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锋芒毕露见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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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天微亮，轮了一转春秋时日，此刻外界正冷风簌簌的拍打着门窗，屋外清冷，屋内却一片暖和之意，因为早朝的缘故，方彧衔早早的便起了身，他向来不太喜欢有侍女前来服侍，连穿衣这些事情都亲力亲为，因此他家中的家仆都极少。
皇帝来他府邸有过几回，总觉得他府上家仆少，不像是一名王爷该有的样子，府中上下冷冷清清的，总是提过要给他府上添置许多家仆过来服侍着，却依旧被他给回避了。
他一向不喜太过于奢华的日子，早些年自个儿过着的日子也觉得清净惯了，想来普通老百姓都能过得自给自足，没有服侍之人过得极好。
他能坐得王爷这一位置，已然是上天给予他最好的东西，他毕然不会过得奢靡享受，就算不能过得如百姓人家那般模样，但府中的家仆也不能过多，像个王爷模样就可行了，能的其位，必得承受其位之苦。
何况，他与若若都是不喜奢靡之风的人，这样奴仆少的府上，她们倒是住得习惯极了。
待他收拾毕，内屋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露出笑意，他自然知道这发出的声音是什么，迈着步子往内屋走去了。
这入了十月深秋，白日里也有些偏冷，因为有自家娘子的缘故，当然要在内屋正堂上燃烧着银霜炭，这屋内才会很暖和。
梁初若缓缓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他赶紧上前去扶着自家娘子，随后才坐在床榻边上，他瞧着梁初若起身，心里也不免心疼，这不过才卯时三刻，屋外都未曾太过亮堂，她这就起身，这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儿。
“今日天色还早，都未曾亮堂，你又何必醒得这般早，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他在梁初若面前从不称本王，向来以“我”自称，他觉得夫妻之间，相爱相守已然不容易了，若是再以那些繁文缛节的称呼推远了距离，这可是得不偿失啊。
梁初若微微露出笑意，瞧他那紧张的样子，果然成了亲的男子，在面对心爱之人面前总会显得小心翼翼，从前总是听得贴身服侍她长大的嬷嬷说过，若是想要知晓一位男子是否是真的爱你，就要瞧他成亲前的谦虚之礼和成亲后对你的态度，只要是真心喜欢的，那真是打心眼儿里心疼爱护。
如今他这模样，当真是印证了嬷嬷的话，她能不高兴嘛，原本她就睡得浅，就算方彧衔的动静再小，梁初若总会感知到，毕竟早些年与父亲上战场留下的习惯总还是有一些的。
她缓缓入了方彧衔的怀里，靠在他的肩头，方彧衔不知她何意，只听得她喃喃道来：“怀郎如何日理万机，帮着父皇处理政务，得父皇重任，需得上早朝时也总是早早的便起身穿好衣衫时刻准备着，这些妾身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的。”
“如今朝堂云涌诡谲，妾身也只想你好好的，不要被那些不入流的事端缠绕了进去，什么事儿总得看三分留七分，到最后能得一个全身而退，不被拉入了泥潭沼泽里。”
接着，她拉过方彧衔的一只手缓缓的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上，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意：“就算是为了咱们这才三个月的孩儿，你这做父亲的，也得好好的做一个榜样不是？”
