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无人写信给花京院典明》顾清漱

6、明恋日记2

　　*【明恋日记·Date.1985.12.26】*

　　我的书桌里放了一盒手工巧克力，上面贴着一张字条，圆圆大大的字体写着“圣诞快乐，巧克力是我们友情的见证”。

　　没有署名。

　　花京院大傻子。

　　虽然说他问我的时候我就料到了......但谁会在圣诞节送友情巧克力啊。
　　巧克力明明该是情人节送的东西。

　　我垂着头，不让任何人看到我滴落的眼泪。

　　就这么想要拒绝我吗，花京院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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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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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恋日记·Date.1985.12.28】*

　　花京院同学的部活时间从中午改到了下午。
　　他一脸抱歉告诉我，不能再和我一起回家了。

　　我看着他真诚的表情，突然意识到，我的“特别”在他心里逐渐消失了。
　　他开始将我与其他那些和他表白的女生摆放到一起“处置”，并不留情面地削减我在他生活中的存在轨迹。

　　我十分确信，如果我再流露出哪怕一丝喜欢，他会直接抹掉我在他生活中的痕迹。

　　......为什么？

　　我是这么的愚蠢且后知后觉，时至今日才察觉到些许怪异。

　　就这么抵触我......不。
　　你抵触的不是我，你抵触的是我的行为代表的一类事物。

　　你在抵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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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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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恋日记·Date.1985.12.30】*

　　虽然我们还能一起下棋，一起聊天，一起吃饭，一起打游戏，关系看上去还是一样好，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就好比说他不会再主动和我开玩笑，不会再说一些亲密引人误会的话，也不会做他那些可爱的恶作剧——我仔细翻阅日记，复盘推敲他前后的变化，意外还发现了一点。
　　无论是那晚前后，他都从来不提及自己的事情......情绪，家庭，过往，等等的东西，他竟然从未和我提过。哪怕是不喜欢被关注不擅长分享隐私的我，也不会严防死守到这种极端程度。

　　就好像他在许久之前就将自己和其他所有人彻底割裂开来，连条联通外界的绳索都没有。而愚蠢的我也从未察觉。

　　今天的我，愚蠢的我，后知后觉的我，被你割裂开的我，在喜欢上你之后头一次抛开吸引，抛开恋慕，抛开头脑发热，抛开我对你一切一切的憧憬和滤镜，仔细观察你。

　　我做了什么？向你表白会改变什么？安全感？你和周遭的边界吗？还是你对他人的定义？抑或是你心中划出的类别？

　　你不抵触和人接触，你滔滔不绝的表现欲让你需要志同道合的人回应你；你也享受有朋友，你浪漫热血的心性让你很容易欣赏、接纳和信任他人。
　　你是注定会在人群的簇拥下绽放光芒的那类人。

　　可你为什么表现出了相反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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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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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恋日记·Date.1986.01.01】*

　　新年参拜的时候，在神社碰到了花京院同学。

　　他和他的母亲在一起，碰到我的时候明显有点讶异，也有点拘谨。
　　这很罕见，是因为母亲在身边吗？

　　我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出声叫住他，并在他露出躲避表情的那一刻成功捕捉到他的破绽。

　　——他不想让我和他的母亲对话。

　　为什么？

　　如同入了魔障，总之我毫不犹豫抓住了这难得一见的机会，怀着一点隐秘的对着干的心理，试探着和花京院同学的母亲攀谈了起来。那是位得体优雅的柔弱女性，眼神如水，声音轻柔，听到花京院同学介绍我是他的同学时发出了小小一声惊呼，惊喜又期待地问我花京院同学在学校表现怎么样，认真地听我夸赞花京院同学，不时就感兴趣的细节询问，在听到花京院同学每次第一个冲出教室的英勇身姿时还会忍俊不禁抬袖掩嘴。

