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宁静以致远

1、第 1 章

　　有些记忆像蛰伏在心底的兽物，在你以为一切都变得平和美好时，森森地露出潜藏的牙角。
　　一切都很安静，机舱前方的红色指示灯稳当地亮着，窗外是宝石蓝色的绒幕，头顶的阅读灯柔和地散发着暖暖的微光，听得见旁边婴儿睡着后浅浅的呼吸，勉强适应了晕机的不适感觉，苏慕然翻了一页书，只听“啪”一声，温热腥咸的液体从鼻子流出。
　　殷红色的液体迅速在淡黄色的纸张上洇开来，抚着益加痛的额际，忍不住低咒了声，慕然忙翻开随身的包包寻找纸巾，不小心带出了小镜子。缎面儿的镜子落在飞机上的地毯上，不大不小的一记闷响。旁边的婴儿睁开惺忪的双眼就开始大哭，慕然抱歉地看了那妈妈一眼，谁知那女人竟回了一个白眼。更加着急，更加找不到，于是更加着急，在接过左边过道边递来的手帕时满心欢喜地想要道谢－－话都凝在嘴边，沉默了半晌，脑中闪过无数应该在此刻说的话。最后，却只扯开一抹僵硬的微笑：“是你啊......”说罢低下头，手指攀上颊边的头发，不安地抓着。
　　穿白衬衫的男生也笑了笑：“你还是一样啊，我就总是怀疑你的头发怎么经过了那么所次摧残还是那么浓密。”
　　慕然放下手指，弄好鼻子，才转过身来看向左边的男生，从登机开始时就被忽略的地方。
　　白衬衫，浅褐色格子的Ｔ-shirt，眉眼仍英气但谦和，后脑有一撮头发不听话地立了起来。
　　察觉到女生的注视，吴言抬起头：“好了吗？”
　　“唔，没事了，你也知道，老毛病了，鼻粘膜脆弱。那个，手帕，弄脏了，我再补给你一条新的吧。”
　　“不必了，太麻烦了。”
　　“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男生苦笑：“你从前也没和我客气过啊。”
　　从前，听起来似乎已经很遥远了。以为自己忘记了那段过往时，他却出现了，于是所有的记忆又鲜活起来。九年前，她遇见他。她在日记中写道：“天空中有大朵大朵漂亮的云彩，慕然遇见吴言。”
　　那是开学式，夏天的尾声，昏昏欲睡的下午，慕然从瞌睡中惊醒，猛地点了一下头，听见不远处轻微的明显抑制的笑声，顶着浮上脸颊的红晕看过去，然后，在众多并排站着的人中间，看到了他。其余都已洇晕成墨色浅淡的背景，唯有他的面孔如此清晰。

　　“哎，慕然慕然，那边那个穿白衬衫的就是军训两天后转来的，四班的卓悠珣，第一名进入学校的，长得也不错，高高瘦瘦的。”慕然从混沌中惊醒，寻找着好友所说的完美人物。
　　穿白衬衫的人实在太多了，竟然还有一脸油腻相，一看像猪肉店老板的男生穿着棉质斜纹白衬衫。苏慕然一直是个很固执的女生，觉得有气质的男生应该穿清爽的白色，干净。干净，这也是吴言给慕然的第一印象。
　　九月，阳光仍刺目，天空中大朵大朵漂浮的云彩，一抬头，一低眼，隔了几百人的距离，在几百人的头的间隙中，你的面孔如此清晰。慕然想起了那段很美很美的话，想走上前，轻轻地问一句：“你也在这里吗？”
　　“慕然慕然，看什么呢，这边，这个才是卓悠珣，帅吧帅吧！”江波拽过慕然。
　　慕然扫了一眼近旁的男生：“不过尔尔。”不及某人，偷偷地在心里加了一句。
　　江波气得大叫，慕然没理她，自顾自地念着那个不期然的目光。
　　谁也没有注意到刚才慕然的声音之大已经引得完美人物侧目了许久。
　　此刻，风正好，人自醉。

作者有话说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