别完美的全能型大佬？！”他突然问。
　　“……”我好像明白他面无表情的点在哪里了。我颤颤巍巍地瞥了一眼郑谨丞，发现他正欢欢乐乐地看着戏，给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我……我这是综合了一下大家对你的评价，然后作出了一个概括性词汇。”我对他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微笑。
　　“叶洛洛……”他冷冷地开了口，不过……
　　“我错了！我不敢了！大佬请原谅我吧！真的对不起！我想活着！真的！对不起！”我突然认错好几连，甚至站起来对他来了一个九十度鞠躬。
　　“……”乔抑声说到一半的话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郑谨丞微微张开了嘴。
　　“托你的福，项学从他班里听说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大佬”，决心从他身上学习优秀品质，好好学习让每门分数平均一些，通过物化生学考——我估摸着之后他肯定又会来找我的。”
　　“……那、那我帮你把他neng远离你吧！”我思索了一会儿，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可以弥补自己措施的法子。
　　“……倒也没事，只是下次你别再那么吹捧我了，你要知道，完美的人设不存在，你要非给我立这么一个人设的话，我想我会很快让它崩塌的。”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低头整理书桌。
　　我抿着嘴，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刚好正式上课铃声响了，于是我开始准备上课。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跟项学好好说说乔抑声的事，不然要是他真的经常来问他的话，那他不得被烦死？然后要是又怪罪于我的话……唉，不敢去想。
　　于是我下课之后准备去项学的班里找我同学，看看能不能侧面获取项学的□□或微信，以便于我和他进行聊天。
　　我的行动力很强，一下课就去找我同学，然后跟她说好，回家之后把项学□□号发给我。
　　不过在回去路上我遇到了思思，她正从政治老师办公室端着同学们的作业本出来，那堆作业本看起来挺重的，于是我准备上前帮她一下，可还没等我上前，她突然折返回去，这时候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后面要出来的人。
　　那人是项学。
　　思思手中端着的一堆作业本因为这一个撞击，上半部分掉了好几本书到地上，而她又只能手忙脚乱的去护着怀里的几本书，正想稳定好蹲下去捡掉在地上的几本书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帮她捡起来了。她抬头一看，发现项学正帮她理着书，思思低声地说了句：“谢谢。”
　　项学摇摇头，说：“不，本来就是我不小心撞到你的，这只是补救措施而已。还有，对不起。”
　　“啊？不不不，是我突然折回来，才撞上你的。”思思不好意思地说。就在这时候，办公室里的政治老师突然喊：“思思，你这本书忘了带走了。”
　　“哦，对，我就是回来拿这本书的。”思思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走到老师面前，接过书。然后再走回项学面前，准备把他手上的作业本接过来，但是项学说：“没事，我看你拿全部应该蛮重的，正好顺路走一程，我帮你带一点吧。”然后再从思思那取走一部分，端在手上，慢慢开始走动。
　　“啊……那谢谢你。”思思愣了愣，然后边说边跟上项学。
　　我在旁边看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告诉我：“别上去。让他俩走。”于是我就站了一会儿，再慢悠悠地走回教室。
　　我回到教室后，看见思思发完作业本后，开开心心地在座位上写作业。
　　我好像还看见……思思的脸，红了？
　　然后我沉思了一会儿，便装出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回到座位，准备上课。
　　只不过，一颗好奇的种子已经在我的心中萌芽了，并且，它还在不停地生长着。
　　于是我回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项学发出好友申请，并且申请的信息上，填的是：想向你请教问题。
　　嗯，这确实是我申请的目的，只不过，请教的问题与他所想的不太一样罢了。
　　以下是我和他的第一次对话。
　　“你是项学对吗？”
　　“是的，请问你是？”
　　“叶洛洛，一班的那个。”
　　“哦，你好。”
　　“听说你的学习很好，所以我想向你请教学习的方法。”
　　“嗯？我学习不好的，你可能听错了。而且，要说学习好的话，你们班的乔抑声成绩才是真的好吧。不是说他是什么大佬吗？”
　　好了，我想引申的话题出来了。
　　“emm……确实是这样，不过那其实是我夸大其词地大肆宣扬了一番。”
　　“怎么说？”
　　“我有的时候会特别喜欢捧人，所以时不时会跟同学们说我认识的人有多厉害，乔抑声就是这样被我祸害的，他的头衔也是我给他neng出来的。”顿了顿，我还继续补充：“就像他的历史，上次才考了五十几分，连着背好几天都背不下来。”
　　“但他确实厉害呀，我记得上次，你说他历史才考六十几分，但他还是第一名。只是历史如果没被拉那么多分数的话，他应该能考得更好罢了。”
　　“所以同样来说你也很厉害呀。你看，你除了物化生，其它每门都那么好，假如没有物化生的话，你当然能考得更好罢了。”