方彧衔感受着她腹中还很小的孩子，他自然是要做一位好父亲，很早之前他便察觉了梁初若的一些反应症状，那时候他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还责怪过小厨房的人做坏了东西端上来的，让好好的怀王妃受了苦。
梁初若还劝解过他并不是食物的问题，可能只是一些小风寒罢了，后来到了偶然一次，他瞧得梁初若实在吐得厉害，原本是想让慕义谦去宫中请最好的太医过来为梁初若诊治，却被自家娘子当场拦着了。
她解释，这整个朝野上下，可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是盯着怀王府的，方彧衔又得皇帝欣赏赞可，若稍有不慎被别人抓了把柄去，府上若是出了事端，这全府上下几十口人命全都没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到林姨娘和方偌冥，这一系列的事情都会不可控无法收场。
她这一番话也是有些道理的，便不动声色的让府中的方伯去请了城中最好的郎中过来把脉，这才确确实实知晓了其中的缘由。
这犹如意外之喜的孩儿，让他确实高兴了许久，如今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有生命出现在了梁初若的身上，这让他自身感受多了一份责任在身上，是一份当父亲的责任，当然，他还有一份当夫君的责任和开心。
“当我知道你有孕的那一刻起，我真是欢喜极了，我都已经想好了往后我带着孩儿和你一起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的样子。”
“我倒希望你生个女儿，我想，她必然会和你长得一样漂亮，我呀，会拼尽全力去护着她和你，让她无忧无虑的成长，你和她呀，都是我心尖儿人。”
梁初若听得心头一暖，她抬起头来看着方彧衔，他说得一本正经，脸色竟一点害臊之意都没有，说那话倒像是说得如顺口溜一般，果然，这些话都说得顺口了。
“堂堂受人尊敬的王爷，在外一副脾气极好又不愿与人走近的模样，在内屋竟然对着妻子说着这般肉麻的话来，也不知害臊，若是你这模样传出去了，那得多少人笑话你去，说王爷没吃过蜜糖，如今却直直的掉入蜜罐儿里去了。”
“让外人尽管说去，怎么会笑话，就算是笑话我也不在意，我真心爱我家夫人有何惹人笑话的，他们羡慕都还来不及呢。”
这两人正卿卿我我这劲儿，此时已经有侍女悄悄推门进来了，这屋外带着凉意，是万万不可让冷风吹进来的，这姑娘赶紧将门关上之后站在屏风后面，听得两人这般亲密，脸上也露出笑意。
她便是随着梁初若过来的贴身丫头婉如，她听得内屋没有了说话声后才开口：“奴婢请两位主子安。”
听这细声，两人纷纷往屏风处看过去，梁初若这就将她唤了进来，“进来吧。”
婉如很是规矩的低着头端着手中的托盘，托盘上依旧是放着一盘满满当当鲜艳亮泽的酸杏儿，托盘上还摆放着金黄的银杏叶称托着。
她这送来的次数也不少，方彧衔每次总能知晓，他拿了一颗很是自觉的递给身旁的夫人，说道：“你呀，倒是对这酸杏爱不释口的，从前倒没见你爱吃，这杏儿……”
他将手中的这一颗杏儿递给梁初若后，自己也拿了一颗，说着就话就将这杏儿往嘴里放，这才轻轻咬一口，眉头顿时紧锁，已经被酸得不行了，此刻话都说都不出来了 。
梁初若被逗笑了，转眼瞧了一眼站着的婉如，这小妮子也跟着笑了。
“可不是妾身想吃，是你家姑娘喜欢吃。”
“俗话说得好，酸儿辣女，你这吃酸杏的模样倒不像是有姑娘的迹象，越发觉得像小子似的。”
到最后莫不是真的生了儿子，现在就是想想，他都有些失落，此时这杏儿，他可不想再吃了，酸得呀，牙都快酸掉了，赶紧将手中只粘了一口的杏儿放进婉如端着的托盘中。
“妾身喜欢酸，也不一定非的是小子…”
生儿生女，只要平平安安的，他定会护着妻儿，生女儿更好，这样，他便可以一直将姑娘护在怀中长大。
就在听梁初若说这话间，原本放下酸杏的同时，他又瞥见了盘中竟又有了一颗烂掉的酸杏，他将这颗杏拿了出来。
