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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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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南星带着仲燕燕快速回到小客店,她仍旧在昏迷中梦呓。
阴气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她周身,厉南星将她放在榻上,拇指轻轻按上她的印堂,有赤红的光芒一闪而逝,活物一般没入了眉心。
阴气像猛然见了阳光嘶嘶散去,仲燕燕渐渐平静下来。
厉南星才站起身,她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喊道:“厉师哥…师哥……”
他皱了皱眉,又坐了下来。
仲燕燕还睡着。
她的手从冰凉转回温暖,厉南星帮她盖上被子,将她的手放入被中,掖好。
他突然想起那个鬼魂没有温度的手,当时他就这么自然地反握了回去……
厉南星想着,手不由自主地在虚空中握了一下。
他愣了愣。
不该会这样的。
走到客房的水盆前,伸指在水面上轻轻划了几划,水面开始细微地涌动。
有花香与啾啾的鸟鸣声传来,水中现出一张清秀柔和的脸,有人正坐在花丛中用手指逗弄着雀子。厉南星突然有些头疼,低声道:“能把你的幻境先撤掉么。”
水中人有些惊诧地笑了,白袖一挥,水中景致立即变成了清静的宫观。
“你知道我正在陪师父闭关,这里太静了些,用点小法术寻个开心而已。”
“师父今日该出关了。”
水中人点头:“但还不到时辰。”
“出关后下山来,我这边需要你。”
蜀山之中,法力仅次于厉南星的就是二弟子花满楼。
“大师兄,你遇到了什么事?你的灵力扰动很大……”
花满楼在水景中扬了扬手,一道水线突然有生命般从盆中跃起,极快地缠住了厉南星的手腕,厉南星却一抖手震散了术法。
他立即朝水盆上空抹去,水面恢复了平静,无色如常。
虽然快,但毕竟被碰着了一瞬间,也不知花满楼的读心术会发现什么。
……南星,我最爱听你的曲子。
……你要是喜欢,我再吹给你听。
厉南星捧起水来扑到自己脸上。为什么会这么熟悉,这么难以形容地感到亲近?
仲燕燕醒来时已经入夜,窗外的风雪声依旧响得震耳。厉南星换了身深色的长衫,正坐在床边。
她迷蒙地揉揉眼,突然一下子坐起身来:“我怎么会在客店里?”
厉南星无奈道:“你一个人在山上乱跑,那边阴气重得很,要不是我去寻你恐怕你也回不来了。”
仲燕燕呆了呆,快速地朝自己衣兜摸去,那张小小的鹤符还原封不动地呆在里头。
转眼去看厉南星,厉南星面上的表情仍旧淡淡的。
她疑惑地扭了扭头,只觉得白天的记忆朦朦胧胧的糊成一片。
“师哥……,我想,我大概是做了个怪梦。”
“梦见了什么?”
“梦里我好像进了暮枫林,在那儿看到一座坟墓,墓碑上面,上面……”
上面有什么呢?
全忘了。
厉南星瞧着她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模样,伸手抚了抚着她的额头。
他微笑道:“还真是个怪梦。再睡一觉,明天我就带你回蜀山。”
“回蜀山?”她不禁急道,“不是说完事之后再去看看么?”
“不用再管了。这里一切交给你二师兄。”
“二师兄?”
厉南星的神色淡漠了下来,不再多言。
他走到窗边,稍稍推开一条缝,窗外四野的积雪连绵不绝,即使深夜里天空也被照成沉沉的苍青色。
花满楼也许今夜就会到,也许是明日。
蜀山一门中能够驭剑日行千里的其实并不止他一个,只不过花满楼虽然天赋惊人,却执意于摆弄花鸟虫鱼,境界如今已经停滞不前。
他正想着门中之事,榻上的仲燕燕忽然叹了口气。
“回去得这样快……好久不见你穿其他衣裳的样子啦,真想在山外多呆几天。”
“是么。”
厉南星想了想,包袱里原本一共有三件道袍,都是黑色镶阔白边,边上画着的咒文充盈着法力。如今已经撕坏了二件,恐怕有些日子得穿寻常衣物了。
仲燕燕自顾自地掰了掰指头:“我记得,应该从七岁开始你就没有穿过其他衣裳,没有一天不努力修炼。”
厉南星不禁微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自己倒给忘了。”
仲燕燕唉声道:“你当然会忘,那么忙…你们一个做了大师兄,一个做了师父的关门弟子。蜀山弟子跟牛毛一样多,只有你和二师兄天赋最高。”
她躺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听着窗口的风声。
“师哥,蜀山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你记不记得小的时候你说过,如果能下场大雪,我们就一起去山顶上滚雪球堆雪人。”
厉南星抬头回忆了一会,又皱了皱眉。
“真的不记得了。”
“……总之你做了大弟子之后,很多事都不记得了,说话少了笑也少了。”
仲燕燕嘟哝了两句,整个人趴进了被子。
她莫名其妙的累。
厉南星没有回头。
他注视着村中零星的灯火与村南面一片漆黑的暮枫林,突然又想起那个幻境来。
那明明是自己,却又全不像自己。
幻境里的厉南星,笑容浅浅地漾开,用低而柔的声音说:
“你要是喜欢,我再吹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