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落红尘》Trinity D.D

6、休憩

　　浣雪园正院客室内，漫着沁人心脾的茶香与清甜诱人的糕点香气。
　　季暝阳左右看了看，然后叹息着靠进椅子里。
　　“这个阵容还真够强大的！”

　　正如暝阳所感叹的。此刻聚集在这间雅致小室内的，可说是现在上界最有前途，最为年轻，最具实力的一群人。
　　坐在上座的俊美的不像话的少年，正是现任天帝的独子颛顼霄蓝，即下一任统领三界的天帝；坐在霄蓝身旁正与他低声交谈的俊雅公子，是六神之一的风神飗歌；靠窗坐着的两位美貌少女，紫发紫衣的是雪神霙琦，青发青衣的是光神季晓月，此刻许久不见的二人正亲热地耳语着；临近内室的两位英朗少年，着黑衣的是水神继承人毓音珣，一旁扶着他的则是他的孪生兄长渊凌殿毓司棋殿下的继承人毓音玚；而之前发出如此叹息的季暝阳，则是与飗歌等人同位的暗神。
　　此刻诸人正是为了几日后霄蓝成人礼的事宜而提前到来。

　　听到暝阳的话，本正与飗歌说着什么的霄蓝停了下来，眨了眨眼，然后认真地说：“是啊，足够组一桌麻将，剩下的还能玩斗地主。”
　　一旁的飗歌首先扑哧一声笑出来。余下几人愣了一愣也各自发笑，音玚更是笑趴在音珣肩上，音珣没笑出来但眉目间的冷漠也消融了几分。
　　晓月笑着将一缕滑到颊边的青发拨回耳后，笑道：“阵容不够强大，哪能镇得住魔族的那两只？”
　　“注意点，那两位可就在环睿山宫里遛着，你可别再这么用‘只’来做量词。”霄蓝望天，喝茶。
　　“喂，你用了‘遛’字哦！”晓月提醒。
　　“哦，有什么不对吗？”霄蓝偏头询问，表情很是天真。
　　“没有。”向霄蓝俏皮地眨了眨眼，晓月又接着说，“我们大人前日收到魔族来客的人员单子，得知云凤和迪凰会先行到往环睿山宫。他说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争端要我们在今天赶到，毕竟应对他们还是我们比较在行。”
　　“是我比较在行，”季暝阳漫不经心地检视自己的手指甲，“至于某人，没记错的话是她死乞白赖着求我‘顺便’带她来的。”说着，略有深意地看向音玚。
　　难得的是，晓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嘴，甚至微红了脸颊。
　　坐在她身边的霙琦立刻反应过来，看了看对面的音玚又看了看明显表情不自然的晓月，了悟地微眯着眼笑了，凑近晓月耳边，问：“要不要我去和音玚换个座？”
　　“你！”晓月几乎是跳了起来，耳根也红透了。她恼怒地瞪了霙琦一眼，然后也不忘瞪暝阳一眼，接着头也不回地气冲冲走了出去。
　　霙琦抑不住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面对突来的变故，音玚还有些惊愣。霄蓝无奈地撇撇嘴，走过来把音玚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将他推到门口。
　　“麻烦你去追她回来吧，辛苦你了。”霄蓝满怀同情地拍拍音玚的肩。
　　“啊？”音玚呆站着，“什么？”
　　“天黑了，她一个女孩子迷路怎么办，环睿山宫这么大。”霄蓝耐心地胡编理由。
　　“哦，好，我现在去！”说完，人便跑远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即使迷路也会有女侍给她指路，也没想为什么是自己去，音玚就这么被霄蓝推向晓月。
　　其实，音玚什么也没想就这么跑出去便代表他心里重视晓月吧。霄蓝想着，轻轻笑了起来。
　　此时淡淡光雾中，一个人影缓缓靠近。
　　女侍若叶向霄蓝等行了礼满面笑意地说：“霄蓝天君，谞禛公子醒了。”

