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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蓝田的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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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你打学长!”
“我们可是谢导的研究生!”
满口流血的红毛Alpha惊呆地站在原地,擦着涌出嘴的鲜血。他的另外两个同学目瞪口呆大叫,然后又气又恶瞪向龙一啸。
龙一啸手脚并上,利落干脆地压着那Alpha连揍好几下。
那Alpha精心打理的发型、昂贵的衣服,瞬间面目全非,凌乱不堪。
一般来说,一个Alpha和一个Beta干架,旁边的其他Alpha是不会出手帮忙的。
Alpha力量远胜过Beta,真要干架,轻而易举就能把Beta骨头拆了。这时,其他Alpha要是插手管,反而是对Alpha的羞辱。
可红毛不知是觉得这情况匪夷所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倒被龙一啸压着打得呻吟连连,半天没还手。
趁大家还没看出蹊跷来,蓝田扑上去死死把龙一啸往后拽,从后面抱住龙一啸,制住他双手,逼他冷静下来。
“阿啸!不能打学长!会吃处分!”
红毛终于回过神,连忙退到身后的工具桌边,用手撑着,往脸上摸了摸挂彩的伤口:“你,你这小子……”
其他Alpha继续看好戏,等着红毛把刚刚吃的拳头返还给学弟。
龙一啸总算冷静下来,蓝田依旧不敢松手,他被蓝田抱着,站定在原地,像一头被锁住的野兽,压抑沉闷地喘气,目光如刀,绽出令人颤栗的寒光。
不一会儿,韩歌和唐崎偏巧掐着这个时间点,姗姗赶到这边。
一盏瓦数巨大的照明灯下,红毛干脆静静靠在桌边,饶有兴味地研究着龙一啸欲怒不发的眼神。
晟时用一块布,帮蓝田先粗糙地擦干手掌里的血。蓝田看上去才像是参与打架的那个,他脸色发白,瞳孔颤抖不定,呼吸紊乱而粗沉,盯着虚空半晌不眨眼睛,额头上的汗珠密密匝匝往下淌。
其余人站得稀稀松松。气氛凝重。
还不知道韩歌是怎么跟唐崎说的。
唐崎走到那些Alpha中间,先和红毛对视一眼。
转向龙一啸时,那份傲慢又如珠宝点缀的勋章佩戴在脸上,成为一种标志。
韩歌趁唐崎还没开口,走到龙一啸身边,微微苛责地小声问:“怎么回事?”
龙一啸竟有点病态的疯狂,大声说出来:“他们几个羞辱你的Omega,韩歌,你能饶了他们吗?”
晟时静静观战,感觉自己需要一颗定心丸。
韩歌闻言,表情不自然地僵了一下,先看了眼蓝田还没被完全清理干净血迹的手掌,然后惊疑地瞪向仪表狼狈的红毛。
就在唐崎准备控场之前,韩歌大步朝红毛走去,一言不发照着红毛破皮流血的那边脸挥了一拳。
不等唐崎说话,韩歌抢先笑盈盈道:“学长,我们私下解决吧?”
他这意思是,红毛动了他的Omega,他要和红毛干一架宣誓主权。
这种干架,通常不打服不停手,直到一方亲口认输放弃标记权。
一方几乎是要断几根骨头,躺进医院。
红毛头发长过耳垂,被打出一种雅痞风流的凌乱美,老神在在的表情一下子裂开:“不是,你真标了这个——”
韩歌忽然一把抓起红毛头发,额头猛地撞过去,骨头碰出清晰响声。
红毛痛得整张俊脸扭曲,眼冒金星,哆嗦地捂住额头,蹲地上去了。韩歌没客气,一脚踩在他肩上,又是狠狠往下一压,眼见快要把臂头骨踩得脱臼。
韩歌低头,轻轻瞥着红毛说:“或者,给蓝田道歉,学长,现在!”
按理说,学弟不能这样冒犯学长。但涉及到了Omega,这是Alpha之间的私事。
所以几个Alpha都幸灾乐祸看着。
唐崎开口了:“你们的事——”
韩歌:“道歉!”
唐崎:“先——”
韩歌:“道歉!!”
唐崎:“……”
红毛几乎被踩到脸贴地,一脸惊疑不定,痛苦难忍,最后委曲求全:“对不起,蓝田,我冒犯了你!”
韩歌这才抬脚放开红毛。
唐崎又要开口。
韩歌道:“唐学长,是我授意龙一啸帮我保护蓝田,他动手打学长,等于我授意。”
唐崎再度张开嘴,神态中的信誓旦旦少了一些:“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的事还没做完,该检查的都没检查完,竟有空闲为私事起冲突!”
