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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壹章3 孙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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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周瑜再醒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身处孙权的内室。他皱了眉从床上坐起,头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身子有些发冷。周瑜伸手从榻上拽起被子,把整个身子用软软乎乎的被子裹起来,向靠近墙角的地方缩了缩。
真是倒霉,竟在这关键的时候生了病,早知如此那苦汤子多喝几顿也无妨。
周瑜转了个身,干脆直接躺回榻上,用被子盖住头,就这么缩在那个角上了。脑子依然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冥冥之中似乎重新找回了一些思路,但又转瞬即逝。
“公瑾,你醒了。”不知什么时候孙权从门外走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碗底下露出一些布料,“喝些东西吧,你又睡过去一天了。”
窗外日暮低垂,好像是一天刚刚结束,孙权身上的华服还未脱下,看得出是直接从前殿来内室看望周瑜的,当然这也不能排除孙权迷迷糊糊地忘记换衣服和必须进内室才能换衣服的情况。
“瑜何德何能,劳至尊挂念。”周瑜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呵……倒是越睡越累了。这么想着,他伸手想接过孙权手中的碗,没想到那粥刚从锅里盛出,外面天气虽说有些凉,却也到不了能让这粥凉下来的程度。周瑜被烫的赶忙收回手指,抬眼却看到了满面愁容的孙权。
“公瑾?烫到了吗?没事,孤喂你喝。”孙权将碗连同防止烫伤的布放在案上,顺手将桌案拉近了不少。桌案上的书册晃动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支笔滚落地上,孙权坐在榻上弯腰将笔捡起,轻轻为它吹去灰尘,而后将笔搭在笔架上。
周瑜脸色变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复如常,“这些小事怎能麻烦至尊,唤下人来做才是。”“说的是,可那殿里下人没有公瑾这样的心思,他们可远比不上公瑾。”孙权笑着再端起碗,手指捏住勺子尾端,看着碗内的粥一圈一圈地被画出圆圈,“公瑾大病未愈,近些日子要好好休养,江东没了你那是绝对不行的。至于军队,孤已经命程老将军去整顿了,想必不出半月军心就能稳住。”
“瑜更担心的是将士是否听从于至尊。”周瑜顿了顿,看着孙权的细微动作,“大多人都经历孙破虏、孙讨逆二朝。孙破虏任为长沙太守,更是作为十八路诸侯先锋,部下未有不从。孙讨逆依仗帐下旧部,短短时间内横扫江东,更是深得军心。至尊您至现今仍未有大功,恐是暂且不能用兵对外征战。”
“这些事务孤全交与你负责。”孙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孤相信你,你是兄长最得意的策士,也是江东现今的顶梁柱。至于兵权,只要公瑾你肯于听命与孤,那不也就相当孤掌握兵权了吗?”他盛起一勺粥送到周瑜嘴边,周瑜很识相地喝下。“公瑾身子不好,一人处理那些军务难免会有些吃力,现在还是调养身子要紧。孤分去一半兵权给程老将军,公瑾和他合作是再好不过。”
周瑜脸色变了一刹,他没想到孙权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他不中用了?还是手中的兵权让孙权忌惮了?他不知道的是什么时候孙权竟对他有了防范的心理。在君主周围的臣子,谁也不知道在下一秒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是权倾朝野?还是魂归九霄?说不好。尤其还是上一位君主遗留的人,这样的人揽过大权,难免君主不会猜忌他有反叛之心。
孙权眉头皱起。公瑾……只是放不下公瑾,放不下这个人而已。什么时候竟滋生出了这样的情愫,孙权自己也无从寻觅。周瑜对他来似乎已经超出了君臣的界限,上升到一个孙权暂且依然无法理解的层次。这是什么?为什么?我要做什么?大脑在一瞬有些混乱,但又立刻恢复理智,他用一种近乎疯狂的眼神盯着周瑜。
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山头下,只是周围还散发着微弱的红光。仆从进来将灯点上,孙权的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中,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周瑜只看见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好像是苦笑,也好像是和煦的微笑。“公瑾?躺下吧。”孙权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周瑜眼前忽然一亮。孙权将灯靠近榻边,又盛起一勺粥喂给周瑜。这次,粥冷了不少,可孙权没有让周瑜自己喝的意思。
“至尊,粥冷了。”周瑜开口提醒孙权,隐含些许要自己喝的意味。孙权摇了摇头,“你做什么?你病还没好。”“让至尊耽误时间在瑜身上这种事情瑜可做不出来。”周瑜说完就垂下眼眸,任凭灯光照出的光晕在眼前闪烁。
孙权放下碗,抬起手掠过周瑜垂了发丝的鬓角。“这就是孤的屋子,今夜倒也无事,公瑾不妨再给孤讲些故事吧。”“至尊忙碌一日,应当早些休息。”周瑜只觉得一阵恶寒,合了眼眸躺下,“若是嫌弃瑜碍事,瑜便自回府去。”“孤怎么可能嫌弃公瑾呢?”孙权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粥上,解了朝服外套便钻进被子里,紧紧贴住周瑜有些发凉的身子。
“公瑾身子为何这般凉?”孙权将手探进周瑜内衫,抚摸着他的肌肤。小时候好像经常这样呢,就这么一直躺在公瑾哥哥的怀里,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还有鱼汤喝。想着想着,孙权不自觉露出几分微笑,被周瑜敏锐地察觉到。
周瑜按住孙权的手,“至尊对瑜动手动脚的,是要做些什么吗?”声音一扫方才的温和,冰冷的让人害怕,孙权侧了身子缓缓开口:“没什么,公瑾早些休息吧,明日无事,孤带你去外面走走。”“劳至尊费心。”周瑜也转过身去,两个人就这样面对着面,彼此之间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
周瑜睡的很快,不知是疲乏了还是疾病使然,这一夜他睡的十分安稳。梦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孙策,没有孙权,没有江东。孙权却是一夜未眠,他一直望着周瑜狭长的睫毛看。灯忽的被一阵风吹灭,孙权眼前猛然一黑。黑暗之中,他摸到了周瑜的手和身子,微笑着向那边蹭了蹭,把周瑜整个人揽入怀里。
这种感情,或许就是所谓的爱吧。不忍心让他再受到任何一丝伤害,不忍心让他再受世间俗事的纷扰。周瑜不应当是一名武将,孙权想,他应当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应当是一位泛舟江上吟诗弄赋的才子,应当是七弦琴上顶级琴师挥就的一曲妙音。
窗外的风刮起来了,透过窗缝吹进屋子里,孙权将被子又向周瑜的方向挪了挪,探了周瑜额头,确保人没有再生温病。而后,孙权在周瑜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怀中人闷哼一声,继续着他难得安稳的休息时光。
明日一早,当天边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真正的故事就应当开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