　　驻香阁上，谞禛倚窗而立。夜色中的迎春花又别有一番美妙，在人间时园中也种有这种花，但总觉得没有生气舒寥冷清，但在这儿即使被月光染成一片银白也让人觉得柔和温暖。
　　一定是自己的心态变了。谞禛想着，目光越发清澈温和。
　　“咯噔”一声轻响，有什么撞上里窗框，谞禛向下望去，霄蓝正站在楼外桃花下冲他招手。
　　走出驻香阁，谞禛迎向霄蓝，忽然被对方握住肩细细打量。被那双美丽的墨瞳看着，谞禛几乎要溺毙在其中，勉强才开口问：“怎么了？”
　　霄蓝终于放开了他，然后轻轻呼气像是安下心来，接着微微笑着说：“知道吗？看到你闭着眼我真的被吓懵了，好在立刻就认出是霙琦的手法。”接着有很认真地看向谞禛的眼睛，“对不起，今天的事让你不安了吧？我不会再让你遇上这样的事。”
　　谞禛愣了愣，忽然伸手搂住霄蓝的肩背拥抱了他，顿了一会儿才放开。他忽然很想顺从自己的心去动作，抛开那个一贯把所有情绪都掩在假象下的自己。前进的道路已经选定了，他不会后悔。但是现在，只有现在，他想要说些什么，想把自己真正的心情传达给眼前的少年。
　　谞禛看着霄蓝，露出鲜少有的苦恼表情，说：“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霄蓝，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了。实话说，我在人界的生活真的很累，但这么多年又像不存在一样，回想起来仅有几个片段。我真的是，很孤单，身边的人全都不可以信任，也没办法让任何人相信我。我原本已经放弃了，我想就那样孤独下去也没关系了。”他顿了顿，看着霄蓝担忧的表情，笑着说，“你不要这样担心，现在我已经不会这样想了。霄蓝，这段日子我是真的觉得很快乐，可以开怀大笑，可以安心地接触身边的人，可以把心托付给你们！我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我有多么幸福！即使再回到孤独一人，我也不会有遗憾了。”
　　“谞禛，”霄蓝轻轻拥住谞禛，“即使你回到人界也不是孤独一人，记住，我永远在这儿，飗歌他们也一样。即使不在你身边我们也是在一起的。而且，我们可以去人界见你，我保证，成人礼后我就去，按人界的时间，一年，至多一年，我们就会再见。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而且，我相信一定会有值得以心相交的朋友在等你。”
　　谞禛靠在少年肩窝上。眼前的少年是自己心爱的人，无关认识时间的长与短，无关容貌美与丑，无关这个人是男是女，都是他真心爱着的人。但是不能说出自己的心意，不论自己身为凡人的爵位有多么尊贵，能与眼前的少年相识已是奇迹，引为知己是上天赐缘，他不能再要求更多了，能这样爱着他已经足够了。
　　“霄蓝，若是再相见时，我已双手染满鲜血，你会厌恶我吗？”
　　“不会。”少年坚定地回答，“如果你成了那样，一定是为了保护自己和重要的事物。只要谞禛还要我这个朋友，我就一定不会先放开你！”
　　短暂的沉默，谞禛退出霄蓝的怀抱，脸上如往常一般甚至更为明朗的微笑目光清澈坚定，像是拨开了一切的迷惘和挣扎。
　　“我会活下去，真正地去活。我不会再被动地任他们将我推动。父皇的位子我没有兴趣，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夺得它！”
　　“好样的，谞禛！”霄蓝大笑着站起身来，向谞禛伸出手，“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所谓的正道正义都是人说的，活出自己才是真正的正道！”
　　就着霄蓝的手站起来，谞禛只是笑着，并不接话。