当头先把威信树立,把学弟的威风灭一灭。
说完开场白,唐崎继续说:“韩歌跟我说,你们测量浮游装置飞行数据的时候,发现有一些投影装置铺设的位置会影响浮游装置轨迹。我让全息投影这块的负责小组重新再检查一遍,进行调整。”
唐崎深深看了龙一啸一眼:“龙一啸,韩歌说利斯坦那边要借你过去,你今晚帮不了我们的忙了。那你好好监督利斯坦那边的装配,别让他们明天闹乌龙。”
他最后又鼓舞了一下:“大家快点忙吧,今晚要全部弄好,没几个小时了!”
从唐崎的神情看,他对明天的大秀依然信心百倍,毫无一点忧虑。
等唐崎走远,韩歌和他们几个一起离开是非之地。龙一啸问:“全息投影装置?”
韩歌松口气道:“让多一点人临时调整设备,唐崎要是想甩锅,就要拿出证据。”
龙一啸眉头一松:“倒是个折中办法。”
临时找补救措施,也未必救得了明天的大秀。而如果唐崎要甩锅给他们,韩歌就可以把全息投影组拉下水,目标变多,校方就要查证据。那么最后,问题的源头唐崎还是会被揪出来。
羊毛出在羊身上。唐崎该为这场大秀负起应有责任,而不是别人。
化解了他们手上被迫接着的烫手山芋,韩歌精神好了一些,但仍看起来很疲惫。
龙一啸推了下眼镜,说:“还有一件事,你还记得你和唐崎对货单时,有一批编号C开头的东西,说是别的研究室的,顺带带过来。”
他说:“但我们刚刚检查到,那些设备就装在大秀的主轨道上。”
晟时补充:“那些设备的许可标签,贴叠层了,像是在原来的标签上又贴了一层伪装标签。”
韩歌说:“会不会是过海关时,做了两次报关审批?有些厂家在第一次报关被退回时,会重新申请一批批号,第二次走海关审查,说不定就通过了。有些走私货就是这么搞的。”
龙一啸:“可是——”
韩歌精疲力竭,拉下脸道:“阿啸,我说了,今晚你就别碰大秀的东西了,你去利斯坦那边,给他们送送饮料,表示下我方的友谊邦交吧。求你了,我太累了,这一天别再出其他事了。”
他拿出了白天请晟时他们吃饭的那张家徽金卡,伸到龙一啸面前,逼他接下:“以我们社团名义。”
看到这张卡,晟时也不由感慨,这一天好漫长。
仿佛黎明前的长夜。
龙一啸暂时去隔壁当邦交大使了。
神奇的是,阿五竟然提出一起去帮忙搬东西。
晟时隐约感觉他有些针对龙一啸,悄悄一问,阿五却说:“我要找个旧识老友,想到处走走,碰碰运气。”
又是旧识……
晟时觉得,阿五根本没在认真找什么旧识,也不急切,不然不会甘愿当他的贴身保护者。
可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伏笔暗线已埋下,他却还没意识到。
韩歌独自接下了核对设备的任务,让晟时和蓝田轮换休息。
蓝田也像遭遇重重折磨,精疲力竭,从韩歌来了之后开始,他就一直没吭声,郁郁低落地当个哑巴,仿佛想让自己的存在感消失。
晟时问人借了处理伤口用的医用物品,给蓝田仔细包扎伤口。他手掌割了又深又长一道口子,险些划拉到腕部大动脉,出血量惊人。晟时给他的止血布被攥紧得已然成一个血红布团。
看起来需要缝针的伤口,在这世界医疗神乎其技的凝血针、修复针剂下,很快止血凝出一道血痂。
晟时已经不奇怪了。不然按他被鲁西娜暴力逼供打得重伤,怎么也要躺进医院两三月。
在这世界,却不用两天就好了。
现在,最严重的那处利刃贯穿伤,也只剩下一点淡淡疤纹。之前还有点痒,现在已经复原如初了。
蓝田坐在露营椅上,恍恍惚惚地看着新包扎好的白绷带,眼泪豆大地落在雪白绷带上,很快洇湿一片。
渗下去触到伤口的刺痛,只让他麻木地缩了缩眉头。
晟时温柔问:“怎么又哭?”
蓝田抽抽噎噎念叨:“刚刚,吓死我了……要是韩歌没来,阿啸肯定被那几个学长打成重伤。我……”
这一天,对他来说也太难熬了。
“我怎么才可以保护阿啸……我可以不幸福……但我不能失去他……不能看着他的尊严被践踏……”
泪珠簌簌地落,里面饱含懊悔、不甘、悲愤、无能为力的恐慌。
清澈无声地落在黑夜里。
晟时似乎听到悲剧的钟声正蓄势待发要降临。
而只有一根细细的拉钟绳握在他手中。
洪钟摇动时,他拉住绳子的力量何其渺小,不堪一击。
忽然这一刻,他想,如果命运之钟注定敲响悲剧,那么他能做的,只是让它的力量对当事人的冲击小一点罢了。
让当事人跳出那命运。
他被触动心底一片柔软之地,清澈嗓音带着厚重沉稳,他说:“别这么想。蓝田,感情是用来温养你的灵魂,别让痛苦的感情缠住你,要让快乐包围你,那才是你该选择的感情。”
自己或许只是蚍蜉撼树。
但晟时还是安抚地握了一下蓝田没有受伤的那只手,那手有些凉,被晟时很热的掌心触碰,瑟缩地拢起,退缩。
龙一啸说的对,蓝田总是表现出不需要别人关心,倔强地撑着自己的壳爬行。
晟时不勉强,默然坐在一旁。
快想想!
