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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温诗童的母亲是在打麻将的时候去世的,医生说是没日没夜打麻将久坐导致的猝死。

      温诗童家曾经住在城中村,家里有三个孩子,他是最小的那个。小时候他的父母在西郊的服装批发市场做牛仔裤生意,很累很忙,但是也能赚些钱。一家几口人虽然庸庸碌碌,但是也自得其乐。

      后来因为城市的飞速发展,一家人的生活迎来了开天辟地的变化。

      温诗童记得,在他小学二年级那年,回家的路上封了一条红线,那是个宽敞的十字路口,往日下班高峰时车水马龙的,那天却意外的寂静。

      前面的警察拿着对讲机,把乌泱泱的人群拦在了隔离线外。

      紧接着,他听到轰的一声巨响,脚下的地都震了几下,身边一个女人怀里抱着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远处那些楼,在一瞬间崩塌,灰尘弥漫了半边的天空,远处的落日在灰烬中像是银灰色的月球。

      身边不断有人说,炸了,炸了。

      大家的房子都被炸了,这片地本来是城市里鸟不生蛋的一隅,前两年被规划成了城市新区,城中村的房子全部都在那个下午统一炸掉了

      后来的几年他们迎来了改天换地,新区规划起来以后,变成了城市的CBD和富人购房的别墅区,他们这些紧挨着新区的拆迁户一夜暴富。

      他们家人口多,孩子多,分了整整一栋楼,十四套房子。那个地段的房子的价格哪怕是现在,也是普通上班族辛苦一辈子也买不到的。

      他也不知道父母之间的隔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后来,印象中母亲再也没有去过服装批发市场,母亲本来身体就不好,有了钱以后,开始守着家门,没日没夜的打麻将赌钱,很快身体就垮了。”

      温诗童的父亲比母亲要聪明,他有了钱,开始向往自由,开始琢磨怎么把生意做大,开始不断的往珠江三角区那片跑,这一跑,渐渐的回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男人们竭尽全力想要飞黄腾达,其目的归根结底就是想要高高在上博得女人的倾慕之心。男人们在激烈的生存竞争中力图取胜,为的不就是美色和贪欲吗?

      母亲可能知道了什么,但是她除了在麻将桌前拖垮自己的身体以外,什么都没做。

      母亲去世那年他上高一住校,他大哥早早的成家了,姐姐是个学物理的料子,出国深造了。

      有次温诗童的父亲回家,看到家里空落落的,就带回来两个人。一个漂亮女人和一个上初中的漂亮小男孩。

      那个女人在南方做过按摩女,但是父亲并不在意,他想组建一个新的家庭,渴望女人的依赖。

      只不过他们结婚以后,男人依旧要频繁飞到南方去,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了,开始在飞机上认识不同的女人,甚至有一个从没带回来的私生子。

      家中,那个同父异母弟弟长了张女人脸,很漂亮,长得几乎和继母一模一样,所以在学校里总是受欺负。

      温诗童平生第一次有弟弟,虽然不喜欢继母,但是在私下很关心弟弟。

      不止一次的看到男孩满身伤痕和泥污的回来,漂亮的脸都破了相,他心疼的去敲了男孩的门。

      “以后哥哥保护你吧。“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态,只是看着那个陌生却留着相同血液的小男孩一点点的信任自己,一点点的展开笑颜,他觉得很有成就感。

      之后的日子,弟弟越来越依赖他。

      但随着父亲的出轨,继母却变得越来越疯。

      只要父亲不在,她就终日酗酒赌博。疯起来六亲不认,甚至有次跑去弟弟的房间里,拉着自己的亲儿子胡言乱语的说要跳楼自杀。

      从那天之后,不管继母有没有酗酒,弟弟都经常半夜来敲温诗童的门,像个胆小的小老鼠一样窜进温诗童的被窝里。

      温诗童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事情会瞬间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那天他逃了晚自习,在外面和狐朋狗友喝多了。回家以后,房间里漆黑一片。

      他刚把客厅的灯打开,继母不知何时从黑暗中纠缠过来,她喝的太多了,昔日里美丽的脸庞浮肿着,舌头也打着弯。

      他那天也喝了尽兴,本身就不胜酒力,进家门的那一刻腿脚都软了。

      继母不知道发什么疯,她嘴里念叨着父亲的名字,缠在了温诗童身上,力气大的出奇。

      平日里温诗童一个一米八的高一男生,推开一个女人不成问题,可那天他恰好喝多了,他没想到继母这样瘦弱的女人发酒疯时会有这样可怕的力气。

      他跌跌撞撞的被撞倒在了沙发上,继母嘴里念着父亲的名字,又哭又笑的纠缠上来。

      温诗童穿着高中的校服裤子,里面连内裤都没有穿,下/身被女人一拽就露了出来。

      他是那一瞬间酒醒的,他甚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好像每一秒钟都拆分成了好几部分。