　　我忍着不去看站在旁边认命又无奈为母亲解释原因的花京院同学，解气地暗想。
　　你不想让我说话，我偏要说。

　　我滔滔不绝，说花京院同学对绘画的专注，说花京院同学对樱桃的热爱，说花京院同学对游戏的痴迷，说花京院同学对体育的擅长。我甚至头脑发热，飞快地毫无保留地把我和花京院同学的相处换了个人称换了个视角对花京院同学的母亲坦诚。我说他很受欢迎，说他有一个关系很近的朋友，说他们聊得很来。
　　而那些疏离和冷淡在我嘴边转了又转，最终咽了回去。

　　我是个坏女人，我在报复花京院同学，我对此很清楚。
　　但我还没坏到让一位母亲伤心。

　　“我和你父亲还一直担心你在中学的交友情况，”花京院同学的母亲对我的隐瞒一无所知，她挽着他的手臂，对他露出欣喜的叹息，“真好啊，典明，这样我就能放心了。”

　　“所以不要老是担心我了。”花京院同学叹了口气，有一点点置气和抱怨——是的，我确信我没有揣摩错，只是这点孩子气的抵触情绪被他隐藏得很好——对他的母亲说。

　　面对花京院同学的避而不谈，他的母亲显然已经习以为常，转头来向我道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之前一直都不太放心典明，他心事太多啦。如果可以的话，还麻烦你在学校多多关照我家典明。”
　　“妈妈，我再怎么也不会让女孩子来照顾我啊。”花京院同学压低声音抱怨。

　　我终于抬头看了他。
　　看着花京院同学绷紧的嘴角，我心里又畅快又难过。

　　——终于发现你的破绽了。
　　——你在自己母亲面前和在学校完全不一样啊，小骗子。

　　时至今日，在我愚蠢的毫无理智的无疾而终的近一年的暗恋后，我终于开始逐渐看清他了。

　　——让你在乎的人了解你有那么难吗？
　　——打开心扉有那么难吗？
　　——还是承认你也需要朋友很难？
　　——在抵触所有人靠近你的时候，你到底在抵触什么？

　　“好。”我最后对花京院同学的母亲承诺，“我会保护花京院同学的。”

　　花京院的母亲露出了小小的困惑，不明白为什么我说的不是“关照”而是“保护”，但她非常宽和地没有追问我，这让我决定看在这位友善的女士的份上对花京院同学更好更宽容一些——
　　虽然她不会知道，从今以后她儿子可能不会再对我说任何一句话了。

　　因为花京院同学要气疯了。

　　*【明恋日记·Date.1986.01.02】*

　　一觉起来我也要疯了。

　　昨天的我是中邪了吗。

　　为什么要当着花京院同学的面这么刺激他啊。

　　我是有什么毛病吗。

　　这下完了，全完了。

　　*【明恋日记·Date.1986.01.03】*

　　晚上做噩梦了。

　　梦里是花京院同学气到发疯的脸，他满脸都是愤怒，就皱紧眉头站在那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直接把我吓醒了。

　　完了完了，开学花京院同学不会一刀捅死我吧？或者说一刀给我来个痛快还算好的，我最怕的是他直接把我当空气。

　　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他绝对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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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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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恋日记·Date.1986.01.05】*

　　虽然知道会这样。
　　虽然知道不会再有每日问候。
　　虽然知道我不再拥有特权。

　　但当他视我为无物坐下时我还是很委屈。

　　我会努力适应的。

　　（字迹被泪渍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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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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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恋日记·Date.1986.01.14】*

　　从新年到现在，花京院同学再也没有找我下过棋。

　　我们也不再聊天，除非必要，我们一天一句话都不会说。

　　一开始美和子还劝我说失一次恋怕什么，不要端架子，烈女永远怕缠郎，撺掇我不依不饶缠上去。但在亲眼目睹半个月的花京院式冷处理后，现在的她已经不管人前人后都会阴阳怪气大肆嘲讽了。