秘密结社。
神秘货物。
系统的警告。
编号C的货品标签。
一根银线出现在遮蔽一切的黑雾中,指引他迈出去的方向。
晟时连忙带着智脑球,独自行动,沿着大秀主轨道摸索,再次找到几个编号C开头的标签,一致都重叠贴了两层!
他扫描标签,追查货源,却发现这些设备是拆分成零件,零零散散地抵达克莱因星,再装配,运送到盛典场馆。
而每一个拆散的零件发货来源和订购者,信息都不同。
这绝对是防止别人追踪这批设备源头。
而其他大秀所用道具,皆有明确订购信息,收获统一为奥兹大学X研究室或班级,某学生。
如此一对比,编号C的这批东西显然就很可疑!
晟时不由思路一歪,难道这些就是顾星痕口中的“神秘货物”?
他蹲了一个没人管的编号C设备,简直纤毫毕现地仔细检查。
看起来只像是什么传感装置……晟时内心发笑,他又不学电工机械,怎么可能看得懂这是啥玩意!
他把设备每个角度拍了十几张照,发给苏哥:[帮看看,这是什么装置?]
苏哥秒回:[你跟着社团摸摸鱼就行了,不是查秘密结社吗,怎么对机器较真起来?]
苏哥:[天啊,3点,你还不睡?明天就是大学大秀,他们真把你当免费苦力,往死里用啊?]
眼前一束强光打到晟时脸上,晟时躲在暗角,探头出去,眯眼打探晃动的强光束源头。
韩歌竟巧合地在核对设备编号时,和他相遇。
晟时把可疑设备标签跟韩歌说明,但隐去顾星痕有关的部分,说自己在问一个朋友这是什么装置。
韩歌道:“按说,装配在这位置,应该是负责向浮游装置传感轨道发送调度信号的控制装置,接收来自总控制台的指令。”
晟时同时也收到苏哥新发过来的一条消息:[问了朋友,应该是某种轨道上的信号控制组件。]
韩歌话又一转:“不过,我前面也特地检查了好几个这种标签的设备,分布位置有些奇怪。可惜,我只懂机甲方面的,整个大秀场地设计图,得问唐崎学长。”
缀在尾巴上的“学长”二字,透露出耿耿于怀又敬而远之的情绪。
找不出这些可疑设备的答案,晟时又换个思路想。
为什么是在这?
为什么是奥兹大学的大秀场地?
唐崎……?
晟时问:“唐崎学长有没有枢家的人脉?”
韩歌轻笑:“唐家还真是枢家同盟成员。他爸早年是赫兰德·梅根将军的一个分团部下少将。我家也是同盟成员,说起来,和唐家还有点沾亲带故。”
晟时:……
竟然还真被他歪打正着撞对了??
他考虑要不要把此处的可疑点,用手机消息告诉顾星痕。
可是顾星痕一直没再出现,万一,他真的在赫兰德手里……
韩歌道:“你怀疑唐崎想自毁大秀?不,不可能。这个项目的研究方向对他很重要,他不会放弃的,也不可能亲手毁掉自己的前程。只是,他可能知道这次大秀,自己把牛吹大了,两校合演是最容易出问题的环节。他现在只会想,明天要是出了差错,他该怎么推卸责任。”
“好了,我有点担心蓝田,别让他一个人待着,你赶紧回去和蓝田待在一起——”
韩歌话说到这,忽然一声惨叫冲破黑夜,接着就是一声闷闷的重物落地声,听起来离得很近,似乎因为太突然,而只掀起一点细微动静。
紧接着有人声大吼,用尽力气般声嘶力竭,刺穿耳膜:“有人不小心摔下去了!快叫医生!!”
他们跑出去,韩歌冲在前面,扒开骚动聚拢的人群,来到被聚焦的空地。
他赫然立定,上方投射下来的照明灯强光,把他斜长清晰的影子纹丝不动定在地面上。
黑影与地面反射的白芒,形成单调的黑白色对比,强烈到刺眼。
像一幅连灰色过度都过滤掉的黑白画,刺目的白衬托黑影处极致阴暗。
韩歌的世界,有一瞬像被按了静音。
他连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都听不到了。
然后,周围人声如逐渐调大音量,哄哄闹闹响起:
“是全息投影组的同学。”
“估计太累了,晚上又看不清楚,才会失足落下来。他们白天干了一天,晚上还要返工,真可怜。”
“是个Beta!这摔下来没救了吧!”
“好像还有救,不过肯定伤势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