“怎么回事？为何又出现了一颗坏掉的酸杏来？”
送来的这几次酸杏中，他总能找得几颗坏掉的，一两次他也原也不打紧，如今每送来一次都能挑出一颗来，这让他不得不重视，心里也有些犯怵。
婉如也有些疑惑，她也不知这坏掉的酸杏怎么又掺和进来的，如今惹得王爷有些怒意，也先不管其它的，只先跪下低头认错，是她这当奴婢的，没有做好份内之事，将这酸杏送来前再好好的检查一遍，这坏掉的酸杏怎么来的，她当真也说不清了。
婉如跪在两位主子面前头也不敢抬，前一秒还与主子所感受到的欢乐而欢喜着，后一秒便害怕主子生气，跪在那儿颤颤巍巍的模样，着实让人觉得可怜。
“怀郎不必如此在意，难免会有几颗坏掉的酸杏掺杂在里面，您又何必在意这么多呢？”
这酸杏确实没什么，只是他心里总有些犯怵，每一次都有坏掉的酸杏掺在了里面，他不会不在意：“我总是瞧得这坏掉了的酸杏，心里而感到惴惴不安，总觉得这坏掉的酸杏寓意不好，不如将这酸杏换成杨梅给你送来可好？”
她知道方彧衔的心思，他向来心思缜密，想得周到，每每将她的所有事情放在第一位，因此她也是会心疼方彧衔肩头的重担来，她拉着方彧衔的手，她又怎么不会担心方彧衔呢。
“怀郎倘若每次都较了真，那才是大大的不值，这世间也没有完美可言，若事事都完美顺遂了，那才是真的奇怪，这些坏了的酸杏儿，咱看见了拿出来放在旁处去就是了。”
“至于换成杨梅，也不是不能吃杨梅，只要酸得极致，妾身什么都喜欢。”
梁初若事事都不愿计较，倒不是什么事儿都不在意不去计较的，在家中，她喜欢忙里偷闲，什么事儿都管的不多，若是在外，她自然不会留有情面，在军中手腕强硬，软硬不吃，威信就是这般跟着父亲树立起来的，当然，在方彧衔面前，永远是那个柔柔弱弱什么都不会的小娘子。
“我家的小娘子怎么这般讨喜，我当真是得了上天的怜悯，让你下嫁与我成为我的妻。”
他这才是讨人欢喜的模样，这姑娘听了，心里当掉进了蜜窖里似的，甜得不得了，脸上粉扑扑的，她带着讨好的语气问道：“那，怀郎就别生气了，好么？怀郎不与宛如计较了吧，她就是一小小姑娘，从小就跟着我，偶尔犯个傻，她也不是不细心的人。”
“我怎么会与她计较，这丫头向来手脚伶俐，事事都向着你护着你，跟着你极好，我并无责怪她之意，你好好带着她。”
宛如跪着连连磕头，两位主子待她极好，她自然都记在心里的。
这屋外也轻声叩起了门声，方伯在外轻唤：“王爷，要过时辰了，您该去宫里上朝了，不可再耽搁了呀。”
他与梁初若腻歪了一阵，着实该走了，他轻声细语的向梁初若拜别，走前还仔细叮嘱她多休息，不可乱动，得到回应他这便放心离开。
这天依旧瞧着不是很亮堂，他出来前还不忘将斗篷披在身上，方伯拿着一盏烛灯在前方为他照亮石路，向他说起了事情：
“王爷，慕将军一早便从军营处赶回来，说是有事向您禀报，似乎还很急，慕将军知晓您要去上朝，一直都在外等您，说要在您上朝的路途中与您细细道来。”
“可有说什么事情？”
方彧衔加快了脚步，到底事何事，莫不是军营里出了什么事情？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军营与自己有何关联，他不过是一介两袖清风的王爷，从不参与国家战事，他也不懂，唯一有些关联的，便是老丈人是国家栋梁，出了名的武将，他的夫人之前也是一名女将军，可如今已经入了内堂，也不参与战事，这让他心里不由得多了一些念头。
这入了秋，外面是有一些冷，他冻得赶紧搓了搓手，以至于想让手变得暖和一些，方伯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说道：“是老奴想得不周到了，竟忘记了给王爷准备一个汤婆子拿在手中好保暖一些。”
方彧衔听得露出笑意，他哪儿需要用什么汤婆子，一介钢铁般的男儿无需这般娇柔，“哪儿是方伯想的不周到，您老事事都做得周全，我呀，无需用汤婆子暖手，不过才入秋，还不至于到用汤婆子的时候，何况我是一介男儿，没有那般娇柔，您啊，把这些心思全然放在如何照顾怀王妃身上，这便是让我最放心的时候。”
