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巅》云山月

4、第4章

　　教练？！肖役惊诧。

　　我们就上山玩玩，有这个必要吗？而且他跟王晓尘都不是头一回滑雪，虽然不那么专业，自娱自乐没问题了。

　　“她可是这片山头最好的婴儿教练，带你们正好” 方心一脸欠揍大佬的样子，“不用谢，反正她跟苏苏熟，求她也不记我头上，带你们几天就当玩了！”

　　一句话里不知道夹了什么，怎么听怎么牙碜，每一个字写着欠打。

　　回头看王晓尘，王晓尘对这个安排竟然一脸满意。

　　服了！

　　咖啡上来的时候，卷毛青年给方心送了一杯酒，然后往几米之外的一群人指了指。那群人很是挑衅地朝方心喊了几句什么，拿拳头比划了两下，跟卷毛一阵口舌，最后那群人最前头的高个子伸手送过来一记飞吻。

　　“这是挑衅呢，还是看上你了？” 说完肖役喝了一口咖啡，差点吐了，这还不如直接喝酒呢。

　　方心笑了一阵，“一次猜中俩，智商可以啊！” 说完挥手拍一下肖役头，被肖役躲开。

　　肖役刚要说什么，被雪区越涨越高的呼喊声打断了。全场，从观景台到雪场中央的人，甚至刚刚还上下翻飞的高玩滑手们，都在一遍一遍地喊着一个词。

　　“卧槽！” 方心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卷毛闻声也挤过来，趴在方心肩头，喊得格外卖力。

　　“不会吧！” 方心好像整个身体都被激活了，“这种事都能赶上！” 说完隔着肖役拍了一把王晓尘胸口，“福星啊你！”

　　王晓尘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满场人齐喊的这个“James”是几个意思。

　　顺着方心卷毛的目光，王晓尘看到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瘦高男人，拎着一个酒瓶，摇摇晃晃地从一间暖阁钻出来，黑雪裤，上身只套着一件短袖T恤，喝得好像不少，没走几步就微微打晃，朝雪场中间走去。

　　“啊啊啊啊啊” 肖役侧头瞥了一眼已成痴迷浆糊状正发出不明□□的方心，和他身后的同款卷毛，这行为直接让他想到了曾几何时自己的一众粉丝——如今不知何踪的小飞侠们。

　　方心激动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上下抖动几番，还反复拍着肖役大腿。“你拍你自己大腿行不行！” 奈何根本没人听见。

　　瘦高男人走到雪区一处，扔掉了手里的酒瓶，漫不经心地穿上雪板。王晓尘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凭着习舞的直觉，仿佛感到这个醉汉在脚碰到雪板的那一刻，就变得有些不同。好像之前没有脚，踉踉跄跄，穿上雪板，脚才完整了，行动变得浑然天成。

　　“哦，哦，哦，哦，哦！” 方心大喘气地喊着，好像正常呼吸不能维持生命，活像中了邪。

　　“你没事吧？”肖役问。

　　“嘘！别说话！我偶像！” 方心气急败坏地打断。

　　王晓尘也慢慢开始聚精会神。

　　只见方心的偶像顺着一个斜坡下滑加速，转身滑向那个最陡的坡道，一头扎下，从王晓尘的角度看，他几乎是身体和板面呈九十度直角滑下的，速度瞬间变得飞快，直直冲向对面一个障碍，一个非常利落的侧翻，落地后毫不停歇，朝对面最高的的一个障碍弯道冲上去，朝天飞起，颇为自在地顿了一顿之后，翻了一圈，又一圈，又一圈，又半圈，横切换刃落地，微微缓冲后在雪场画了一个浮雪纷飞的半圆，并没有减速，而是朝着来时的障碍物又滑回去了。

　　反障碍滑行！逆时空！

　　肖役感觉此时方心已经彻底放弃所有包袱了，尖叫地几近断气。余光中王晓尘也看得目瞪口呆。

　　干脆流畅的闪转翻飞之间，醉汉的体态流露出一种行云流水的随意，与其他滑手的紧绷感截然不同，同时又对时间和角度有那么精准的拿捏。外行看不出门道，但这大气洒脱的架势，倒真像是在打雪地醉拳，柔中带骨，一身的功夫。

　　这有点像……几年前王晓尘跳舞。肖役微微扭头，不禁嘴角含笑。过去肖役看过王晓尘练舞和彩排，往往惊叹，明明未用全力，处处点到即止，却说不出的流畅潇洒、一气呵成。到正式舞台的时候，跳得也好，肖役总心里觉得没有自己私下看到的好看。

　　在现场沸腾的呼喊之间，此人平地加速，又不借外力地跃起，横着打了几个旋儿。方心在一旁几乎断气。

　　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个叫James的男人，已经脱掉了雪板，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抓起了酒瓶。一边的方心和卷毛抱在一起，仿佛刚过完年，不知道在感慨着什么。

　　这时突然又是一声惊响，James被震得脚下一弯直接歪在了地上，喝了一口酒，重又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开了。众人似乎都深陷激昂的崇拜中，半天才从天上的小雏菊中明白过来——夜雪鸣花。

