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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起】 ...

  •   【起】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不如怜取眼前人。

      我是被渴醒的。虽然他之前告诉过我大量失血之后不能喝太多水,但这个时候比起已经没什么知觉的肩膀,喉咙的干燥显然让我更加接受不了。
      我用暂时还完好的胳膊支撑自己坐起身,房间一片漆黑,除了身侧这张早就陷入熟睡侧脸——我的爱人,安德烈,我暂时还看不太清周围的东西。他背对着我睡在我的外侧,在适应黑暗之前我决定先暂时放弃做其他的动作,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们没少有意见分歧,但在“爱人”这个称谓上却达成了高度一致——尽管我也是男的,但在战乱年代,比起不知道何时就会降临的死亡前的片刻欢愉,什么伦理道德,什么他人的眼光,那都算个屁。在我居无定所的时候,是他把我从那个破旧的小酒馆捡回来的。但是现在,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说实话,我现在不太搞得清楚自己的想法。这些时间我一直习惯性地接受着他给我安排的每一件差事,我们同床共枕,但却很少并肩作战。我自觉对他还不错,至少我基本上已经把命交给他了。
      但是。
      我们之间,总归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他永远都在口口声声说着爱我,但却又一次次将我往火坑里推,完了还一脸的无辜——我清楚这不是什么爱,在这种战乱的年代谈爱情本身就是一件笑话一样的事情——爱情只是生活的调剂品,我首先得想办法活下去。只不过就现在来看,确实是我更像个笑话。

      我依然维持着侧头看他的姿势。这人的警惕性真低,且不说需不需要强撑着不睡觉,然后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假惺惺地问我一句——伤口还疼吗?想不想喝水——如果我现在是随便哪个敌对组织的什么人,这个时候早就让他尸首分离了。
      对了,伤口。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我终于能清楚地感觉到左肩上的疼痛感了,随着心脏一张一弛,伤口也在有规律地不断传来刺痛。我略微地皱了皱眉,其实是不怎么疼的,疼痛这种东西,经受的足够多的话慢慢也会变得不那么敏感。若要进行一番更加俗气的说明的话,那便是“心痛,比□□上的疼痛,要难受得多。”
      确实挺俗的。不过,也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我叫唐陵,旁边的人是安德烈。五个小时前,或是更早一些,就是这个男人,用他那真诚的目光看着我,不苟言笑地说,清了那伙毒枭的老巢,把诺亚大人需要的药拿回来——对了,忘记说,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专门在战火中进行药物转卖的小组织,诺亚是这个组织的头头——那些人不过是些给几块钱就愿意卖命的杂鱼,没一个是你的对手。
      而事实证明,那伙“杂鱼”为了和敌人同归于尽,在□□的仓库安了炸药。这是他给我的情报中所没有的。那些杂鱼最终死得很干净,他们确实不是我的对手,药我也的确拿回来了,可是爆炸时溅起的一块锋利的木片我没能躲过,那东西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左肩。再深一点的话,我可能就交代在那了。
      一开始我会自认倒霉,这里大多数人的任务完成得都是有惊无险的,可每次到我这就总得搭进去半条命,况且下达指示的这个人,还是那个最厉害的,仅凭细小线索就能分析出局势并作出准确安排的军师大人——安德烈,他是我的爱人,自然没有骗我的必要。因为不管成功的概率有多堪忧,我都会去做的,不管跟着谁都是卖命,死在哪里其实都差不多。直到我无意中听到了他和卡门的对话。
      卡门是这里的药剂师,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在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她曾屡次向我示好。好吧,都说红颜薄命,像我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行为艺术家,老天爷不负众望地给了我一张男女通吃的好脸皮。不过在我同样屡次选择性忽视她的示好之后,卡门很潇洒的放弃了对我的攻势。
      我不清楚那是她单纯的“女人的直觉”,还是她不小心知道了什么,总之他问安德烈,九成的把握是骗人的吧?为什么对他撒谎。
      天知道我有多希望安德烈会否认她说的话,毕竟怨自己的运气总比怨自己的爱人要好得多。况且我都快认命了,就不要再在伤口上洒盐了吧?
      结果我看到安德烈点点头。嗯。最多四成。
      真好。这已经不是洒盐了,这简直就是在往已经溃烂的伤口上泼硫酸。这样一想,我恐怕是这里所有人中运气最好的一个了,不到四成的概率,仅仅是搭进去半条命就能完成,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看到有个人被爱人骗得这样惨,着实不忍心,便心软放了那人一条生路。总之自此之后,我就不再问他对于我每次出任务的把握了,反正肯定是假的。不过我不问,不代表安德烈不会主动说出来,就像这一次。

      安德烈,我好恨你。

      半响,我慢慢活动了一下脖子,叹了一口气,随即俯下身,在他的侧脸上拂过一个很淡很淡的吻——即使是这样,他还是睡得很熟,我甚至开始怀疑他在装睡。罢了,就像我自己认为的,这样的时间和地点,说不定下一秒就死掉了,起码死在一个谎言编织的虚假的爱情中,对我来说并不坏。
      在我和他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卡门就——对了,又是卡门,那时卡门就对我说过,安德烈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当时我还单纯地认为这是卡门追求我无果,在故意挑拨离间。
      现在我的眼睛已经可以适应黑暗了。床头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晾在那里的,之前喝剩下的两杯酒,在月色的辉映下泛着点点银光。我伸手取过盛着葡萄酒的高脚杯,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转而将手伸向另外一只瓷质小杯子。我抓起杯子一口气喝完,虽不至于解渴,润润嗓子倒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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