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浮沉惜》木栖华枝

14、第十四章 不知归期念亲人

　　方彧衔将“消息”传到了林若霜处安了她的心，狩猎回去后一日，慕义谦在树林找了一夜，辰时过半的时候便赶回了怀王府。
　　方彧衔坐在大厅的正位上，看着他的容颜也未曾睡好，慕义谦跪在他面前道：“殿下，属下竭尽所能未能寻回六皇子，六皇子失踪当真是毫无音讯，也无任何有效的线索，属下无能。”方彧衔听得眉头微微一皱，他就这么一个托付心绪的弟弟，找不到任何消息，他无法向姨娘交代事态严重，总不能一直瞒着。
　　他坐在那儿，思索了一会儿便问：“义谦，你之前送六皇子去逐寒道长那儿学艺修行的时候，可还记得路途如何去，本王想来，瑜惜失踪了，不知道长能否帮到我们，或许瑜惜在道长那儿也未可知。”
　　慕义谦抬头看向他：“殿下，臣记得，虽然臣送过六皇子，但是每次都在接六皇子那儿的房屋那儿被明音接走了的，那明音说过是逐寒道长不喜有人知晓他的小道观在何处，不过好在臣悄悄跟过去是知道怎么走的。”
　　方彧衔听着点点头说道：“好，你既还记得路，就带本王去。”
　　“可是殿下，明日您还要上朝，这光是去逐寒道长那儿都需要半天的时间，您还要问道长关于六皇子的事情，这来回一折腾耽搁了明日上朝可如何是好，要不等后日再去吧。”
　　“不可，就得今日去，本王担心得紧，来回加快速度就是了，本王不想再耽搁，不然就真的是来不及了。”方彧衔对于在意的人，时时刻刻都不想耽搁时间，谁劝也是无济于事的。
　　说着他就立马起身，方偌冥在外跟着道长修行本就是禁忌，他想找得方偌冥在何处只能小心行事，决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这宫中的人和朝堂都是沼泽泥潭，稍有不慎便永远翻不了身。
　　方彧衔换了一身下人的装扮，两人装扮成普通百姓混入街中，出了城门，不远处的城墙角落有人牵着有两匹马候着，这是慕义谦在出门前早就嘱咐了下人备好的。
　　方彧衔牵过其中一匹马翻身很是娴熟的骑在了马背上，慕义谦也翻身坐上了另外一匹马，吩咐那名下人：“明日四更时分到此处候着，将马牵回去。”
　　“是。”那名男子很是恭敬的顿时就转身离去。
　　慕义谦骑着马跑在前面为方彧衔带路，果然如慕义谦所说，这路途还是较远的，最快的速度马跑着至少也得要半天的时间。
　　他们骑马扰了弯弯绕绕的路途，最终在一处林子里找到了一石梯，石梯很高，往上蜿蜒看不到尽头，此处凉爽至极，夏日到此处，属实是一处避暑的好地方，他们也听得此处有水极速落下的声音，方彧衔疑惑得紧。
　　他问慕义谦：“这里是一片树林怎么会有水声，一眼望尽这里，也不曾见过一星半点的水潭。”
　　“属下也疑惑，当时属下悄悄跟着来的时候距离很远，并不能靠近，所以对这儿也不是很熟悉。”
　　就在他们疑惑交谈间，瞧得阶梯上下来一男子，他们两人皆看过去，这人就是明音，而方彧衔与他见面甚少，但偶尔间还是听得方偌冥提起过他，明音走到他面前跪下俯身道：“小道参见怀远王爷，王爷金安。”
　　“起身吧。”
　　“谢王爷。”明音行礼之后便起身来，方彧衔便问他：“你就是明音？”
　　明音回答：“是，殿下能知小道的名字当真是三生有幸。”
　　“偶尔听瑜惜提起过你，说他的这个师兄很是照顾他，常在修行方面帮他，当真是多谢你的照顾，还有以往常常接送瑜惜，护他周全，当真不知该如何谢你，若日后有什么能帮忙的尽管入城到怀王府，本王定当帮你。”