“能得王爷重用，是老奴的荣幸啊。”
方伯来怀王府多年了，一直劳心劳力打点着府中上下所有大小事宜，就连梁初若嫁进来时的大婚礼仪，包括梁初若成了府中当家主母后，这一切事物依旧是打理得井井有条交给主母瞧，得了恩准才发令下去，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对府上的一切都放在心上，他也是在这世上唯一一位与他生母柳姨娘有关联的人了，方彧衔自然尊敬他。
方彧衔出了府门，府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慕义谦笔直的站在马车旁，见王爷从府内一身正气的走了出来，赶紧上前去向他行礼，方彧衔也不是一位拖沓之人，一步不停的将他唤起身来入了马车内，慕义谦也得到了准许一同入了马车上面。
等二人一同入了车内，方伯就在府门口瞧得马车远去，直到没了模样才入府。
这车内早已被方伯打点弄得热乎至极，到底能用何事能惊动慕义谦都显得有些着急，而此刻慕义谦在一侧则回禀了事宜：“王爷，边关出事了。”
就他这么一句话，让方彧衔变得晃忽不定，一向是梁老将军坐镇边关，慕义谦这时传来这消息，就犹如一颗定时弹药在方彧衔心里炸开来。
“边关出了何事？”
边关能出事，他不敢想象能有多好。
“有人揭举梁老将军私自调用兵权与各地藩王结党营私。”
此话一出，方彧衔心中窜起一段气焰，果然有人坐不住要动手了？旁敲侧击的从他身旁的人下手，玩弄社稷兵权，好，要来挑战底线，那他也奉陪到底，此时他心中有了一丝猜测，似乎与心中所想的几个人脱不了关系。
他强压着怒意，问：“可有查出是谁？从何时开始，梁老至今如何了？”
“其实各地藩王早就有了动静，只是不大，梁老将军也侧敲旁击的对各位藩王进行过劝解，如今那些藩王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将梁老将军拉下了泥潭子，属下也从多方打听，奈何他们口风太紧，至今才得知一点消息，似乎是太子党。”
慕义谦一字一句的回禀着，到最后说道汉王的时候，他也是愣了一刻才说出来。
“梁老将军那儿如今还不知如何了，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果不其然，他们已经有所动作了，方彧衔冷哼一声，右手握成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座垫上。
他不能有所松懈，不知往后他们会做出什么行为来，但，遇鬼杀鬼，水来土掩，他就不信会没有法子对付他们。
“义谦，从即日起，去查，有关太子殿下和吴王党的一切腌臜烂勾当，全都给本王查出来！一定得要有证据，这样本王才能一举将他们给扳倒，本王如今也不会给他们任何面子，也不会像对于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弄过去。”
“是，王爷，属下得令。”
“还有，安排潜伏在姨娘住的芳华殿附近的死士，传消息过去，不必太过招摇，也不准任何人有一丝懈怠之意，违令者也不必再放过他们了。”
或许，此刻便是他这么多年来，对外人最凶狠的一次，他向来信奉佛祖，从未下过令要杀一个人，人生来不易，都是父母最重要的孩子，他不愿夺取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之忧，如今，也是从此时起，他显得有些锋芒毕露。
有人想要再次夺取他身边人的性命，那他即便是违背对佛祖之意，也只等后来所以事端平息之后，再去向佛祖请罪，从古至今，哪有当上了王爷的皇家子弟手中不沾血。
“跟本王去朝堂之上，本王该好好的会一会汉王和吴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锋芒毕露见端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