　　“……”他显然是没想到我的话会偏转的那么快，而且还用同样的逻辑来反驳。
　　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这俩天也是去找的乔抑声，向他请教，他给了我蛮多实用的建议的，我可以把他跟我说的告诉你，你看看有没有用，我个人的话……可能没什么好方法用来学习。”
　　嗯哼，前方大型灌鸡汤现场。
　　“没事，其实我觉得，别人的建议只是提供一条让你更好找到目的地的道路或一个有可行性的企划方案，但我自己还不能想出更多可以使自己更好学习的方法，所以才来向别人请教而已。”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只能说说我自己的学习心得。我反正就一心笃定我要选择政治历史地理来考试，所以也就一心将精力扑在这几门还有语数英上，不过这也导致我物化生不太好。”
　　我看着有可乘之机，于是继续灌输鸡汤。“可是，这真的有什么很大的关系吗？人都有弱点，每门科目成绩都好的人不多，全科成绩都好的人，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是锦上添花，但不是都好的人，这种事情，对他们的伤害和影响真的那么大吗？不是的，我们不可以否认他们的长处和优点，更不可以否认他们身上的闪光点，不是吗？”
　　对面沉默了蛮久，我还在想是不是灌鸡汤过度了，变成了毒鸡汤了。
　　过了一会儿，他给我发了一张表格单，上面是他的学习安排时间表。假设我们在学校学习的时间有六小时，那么除去上课时间外，其余的晚自习或者自习课，他至少会花三分之二的时间留在背书上，剩余的拿来做作业。
　　规划合理，科学得当。
　　突然我的眼界就被这个人打开了很多。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律吗？
　　然后我默默对这个奇妙的人在心里树立了一座“不敢直视”的丰碑，并开启了吹捧模式。
　　“喔，你真的好认真，把时间都安排的这么合理。”
　　“……”他可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最后，我发出了必胜的攻势。
　　“我觉得我一定要向你学习，并且以你为榜样，项学大大，请你加油！我要向你看齐！继续做自己，坚持自己心中所坚定的！”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好吧我承认，确实很造作，也蛮奇怪的，突然之间立什么傻白甜的积极向上的人设确实让人不舒服，事实上，我自己也不舒服，对朋友，对家人都不舒服，更别说对刚认识的人了。
　　“……”对方发来了一连串省略号，颇有一种仿佛在跟智障对话的感觉。
　　于是气氛凝固了蛮久的。
　　就在我想打破这僵硬的沉默对话时，他先给我发了一句：“叶洛洛同学，我找乔抑声寻求建议，也就偶尔会这样，不会经常打扰到他的，你可以不用愧疚。”
　　我：“？？？”这怎么知道的？！
　　然后他给我发了他和乔抑声的对话截图。
　　“乔抑声，你们班好像有个很有意思的女生呢。”
　　“……？？？”
　　“她今天加我，然后跟我聊天，说请教什么学习方法，然后给我在那里说一堆好像是鼓励我的话，我有些搞不清楚她的意思。”
　　“……是不是叫叶洛洛？”
　　“是。”
　　“哦，没事，她就是一个智障儿童，最近可能没控制好，就做了些傻里傻气的行为。”
　　“哦，诶，听说你历史不太好？”
　　“……”
　　“她说你历史不好，连续背好几天都背不下来，说起来，我的化学方程式也是这样的，要不然咱俩找时间一起学习吧。”
　　“……不必了。”
　　“不过，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项学问。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第一点，她可能想认识你，第二点，从那些鼓励的话语中，可以看出来，她应该是觉得你一直来找我，可能会给我造成困扰或麻烦，而这种事是她间接造成的，所以她可能有些愧疚，最后嘛……”乔抑声突然停止了打字。
　　项学等了一会儿，看见他还是没打出来，发了个问号。不过乔抑声回复：“最后我也想不出了。”
　　“哦。”然后项学看了看时间，快到安排的刷题时间了，于是他说：“我有事了，谢谢你给我的建议，拜拜。”
　　然后就是和我的对话了。
　　我看着这些内容，心想，差点以为我自己真的多厉害呢，仿佛能唬过去，没想到啊没想到。
　　于是我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确实是有这么一个目的的。”
　　项学倒是大方，说：“没事，能理解，毕竟我的性子偶尔确实会给人造成麻烦。”
　　我停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不过，我确实想认识你，这是真的。请你相信。”
　　他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然后发了个问号给我。
　　我继续说：“因为一件事情，我确实很想认识你，就算没有乔抑声这件事，我也会主动认识你的。”
　　他只回复：“嗯，明白了。”
　　我说：“那么，你好……”
　　于是我和项学就这么认识了。
　　我看他下了□□之后，做了一件事，就是进入他的□□空间进行访问。
　　访问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有关他初中的照片。
　　运气很好，我真的看到了。
　　他的初中名字是：附属一中。
　　再之后，我退出了他的空间，利用黄钻的便利，删除了来访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