　　明音作揖：“不敢当，这是小生作为师兄的职责，师父只收了小道和六皇子，小道照顾他是应该的，师父知晓殿下会前来，所以特命小道下来迎接，殿下请上走。”说着便做一个请的姿势让他走在这台阶之上。
　　方彧衔有些惊讶，指了一下阶梯之上问明音：“这，道长知晓本王前来有事找他？”明音点点头回答是的。
　　此刻他心里对这个道长有了更多的赞许，当真是觉得这道长有些本事，连他来这儿也只是一时决定的事情，远在这里的道长也就知晓了此事。
　　他走上这台阶，明音便跟在一旁，慕义谦将两匹马都栓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随后就跟在方彧衔的身后。
　　这阶梯很长，弯弯绕绕的，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走了最后一阶石梯，映入眼帘的便是空旷之地。
　　这是修在一处瀑布旁的岩壁处的道观，道观很简单，背靠岩壁，阶梯对着侧面的道观，阶梯两旁展开种植较多的栾树，一边延伸到悬崖边，一边延伸到道观一旁，树枝上的一朵花由几片花瓣合在一起。
　　这便是栾树的果实，在秋日里此花原先是浅绿色，但它会随着时间由浅绿色变成粉色，部分花朵会再变成粉红色甚至红色，如果是遇上了微风或者下雨的时候，这果实则会很容易的掉落在地上，瞧着亦如梦如幻。
　　道观一旁有一棵高十五米左右的合欢树，茂密的树枝上盛开着合欢，道观另一侧就是垂下的瀑布，声势浩荡，道观面朝山川，山间云深雾起，此地当真是个好地方，倒像是来到仙界一般。
　　“这地方当真是好看极了，可本王来的时候却未发现有这一道瀑布垂涎下来，望眼过去一片皆是树林，真真是奇怪。”
　　明音在一旁笑着解释说：“殿下不常来此自然不知此地风景的奇特，就算是慕将军上次前来未曾靠近也是自然不知的，倒也不奇怪，殿下所看到的不过是真真假假就那么回事。”
　　“王爷心里想的是什么看到的便是什么，敞开心境去看这地方，便又是不一样了，王爷即有心来找师父，那便请进，平日里师父与人道禅的时辰不长，一般都是在修行打坐，即便是小道这个当徒弟的也不便打扰，殿下请。”他说着就伸手请方彧衔往道观大门出走去。
　　慕义谦面容无波澜，心里还是有些惊讶，他当日只觉得自个儿已经万分小心了，原来明音竟已经知晓了，只是两人不常见，他也就不知晓罢了。
　　他微微颔首，在方彧衔的身后原本就少言，此刻显得更加寂静了。
　　明音带着他们入了道观，站在正屋前说道："殿下，就请您一人进去吧，小道与慕将军在外等候不便进去。”
　　“对了，瑜惜可在里面？或是瑜惜可曾来过这儿？”如今对于他来说，第一要紧事便是方偌冥的安危，这地方是方偌冥修行的地方，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明音有些疑惑，就说：“师弟？他，他不曾来过这儿，他上次同小道说了，婕妤娘娘过生辰他这几日便不来了，他要陪婕妤娘娘几天的，如今也未在此处，殿下与师弟尤为亲近，定当比小道了解。”
　　方彧衔心里听着这话还是咯噔了一下，微微蹙眉叹息着，就说道：“你们先在外候着吧。”说着就推门进去了。
　　明音和慕义谦遵循命令，便也不敢进去，只瞧得方彧衔将门关上之后，两人就转过身看向远处，明音就有些羡慕：“殿下对师弟可真好，还好师弟有殿下这个哥哥担心他，不过，不知殿下怎么问师弟在何处这话来，师弟不是在宫里吗？说来殿下能来这儿，真是我大意，上次竟让你偷偷跟着了，真该一早就戳穿你的行径的。”
