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我吃菜，掀桌了！》续谨

7、第 7 章

　　广四化细心地把柚子皮整个剥出来，拿起短剑在柚子皮上慢慢地雕着花。
　　“四哥。”
　　“嗯。”
　　“这棵柚子树怎么来的？”
　　广四化低着头，鬓边插着的那朵粉色牡丹贴在了他的脸边，没有丝毫脂粉味，反而显得俊朗青年更是英气逼人。
　　“成大叔种的。”
　　“阿爹种的？”少年动了动鼻子，“那已经过了很多年吧。”
　　“当年主子爷游历经过此处，觉得附近虽多木却无果，便让成大叔寻些能结果的树种下，后来成大叔便种下了柚子。”
　　“可是这棵柚子树结的果并不好吃。”
　　“你都知道哄人说经霜的柚子更好吃，怎么不知道哄哄自己，许是自个挑的果子不够好，下一个味更好。”
　　“四哥，你都说那是唬人的，糊弄旁人也就算了，怎么连自己也骗了？”
　　“那是。”广四化轻抛柚子灯，换了个方向雕刻，“但是不是又很多自诩为文人的儒生把自己哄得很开心吗？”
　　话刚落音，两人相视一笑，想起了柚子树下的墙壁，上面都是在客栈歇脚的文人题的诗句，密密麻麻的，把这棵柚子树夸得天上地下少有，瞅一眼都能一解思乡、舟车劳顿之苦。
　　“那四哥，一会你给我把灯挂树上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把我这灯写出什么花样来！”
　　“行！你的柚子灯不往元江里放了吗？”
　　“放！你给我多做几个。我们三，每人都放一个。”
　　很快，夜色降临，明月如盘。
　　广五春和广四化、广三诗站在了柚子树下。
　　“四化，挂高点！”
　　”好！”广四化闻言，轻轻一跃，落在了树顶得枝干上，只见叶片纹丝未动，也未有枝叶断落。
　　“好看！四哥的手艺真当得起巧艺夺天工几字！”
　　“过誉了！五春小爷喜欢就好。”
　　广五春望了望头顶倾泻而下的月光，面无表情，冒出一句：“明月解人意。”
　　广成化看向成三诗，一拱手，接上：“千里照团圆。”
　　广三诗温柔地笑了笑，再接上：“盈盈笑语间。”
　　广五春拾起一片落叶，轻声道：“共赏香栾灯。”
　　三人相视一笑。
　　“但求年年复此情。”广三诗替少年整了整他的四方帽，一时之间内心五味杂陈。
　　“走了！三姐四哥！”
　　少年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距离甚远的马蹄声，神色毫无异常地招呼两人。
　　三人走后，一位穿着罩甲的小厮飞快地把刚才听到的四句诗写下来，挂在了柚子枝叶下，柚子灯的亮光像是一个指示灯，行人远远就能望见。
　　半盏茶后，一位骑着马的游侠来到灯下，目光如炬，先是取走字条，认真地看完；然后将三盏灯的方向仔细记在脑中，又认真辨别了上面的雕花，这才带着马匹离开。
　　在后院刷着盘子的小厮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待到马蹄声渐渐远去之后，这才擦擦手，提着一壶热水，来到正厅，把水倒进了放着桂花的铜盆里，等候几位主子洗手。
　　“三诗姐，四化哥，明年还来陪我放花灯吧。”
　　广五春看到了提壶而立的小厮，摆摆手，对方立刻退下。
　　“行！明年四哥给你做兔子灯！”
　　游侠进了多罗山，立刻策马飞腾，惊起野鸟无数，很快他便带着冲天而起的夜鸟，来到了一个山洞前。
　　“谁？”
　　“参将，是我！”
　　游侠拨开洞口的杂草，钻了进去，洞里面的人正是义夏山。
　　“怎么样？”
　　“幸不辱命，拿到东西了。”
　　义夏山接过纸条，打开一看，立刻明白了广五春的意思：灯间藏意！
　　游侠将三盏灯所对应的方位画了出来，两人一看，还是不解其意。
　　义夏山又仔细看了那首诗，面露狂喜。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北部四州疆域图，在三盏灯所对应方位圈出了三个地方。
　　“就是这里了！他在告诉我们，驿船和驿马在下一次月圆之时，会到达这三处！”
　　“参将！那我们......”游侠也是万分欣喜，不敢明说。
　　“平戎军有救了，平洲的百姓有救了！立刻飞鸽传书予将军！”
　　“是！”
　　“你留在安东驿，如果广五春这次无法脱身，那么尽量把他救出来，如若不幸被......给他个痛快！”
　　“是！”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广五春拿着册子，站在驿库大门前，仔细清点即将要装船的‘菜’。
　　“主子爷说了，后日四更天启程。”广三诗站在少年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淡淡地道。
　　“这次不会又出现一个何雨昆吧？”
　　“你放心，这次是......”