      “我/操!”他只记得自己大喊了一声,然后在女人的脸即将贴上自己下/身的时候,把她狠狠的推到了地上。

      女人像是睡着了一般,再也没有动作。

      温诗童看着头顶刺眼的水晶吊灯,使劲的晃动着头,想认清此刻是真实的还是荒唐的梦。

      然而他突然感觉侧上方有一道比顶灯还要刺眼的——他缓缓的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到弟弟不知何时站在楼上,目光呆滞的看着他。

      “小诗!”
      他觉得全身发冷,他喊了一声弟弟的小名。

      弟弟没有说话,他呆滞了几秒,目光缓缓的从温诗童移动到母亲,再从母亲移动到温诗童。

      接着,他猛地跑回了屋里。

      “小诗!你听我说!”
      温诗童追了上去,然而男孩把门锁了。

      “不是这样啊……”

      温诗童记得自己在那扇关着的门前站了快一个小时,不停的解释和说话,最后不知道何时抱着膝盖,在弟弟的门前睡着了。

      一楼的保险柜里有每个房间的钥匙,但是贸然开门也不尊重弟弟,总要给他点冷静的空间。

      其实温诗童自己也没能缓过来,甚至想去抱着马桶呕吐,可是发生的一切太快,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的头痛。

      明天早上小诗一开门,他就会醒,到时候好好开导他一下吧。他睡前这么想。

      早上醒来,那扇门仍然是紧闭的。

      温诗童看了看表,已经早上十点了,他上学也来不及了,索性逃了课。

      楼下继母不知何时酒醒了,把自己锁在楼下的主卧里。

      “小诗?”
      温诗童不停的敲门,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遍布全身,他一瞬间后背被冷汗浸的发凉。

      温诗童家的复式在新区一个新开发的别墅区里,独栋的小别墅带一层小花园,一共只有两层楼。

      他发疯似的跑下楼,来到小花园里。果然,弟弟房间的窗户是大开的,窗户垂直的花园里,有一片高处掉落的痕迹,是一丛小花被踩碎了。

      这束花是被昨天深夜从二楼跳下逃跑的小诗踩碎了,温诗童顺着痕迹,在花园里找到了好多脚印。

      之后,他们报了警,父亲从外地连夜飞回来,继母彻底疯了。

      警察搜索了整整半年,居然都没有找到过小诗的影子。

      那个叫小诗的男孩就这样失踪了。

      温诗童受了很大的打击,成绩也一落千丈。

      老师告诉他,再这样下去就要留级了,高一就留级是学校里史无前例的。

      温诗童所在的芭蕾舞学校老师说他天赋很好,坚持了这么多年,现在虽然大了些,但是集训一段时间,比起那些初中就去舞蹈学校的人来说,还是有可能追回来的。建议他去大城市的舞蹈学院进修。

      温诗童是小时候因为姐姐上课买一送一活动,被塞进了芭蕾舞教室,学芭蕾的男生少之又少,他天赋又异常的好,总是被老师个校长特殊照顾。

      虽然说不上对芭蕾的喜欢,甚至不敢告诉他人,但却对那种众星捧月的满足感欲罢不能。

      几个月后姐姐哭着说不练了,他居然坚持到了现在。

      他离开家乡,拿着父亲给的信用卡,一个人踏上了北漂的舞蹈梦。

      其实温诗童本名叫温童,因为是家里最小的那个孩子。

      后来他把名字改成了温诗童。小诗是弟弟的名字。

      他还是会时不时的梦见,最开始的时候一家几口人,挤在脏乱差的城中村里,每天清晨父亲母亲就会起来熬豆浆炸油条,然后把一切安置好,再背上行囊去批发市场做牛仔裤生意。

      “真是对不起,我们不应该讲这些的。”

      “为什么要对不起呢。”

      “因为又让你回忆起这些。”

      “不,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和他人坦诚相待自己的过去呢,比想象的还要解脱。其实应该感谢你呢。”

      “啊,我也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过去的事,在能坦然讲出来的时候,可能已经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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