　　明音说道此处也是有些咬牙切齿的，当时是他大意了，接着方偌冥之后竟忘记了设一个结境的，这结境也是为了帮助他们不被人跟踪，毕竟都是修行法术的人，也是为了防止他人偷窥了去做一些不好的勾当。
　　“再一个一个殿下的喊，我拔了你舌头，殿下岂是你能在外喊的，你应当称殿下为王爷，你真是嫌命长了，在外喊王爷表示尊敬。”
　　慕义谦当真是听不得有人在外喊方彧衔为殿下，毕竟方彧衔也是实打实的被皇帝封为了王爷，没册封号之前称殿下，一旦被册封为王爷这封号后，这身份便长了一节儿，岂是让外人再一口一句殿下来称呼，他若是听见外人有称呼殿下的，他一定得将人给撸倒不可。
　　可明音却不解：“我喊王爷为殿下怎么啦，我就是命长闲得慌，殿下与人和善，想来是定不会治我罪的，倒是你，严肃个什么劲儿，你们都能喊殿下，为什么我就是喊王爷，我称呼小六的时候也并无不妥。”他平日里与方偌冥的关系好极了，方彧衔待人也好，他自然认为喊殿下也是亲近的。
　　“你这人，当真是目无君上，殿下何止尊贵，他是六皇子的兄长，你不该尊敬？”
　　明音站在那里便傻傻的不再说什么话了，他倒也认可，他既是瑜惜的师兄，瑜惜都尊敬四殿下，那他也就跟着一起尊敬，便不多说什么了就静静的站在原地。
　　方彧衔进入殿内之后，便看到用白玉石修葺了的一尊仙神，还刷了一层彩釉，这位仙神眉宇之间都有一丝肃穆，双目有神，面容姣好，抿着薄唇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半束着发髻，金冠束在发髻上，往后衍生了一截儿，长而薄遮着束发的发冠，冠尾还镶嵌几颗吊着的蓝色玉石，身穿米白色正衣裳，中衣上绣着红色祥云的图案，身量纤细，纤纤腰间还挂着一玉佩，外圆内杂，雕刻的是一龙戏珠的场面，可见雕刻此物的手艺极为精巧，长长的金色麦穗吊挂在玉佩上称托此人的身份极为尊贵。
　　此人站着身姿挺拔，下裳处露出小朝靴的鞋尖，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微微抬起，有着随和的状态。
　　方彧衔仔细打量着这尊仙神的尊容，只觉得这面容高尚而神肃，却也有一种熟悉的模样，这让他不禁联想到方偌冥的面容，当真是像极了。
　　殊不知逐寒道长从一旁走出来，身姿挺拔，一头亮丽的黑发束在后方，双手负在身后，整个人也是有气场的。
　　他向方彧衔介绍着：“这是青冥天君，一统六界无上尊贵的君上，你看到的便是他的神像。”
　　方彧衔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逐寒道长走近来站在他旁边看着这尊神像。方彧衔赶紧向他行礼作揖道：“逐寒道长，小生前来扰了道长清修，当真是抱歉，只是小生有一事不得不来找道长。”
　　逐寒轻轻拍了拍方彧衔作揖的双手：“你前来找贫道问的事情，贫道知道一二，你来这儿也瞧见了，他未曾在此，也就证明了你的另一个想法。”
　　他听得心里一惊，果然没有在这儿吗？那方偌冥能在哪里，他又能去哪里找？
　　方彧衔不能放弃一丝的机会：“求道长指点迷津，您是瑜惜的师父，小生一同敬之，如今小生担心他的下落，怕他遭受什么不明之事，也怕惊着了姨娘，道长若是找得瑜惜，任何事小生肝脑涂地不惜一切代价都换他的平安，若是让小生的一切荣华去换都甘愿，在众多兄弟姊妹中唯他一人是小生愿意护着的弟弟。”
　　逐寒将他请到了另一侧的殿内，此处环境雅静素净，他知道方彧衔的心意，哪有哥哥不护着自己弟弟的。