　　“三姐你别告诉我，我这人别说扛不住酷刑，歹人一勒一捆，我就撑不住了，你和四哥知道就行。”
　　“嗯，你一个人在安东驿，要多加小心。”
　　“别担心我。有小山子他们在，主子爷的人定会护我周全。”广五春突然弯下腰，拿出一个紫檀箱子，递给了广三诗。
　　“这是什么？”
　　“一些珠钗，不多，就一点点。虽然三姐你更喜欢袖箭之类的小玩意，但这个容易换钱。你留着傍身。”
　　广三诗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了。”
　　“四哥的在那里，你给他带上。”
　　“好。”
　　清点完这一批上船的‘菜’，广五春伸了伸懒腰，在册子上写了个“完”字，这才发现广三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少年招招手，坐在一个大木箱上。
　　一个影子一般的黑衣人出现在他身旁。
　　“你也看到了，东西已经一一对策，到时候劳烦你把册子呈给主子爷。至于这箱，送给兄弟们买点酒喝喝，辛苦你了。”
　　黑衣人笑得咧开了大牙：“五春小爷果然重情重义，三诗夫人和四化大人有您这样的弟弟，真是羡煞小人了。”
　　“有劳。”
　　少年一拱手，慢吞吞地走出了驿库。
　　嗯，他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对吧，就连探子都这么说了。虽说这次会狠狠坑一把成三诗和成四化，但他不是已经把精神损失费预付了吗？
　　至于黑衣大哥，希望你能多喝点酒，我真的不是在付买命钱。
　　广五春摘了一枝桂花，别在耳朵上，幽幽地在心底说道。
　　这一天，少年如往常一样，拨弄着算盘。
　　门外的探子小厮“咚咚咚”快速地拍着门。
　　“进！”
　　“五春小爷，主子爷急信！”
　　“发生了什么事？”广五春装作一脸的惊讶，站了起来。
　　“大少爷已经乘海船到达南都，下月将到安东驿！”
　　这下少年是真的惊愕了。
　　这位大少爷，抽了什么风，好好的京都不待，跑这安东驿干什么来了？
　　想到广弘盛，广五春就觉得自己刚长好的骨头还在隐隐作痛。
　　探子又继续道：“大少爷带着小公爷还有几位公子一起出的门，主子爷让你依规好好办事。”
　　广五春一听就明白了，依规，依的自然是大合驿站的规矩，意思就是让广五春当好驿丞，别给不该给的东西，别说不该说的话。还要把这群公子哥伺候得妥妥当当的。
　　少年有点头大。
　　探子接着说：“关山港发生了劫案，域外人准备运往白石客栈的粮草均被海匪劫走！”
　　“什么？”
　　“主子爷让你速速查清这几位域外人的身份，弄明白他们的真实意图，必要的时候，可将他们——”
　　广五春明白了，点点头。
　　很快，探子就出去了。
　　少年挠了挠头，觉得他好像也把自己坑了，就因为心软帮了义夏山一把。
　　义夏山动作够快，这么快就说服了那几个域外人，还把这一批的粮食一锅端了。几次‘运菜’和‘收菜’出事，广府的两兄弟还是急了。
　　至于广宏盛这次所谓的出游，未尝没有父辈的指使。广府的老狐狸，看来还是不想放弃那个败家子，想把他当成广宏盛的磨刀石。
　　不过，这位小公爷，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广五春眼珠子转了转，摸摸下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更大的背锅侠也许已经出现了，不是吗？
　　“来人！”
　　“五春小爷，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张贴告示，征召驿夫，小爷要重修驿站！”
　　“小爷，您这......”
　　“怎么？”
　　“五春小爷，这不合规矩。”
　　“一切事由我自会向主子爷禀明，你且速速去办事！”
　　少年呵斥完，立马伏案写信，洋洋洒洒写了十大张，向广府两兄弟阐述了他的新计划，包括如何借助这次大修安东驿大捞特捞，又如何在修缮工作结束后劝说皇帝再开国库花钱，包括并不仅限于皇帝南巡。
　　哼！广大少爷不是想借助安东驿和白石客栈敛财吗？那他就把捞钱的机会送到他面前！
　　广府的两只老狐狸不是想让他哄好自己孩子又不破坏安东驿的运行吗？那他就给这败家子再开一条搂钱路！
　　皇帝老爷们不是起了疑心吗？那就让皇帝老儿自己来看看广府这些年到底挖了他多少墙角！
　　至于背锅侠们，希望能背得动这口大锅。
　　“快马加鞭！将信件送到主子爷手里！”
　　广五春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出了驿站。先去给马神上了一炷香，又去给佛陀捐了点香油钱。
　　“少东家，您来了，小的真是得马神爷保佑，一回来就碰上您了！”
　　“哦，几位这次带回了什么好东西？”
　　“嘿嘿，不多，但足以让少东家您喜欢。”
　　少年看了看这几个大商队的领事，眉眼间满是笑意，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他抬起头望了望后头高大的柚子树，嗯，还不够，还得加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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