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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两身伤 ...

  •   我们生活在阴沟里,但仍然有人仰望天空。 ——王尔德
      祁熹赤脚站在窗前,西雅图日光倾城,她却半分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她微眯着眼,触目所及人来人往,唯她一人内心悲凉。
      房门反锁,在这座偌大的别墅里,她感受不到温暖,只有恐惧跟束缚,这么多年,她习惯了一个人。
      她二十岁那年,大学毕业,谢铮行站在她面前对她说:“熹熹,你这般明媚的女子该多笑笑。”
      时隔五年,她在岁月里竟是渐渐忘却了笑的滋味,嘴角扬起,窗户上映出她明艳的面容,竟略显僵硬。
      身后传来敲门声,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阿祁,吃饭了。”
      白细的手指慢慢蜷缩,紧紧勾着裙边,她张了张嘴却是没能应声,门外的人,是她的丈夫,明明是最亲近的关系,却是她最恨的人,尽管岁月飞逝,恨意被消磨,却在听见他的声音时,依旧忍不住会颤抖。
      未得回应,徐风叹了口气,哑声道:“我要去法国了,你在家好好的。”
      脚步声渐远,祁熹突然蹲在窗边开始猛咳,像是要将肺都要咳出来了,眼泪无意识的滑落,嘴里喃喃着一个人的名字,谢铮行。
      “铮铮铁骨,行远自迩,我是谢铮行。”
      她低头咬着手腕,以疼痛保持着清醒,回不去了,过往种种,皆如过往云烟,只能呛得人泪流满面,每每回头看去,心碎难当。
      七月的西雅图,气候温润,徐风的心里却是一片严寒,万里冰封。
      机场,陈姣已等候多时,看见自家老板冷肃的面容,知道徐风心情不悦,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
      她自研究生毕业便跟着面前的男子,看着他退出家族争斗带着绝望的祁熹从纽约搬到西雅图,只为给那女子一片宁静,他很爱祁熹,却在这场无望的婚姻里没能看到半分希望。
      家族里的人并不看好这段婚姻,因为祁熹让徐家最有天赋的接班人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情爱的软弱之人。
      祁熹昏迷的那几年,徐风被家族放逐,祁熹跟徐家,徐风选了祁熹。
      身为徐家人的特权、金钱与名望,他全舍弃了,变卖了名下所有的资产来到西雅图。陈姣看着他从高高在上到一无所有,在看着他从黑暗里站起来,得到了现在的成就,她坚定的跟着他,或许是这个男人深情的让人心疼,又或许是她深知徐风不会甘心于此。
      “阿祁的心情不好,替我订一束花送回去,记得以西西的名义。”
      陈姣点头,“好的,徐董。”
      徐西西是徐风的堂妹,也是祁熹最好的朋友,可是这么多年西西小姐一直在国内,即是最好的朋友,她却从未见过西西小姐来看望过祁熹,心中犹疑,却只是犹疑。
      徐风不喜欢有任何人窥探他与祁熹的过去,即使只是顺口一提也会让他不悦,只是她知道,那段过去或许并不怎么美好,不然祁熹何至于一病多年。
      飞机上,徐风闭着眼,这段婚姻里绝望的何止是祁熹,连他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
      法国米兰,谢铮行西装笔挺坐在时装周的头排看秀,臂弯里的女子正是法国正当红的模特-艾瑟,这位极具传奇色彩的男子是娱乐圈无可复制的神话。
      很快关于俩人的新闻便登上了当日的娱乐报纸,谢氏集团接班人、曾经的音乐鬼才,这个将中国风带向世界的男人同时掌握着巨额的家产,无论走到哪都会是人群中最为亮眼的存在。
      谢铮行从酒店里出来,门口围满了记者,高永适时的打开车后座,然后示意司机尽快驶离。
      将平板递了过去,谢铮行的工作繁重,所需要签字、阅览的文件他都一一做了整理,这位上司对自己的要求近乎苛刻,他的生活像是只剩下了工作,可正是这样一个人每年的米兰时装秀都会出席,毫无缘由。
      车子在公路上疾驰,谢铮行将平板递给高永,将袖口打开,露出优美的手腕。
      “中午的会议结束帮我定今晚回国的机票。”
      高永应声,其实每年谢铮行在时装周结束后会多留一天,这个习惯保持了五年之久,今年却是转了性子。
      “谢总,西西小姐打来电话问您何时回去,我这边告诉她是明天。”
      谢铮行怔了一瞬,捏了捏眉心,平静道:“以后我的行程不须向任何人报备,谢鼎也不用。”
      高永听出他语气里淡淡的不耐,忙应道:“知道了谢总。”
      .......