　　将他带上座后，便沏了一杯茶递给他：“不知瑜惜去了何处，失踪得当真是蹊跷，王爷若是信得过贫道，贫道如今虽不知他在何处，但他一定能平安无事，带他走又救他之人是不会伤他半分性命，毕竟他是西魏的六皇子，身份尊贵，又有青冥天君庇佑着他，想来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道长当真？”方彧衔有些疑惑，逐寒微微点头。方彧衔又问：“那人把瑜惜救走，殊不知什么时候将他送回来，这要拖到什么时候，还有这天君能保佑瑜惜吗？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希望道长能助力。”
　　“自然，他是贫道弟子，平日里贫道教了他防身之术，贫道也会尽其所能，只是，这世间的一切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或许比人们看到的复杂的情况还要复杂百倍，他的命格只能自己走，到最后你也会知晓，浮华落尽，飞花万盏，自有定数，不可强求，这话，就是关于瑜惜的命数，您也能看得见，您回去后这日子该是怎样的便过得怎样，他会回来的，婕妤娘娘那儿就您自个儿该怎样做您自个儿有数就是。”
　　“道长，浮华落尽，飞花万盏何解？是预示什么败落，或是凋零吗？”这句话若从字面意思去理解，确实感觉像是什么掉落一般没有任何生机可言，方彧衔不解这话的意思，只瞧得逐寒道长摇头不语。
　　道长即不愿透露，方彧衔只得点头，在起身前还问了一句：“这位天君若是听得小生的祷告，能应验吗？”
　　“他是六界之主，是最让人崇敬的君主，他心系六界众生自然能听见，只要王爷您心诚，自然一切守得云开见月明。”逐寒说道天君时眼中都有了神采。
　　方彧衔起身之后说道：“多谢道长。”然后转身往正殿走去，逐寒跟在他身后，瞧得他走到石像前，从衣袖间拿出一个绣着荷花的钱袋，拿出了里面装着的所有银两放在了供桌上，然后走回原来的位置，将手中的钱袋放回了衣袖里，双手合十真挚的跪在前面的蒲垫上。
　　方彧衔跪在那里，心中有所求：
　　这位崇敬的六界之君，愿您能听见小生的祈祷，保佑瑜惜平平安安回来，他是小生最疼爱的弟弟，也是姨娘最割舍不下的孩子，如今小生只有这么些银两来供奉您，小生虽是皇子，也有许多的金银财物，但那些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带得多也是无用，若您能保佑瑜惜回来，小生每年都来供奉您的香火。
　　随后便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再起身。
　　他转身看着逐寒，心中也抱有希望个感谢之意：“当真是多谢道长。”
　　“王爷心安。”
　　随后方彧衔打开了大门，站在屋外的两人都看过来，方彧衔说道：“义谦，走吧，小道士就此止步，我们自个儿下去便是，就不劳烦小道士再辛苦的跑一趟了。”明音在一旁欠身回答道：“是，王爷。”
　　方彧衔带着慕义谦走了几步便再回头面向逐寒道长，深深向逐寒鞠躬表示谢意，这就出了门。他看着外面的景色，深深的呼吸着，说：“走吧，回去了，回去安安心心的等瑜惜回来，再不济，本王便弃了这王爷之位不要也罢，安心的将他寻回来，父皇不在意他，本王是他兄长，就该护着他的安危。”
　　他带着慕义谦离开后，明音便从屋外走了进来，他瞧得逐寒站在雕塑前一直望着青冥天君，一言不发，整个人都严肃得紧，他也就站在屋内不敢出大气。
　　逐寒告诉过他，在如今的天君之前最为尊贵的君主便是这青冥天君，一斩混沌之期分天地各界界限，只可惜当年出了变故，如今却不知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