　　James现身不过几个动作，但气氛完全被炸至顶峰，许久才随着James走远的身影渐渐平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好景无需多，瞬息即经典。

　　“走了走了！” 方心起来开始戴头盔穿雪板。王晓尘明显不乐意，还没看够。

　　方心更是意犹未尽，不过还是拍着两人说，“走啦，James之后没人敢再上去滑了” 把板递给两人，“北山有十来条雪道开着，这烟花再响一次就要关了，咱们去滑两圈，再回来喝酒！”

　　站起来的时候王晓尘拉了肖役一把，然后一直跟在他身后。

　　滑夜雪果然跟白天大不一样。远山云月皆没入黑夜，好像浩瀚宇宙中独独开辟出这么一块雪田，在遥远的星河之间，兀自发亮，全世界的流光溢彩皆汇聚此时此地。

　　王晓尘游过一次夜泳，在海里。四下一片漆黑，背后的城市和海滩看不见，面前的天与海也融成一片，几乎分不清是游在天上还是游在水里。原本怕黑又从来不敢在海里游泳的王晓尘，当时忘了所有，游了很久。王晓尘一直觉得那次体验很神奇，好像突然变得沉静，很忘我，又很贴近自己的心。

　　这次也有类似的神奇感，只不过不能完全沉静。有方心和役哥在前，王晓尘小心地跟着，保持着视线可及的距离。苏苏从小辣椒那边回来之后，就自动帮他哥断后，前前后后地守在王晓尘三米范围之内。王晓尘借着酒劲儿，脚下也慢慢地找到了滑雪的节奏。

　　说时迟那时快，这节奏被一个急旋风般呼啸而过的人“唰”地一下带得一个踉跄。

　　这个人贴着王晓尘的身边飞过，又绕过肖役，溅起一圈飞雪，冲到与方心并肩。王晓尘仔细看看，发现好像就是刚刚给方心送酒的那个大个子。方心看到他后马上加速，两人前前后后较劲一番，疾驰下山，转眼看不见了。

　　王晓尘虽然跟不上他们，但也努力想跟上点肖役，可是肖役仿佛并没有刻意等他。

　　等他们再次回到暖阁的时候，方心已经半醉了。此时雪区音乐声比先前大了不少，滑手们推杯换盏，蹬桌子上椅子的不少，俨然蹦迪现场。

　　王肖也要了酒，喝了一会儿，几个人挑了个安静点的位置坐下休息，肖役问方心，“那个跟你挑衅的是谁啊”

　　方心说，“你说那个长的很丑的傻大个”

　　肖役无奈，不置可否。

　　方心说，“他滑得不错，就是脾气不好，有点喜怒无常。”

　　肖役说，“他也是黑山队的？”

　　“不是” 方心摇头，“最近两年他组了个雪队，有点跟我们对着干。”

　　这片山头一直是黑山独大，倒没听说还有别的队。

　　“他滑得不错怎么不去黑山，你们选队员还挑长相么？”肖役问。

　　方心直笑，灌了口酒，心想要按美丑收队员，自己估计能当队长了。

　　“他来黑山当然好。” 方心看看肖役，开始解释，“不过黑山队是专业训练，集队模式也相对传统，就是说训练得按部就班，动作啊技巧啊都按国际规范走，你看我们挺随心所欲的，其实都守规矩，练基本功，出动作靠一点点积累，不会由着性子冒险。总之我们是个正经的队。”

　　“那傻大个他们是个不正经的队？” 肖役说完，逗得晓尘都一笑。

　　“你才不正经呢！” 方心白了一眼王肖两人。“他们更有天赋。”

　　“当然但凡玩滑雪的都得有点天赋，但他们特别有天赋。你们明白吗？”方心说。

　　仿佛不太明白。

　　方心喝了一大口酒，躬身凑近肖役王晓尘，“就好比，我们唱戏，是科班出身，一板一眼学出来的，唱腔身段都传承经典。他们不一样，他们的戏是大街上捡的，天桥底下跟人蹭的，自己琢磨出来的，野路子，不按常理出牌。而且他们不在乎什么比赛啊标准啊，就自己玩，自己开心为主，胆子也大。”

　　肖役王晓尘各自点头。

　　“所以他在黑山待不住也是自然的，就自己成了一队，聚的基本都是这路滑手。不过没有几个人，毕竟胆子那么大的在少数。我看他们滑，有时候都觉得惊为天人。都不是能练得出来的！”

　　“那你惹他干嘛？” 肖役说。

　　“我没惹他啊，我哪惹他了？” 方心无辜。

　　“没惹他他跟你挑衅，今晚上两次了” 肖役说。

　　方心哈哈大笑，“那不是挑衅，是示爱。”

　　王肖无语，方心接着说，“我们约好两周之后斗雪。”

　　“斗雪？！” 王肖二人异口同声。

　　方心不以为然，“你们俩下山之前应该正好能赶上！”

　　说完方心懒得再解释，又要去叫下一轮酒，被王晓尘劝住，几人打道回府。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苏苏抱着王晓尘胳膊睡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百年不遇，天纵奇才，阿尔卑斯醉仙，雪山传奇James的成名事迹会慢慢透露，不要着急 :)
PS. 方心是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