      西雅图,别墅里。
      祁熹捧着那束西西送来的花,眼神茫然,一捧一捧的花送来,西西怎么不来。
      她赤着脚坐在楼梯上,家里的佣人站在身边小心翼翼提着拖鞋却不敢声张,怕吓到她,怕她从楼梯上跌落。
      这件房子是徐风为她打造的监牢,出门、吃饭、睡觉、散步都会有人跟着,起初她总想着往外跑,可当记忆寻回,她再没有了奔赴回国的勇气和理由。
      她早就不是当年天资聪颖的少女了,她嫁人了,她爱的人早已被她伤的体无完肤,葬送了他的梦想,她能去哪,她只能心甘情愿被困于此。
      将花放在楼梯上,她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木质的楼梯踩着倒也不凉,很舒服。
      昨天徐风临走时给她留了一张便条,她的姑姑,祁辰星,她唯一得到温暖的亲人要来接她了。
      “告诉徐风,我想回去。”
      女子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却让佣人们面露难色,女主人在不清醒的时候,会赤着脚奔向公路,会掩面大哭,总是弄得满身伤痕,惹得先生大怒,她们再不敢轻易放祁熹出门。
      为难之际,祁熹再次开口:“你们打电话告诉他,我等他回来。”
      佣人们连声应是,一位稍微年长的女佣递上了拖鞋,她确没接,赤足朝着花园走去,花园的石子有些硌脚,泥土是松软的,不知名的花开得正好。
      其实徐风对她很好,吃穿用度皆是最好,她不穿鞋,他也不逼她,只是悄悄将家里的地板换成木质的再铺上地毯,只是当忘却的记忆苏醒,日夜守在身边的男人变成了曾经最恨的人,曾经的细致关怀皆变成了有心谋算,她再也无法释怀。
      姑姑曾经对她说:遇见是运气,没遇见也是。
      她与徐风相识时不过十岁,懵懂无知,父亲祁琛遭遇空难身亡,爷爷惊怒之下进了医院,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只有徐风给了她温暖,他比她只大一岁,却像个小大人一般每天哄她睡觉,每每夜里惊醒,皆有他相伴身边。
      徐风在她心里,亦兄亦友,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毁了她的一切,毁了她的爱情。
      痛的久了,她都忘了爱是什么滋味,恨又是什么滋味。
      祁辰星来西雅图的那天,阳光一如既往的明媚,院落里的花开得鲜艳,秋千微晃,徐风站在门口,表情冷淡。
      遇见祁熹,他十一岁,今年他二十六岁,十六年里,他将他捧在手心里的姑娘摔了个粉碎,她痛,他又何尝欢愉过。
      祁熹像是一株快要枯萎的花,一天一天的凋零,终将走向死亡,他治不好她了,却也不能看着她死去,所以放手成了最好的选择。
      “熹熹呢?”
      徐风侧身,“在房间里。”
      布艺沙发,素色窗帘,陶罐里插满了祁熹最爱的向日葵,祁辰星心中微叹,对徐风的责怪却是丝毫未减。
      她的侄女,祁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W大金融系的高材生尽数毁于徐风手里,为何不恨,为何不怪。
      楼梯时木质的,祁辰星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咚咚作响,祁熹坐在房里心下了然,她姑姑来带她回家了。
      门微掩着,祁辰星推门而入,房内的女子安静的看着门口,眼神却是一片死寂,她瘦了许多,身上的白色棉裙看起来有些空荡,长发披在肩上,赤着足,脚上蜿蜒着浅红的疤痕,祁辰星微湿了眼眶,说不出个完整句子。
      “熹熹。”
      女子没动,依旧静静的看着她,平静说道:“姑姑,好久不见。”
      五年前,祁熹重伤,被徐风带出了国,祁氏当时财务出现纰漏,她前往日本出差,等她回国,祁熹已经被带走了,在医院里,徐风拿着俩人的结婚证跪在她面前保证会照顾好祁熹,她不知内情,便信了宁晴的鬼话,只是诧异,祁熹当时的男朋友是谢铮行,并非徐风。
      两年前她来美国出差,那时候祁熹已经醒了,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与徐风关系处的倒也融洽,一如俩人年少时,她便没再提起往事,只愿他们夫妻和睦。直到半年前,祁熹深夜里给她打了个电话,声声追问,皆是谢铮行,问到最后,泣不成声犹如杜鹃啼血。
      徐风给她打电话,将过往种种悉数告知,祁熹苏醒后由于脑部受伤,有些记忆变得模糊,谢铮行被她忘却,而如今尽数想起,这场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听到徐风的坦白,祁辰星心中惊怒交加,恨宁晴的残忍,恨徐风的卑劣,恨自己的愚昧,她那时候便想带祁熹回国,可得到的是女子的拒绝。
      那天祁熹靠在床边,盘腿坐在地上,仰面问她:“姑姑,回不去了,阿铮不要我了,你说,我怎么能把他忘了,我怎能伤他至此。”
      女子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流出,灼伤了她的眼,还有徐风的心。
      祁熹生的像她,狐狸眼很漂亮,内藏星辰大海,却从那时起,眼里尽是无边无际的落寞。
      祁辰星擦干眼泪,朝着房间内苍白脆弱的女子伸手,“熹熹,跟姑姑回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两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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