　　霄蓝带着谞禛回到正院时，发现晓月与音玚已经回来了。
　　少女脸颊绯红，并不看音玚，故作高傲地说着：“我一点也不想回来，是你那样求我我才答应和你一起回来的！你可别误会哦！”
　　音玚无奈地点头，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霄蓝拍了拍谞禛，眼望着晓月，悄声说：“上回你不是问我‘傲娇’是什么意思吗？仔细看，那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谞禛似懂非懂轻轻点头。
　　之后，霄蓝向谞禛介绍了季氏兄妹。并且，在霄蓝温柔甜美的笑容面前，霙琦非常认真地向谞禛道了歉，虽然谞禛的表情有些复杂但霄蓝并未追问，事情也就这么结了。
　　众人聊了片刻，暝阳忽然提起第二天霄蓝去神武山的事，几个已经去过神武山的人立刻热烈地谈论起来。霄蓝听了片刻忽地想起谞禛大约听不明白，心中一动，大声说道：“嘿，几位停停。谞禛大概是一点没听懂，半天也没出声呢，你们谁详细地解释一下吧。”说着看向谞禛，笑着眨眨眼。
　　听闻，谞禛讶异地看向谞禛，正见谞禛笑着对他眨眼，随即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想到霄蓝是担心自己被排斥在外会感觉不舒服，心中一阵感动，不禁笑了起来，诚恳地对众人说：“抱歉，我确实听不太明白。”
　　“没关系，是我们疏忽了。”飗歌略带歉意地向谞禛点点头。
　　暝阳接着笑道：“却是疏忽了。嗯，让我想想怎么说才好。”他顿了顿才接到，“上界和人界不同，我们也有手工打制的武器防具之类的物品，但只用作练习使用，就像孩子的玩具似的。上界人真正使用的武器必定或多或少带有与自身灵力相应的灵性，而这种本身有灵性的器具是不能靠手工制作的，而是如生在树上的果子一样生长在灵力汇聚的地方。而神武山就是有条件孕育这些宝器的地方。从山脚到山顶都布满各种宝器，虽然山险谷深即使险峻，但只要灵力足够，这些都不是难题。”
　　“嗯，暝阳说的不错。”音玚接到，“而且关于进山取宝还有一个传说，说是有神缘指引定能获得独一无二与自身相匹配的宝器。这个传说可信度很高，事实上我所知道的在神武山得到了宝器的人的确都与他们所得到的宝器十分匹配，有些抱起简直就像是为他们的主人而存在的。”
　　见谞禛有些疑惑，音玚想了想走到霙琦身边对她说了些什么，后者点点头走到院子里去了。过了一会儿霙琦便回来了，说：“虽然有些勉强，好在浣雪园里花木灵性强。我做好了结界，在里面可以少量运用灵术，虽然用咒术不行但只是唤出宝器应该还行。”
　　一行人出了屋，围在霙琦方才做出的圆弧形结界外。
　　音玚首先走了进去，只见他平伸双臂，虹光掠过，十把形态各异的短刀浮在他的身周。音玚向谞禛灿然一笑，像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他一样说道：“他们是我的‘曜日’。”
　　“真美。”谞禛笑着赞叹。说话间，结界内一阵青光腾起，暝阳不知何时也进了结界，此刻他手持一双短棍立在音玚身边。
　　“这是‘双星’，取自它们二者相互辉映之意。”暝阳解释道。
　　原本站在霙琦身边的晓月也走进结界内，右臂一扬，一条白色长鞭便绕在她臂上。她笑得娇俏：“这是‘无双’。”
　　飗歌轻轻对身边的谞禛说道：“据说这名字完全是针对她哥地‘双星’。”
　　霄蓝在一旁笑了起来，推了推飗歌：“你也进去吧。”
　　也不推让，飗歌走进结界，右手作虚握状，手腕轻转间一柄银白色凤纹长剑出现在他手中，剑身细长，剑柄为雕工精细的墨色凤，凤目处嵌有青色宝石。飗歌轻轻吐出两个字：“‘凤吟’。”
　　谞禛自认见识过人间所谓至宝无数，此刻也完全沉浸在这些宝器的华光中。
　　几人陆续收起各自宝器，回到屋里。霙琦走至谞禛面前，拉起挂在脖颈上的白玉坠，说：“宝器因人而异，他们几个的是攻击性武器且较大，平时都不会显露在外。我的宝器就是这块‘唯我’，属强力防御结界。”说着看向音珣，“这里还有毓家这小子也是。”
　　音珣无奈，自腰间抽出一支白玉短笛：“这是幻力结界，名字是‘梦’。”
　　“结界？音玚方才说宝器与主人相配……”谞禛忽然想起什么，疑惑地开口道。若按音玚的说法，音珣应该与飗歌等人一样拥有武器才是，除非……
　　音珣下一句话便证实了谞禛的猜想。
　　“我不是武将，身为术者自然是结界更适合我。”
　　看到谞禛有些吃惊的表情，音珣皱了皱眉，问：“我是术者很奇怪吗？”
　　摇头，再摇头。不是奇怪，是非常奇怪！谞禛在心里叹气。哪有术者整天一身黑色劲装简洁低调的像个杀手的？有哪一个术者是这样性情冷漠得可比冰山的？
　　飗歌在一旁不赞同地皱皱眉，霄蓝深有同感地苦笑然后拍拍谞禛的肩以示安慰。
　　暝阳也笑得有些不自然，转开脸假装看窗外的风景，结果是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这才想起来时间已晚，提出众人该各自回去休息了。
　　经暝阳提醒，众人均觉得疲累了。忙碌了一整天，确实该休息了，霙琦和音珣两人还有伤在身更是应该好好休息。所以自然的，各人简单告别之后便各自离开了。

　　谞禛也准备回驻香阁休息，忽然被霄蓝叫住。
　　“刚才忘了说。明天你和我们一同去神武山。”霄蓝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