　　我知道美和子为什么这样，她气不过花京院陡变的态度和划清的界限，她觉得本来好好的、只是表个白就要被狼狈地驱赶这种事太离谱了，她在为我抱不平。
　　虽然她完全信任并回护我的态度令我很感动，但花京院同学确实没做错什么。
　　他更没欠我什么。

　　他只是单纯的不接受我而已。
　　更准确地说，他从未想过接受任何人。

　　......不写了，再写又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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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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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恋日记·Date.1986.01.20】*

　　今天放学的时候，花京院同学头一次没有第一个冲出教室。

　　在我慢吞吞收拾书包的时候，同桌用胳膊肘悄悄撞了我一下，示意我往后看。我顺着她的眼神回头，恰巧捕捉到坐在原位的花京院同学撇过脸去的瞬间，而他的书包早就收拾好、挂在他肩膀上了。

　　我收回视线，对面露八卦的同桌摇摇头。

　　就算你是等我的，我也不会和你一起走的，花京院同学。

　　我也是有脾气的。
　　即使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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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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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恋日记·Date.1986.01.27】*

　　花京院同学。

　　你已经不生气了，你对之前你的敌意心怀愧疚，你试图和我修复关系——这些我都知道，也看在眼里，毕竟我还没迟钝到连整整一周回家时都有人缀在后面这种事都发现不了。

　　只是你能不能干脆点，用嘴说出来？
　　你别老用那种眼神看我，却一句话不说。

　　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种温柔又模糊的态度，才会让我想多？

　　花京院同学，花京院同学。
　　你真是个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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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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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恋日记·Date.1986.02.14】*

　　我还是给花京院同学送了巧克力。

　　是的，哪怕有着匆忙潦草的表白、糟糕透顶的试探、幼稚无比的报复，哪怕我们之间禁不起折腾和宣泄的脆弱羁绊已经破裂，哪怕我清楚了花京院同学其实也只是个有自己烦恼和缺点的普通人，我也喜欢他。
　　即使我已经想不起来为什么被他吸引，为什么喜欢他，私底下还会骂他‘傻子’‘棒槌’，也不妨碍我一如继往喜欢他。

　　我平生第一次知道我竟然有这么多的勇气和莽撞，不管不顾搞砸一切，满地狼藉仍不退却。

　　我不再欲盖弥彰遮掩恋心装作无事，也不迂回试探传递友好修复“羁绊”。趁着去上体育课班里人都走光的时候，一个多月以来我第一次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举起礼品袋说，这是我的本命巧克力。

　　他说好，谢谢。

　　“加了樱桃酱，奶味也比较重。”我补充道，“特意做成你会喜欢的口味，我试了，味道还不错，你不要尝都没尝就和其它不喜欢的口味混在一起处理掉了啊。”

　　他短促地应了一声，我看得出他不太高兴。

　　我猜有那么几瞬间他也懊恼过自己过激的处理方式。花京院同学和他母亲很像，都是温柔却执着、有主见又容易多想的人。圣诞节那天他一定想了很久，才想出了一个明确又不失礼貌，给足我面子也不留余地的拒绝方式。但新年的偶遇明显不在他的预料之内。暴露破绽和秘密一定让他很膈应，但他清楚他对他母亲的隐瞒和对我的抵触其实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于是在我的紧逼下，终于对我显露出他急躁的小脾气和小男孩儿式的赌气心态。

　　他那几天是真的不开心。

　　但最近他也是真的感到抱歉。

　　但我不会顺着他的意思借坡下驴，我也不会遵从他的期待糊弄过去。在他告诉我为什么他这么排斥接纳别人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

　　对不起，花京院同学，这次不会如你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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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恋日记·Date.1986.03.14】*

　　白色情人节花京院同学没有回礼，友情巧克力也没有。

　　我不介意。

　　关于我拒绝了他伸出的橄榄枝会有怎样的结果这件事......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我有准备了，真的。

　　真的！一点！都没！受伤！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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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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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恋日记·Date.1986.04.06】*

　　我和花京院同学吵了一架。

　　说吵架有些不太准确......更贴切地说，我们不欢而散。

　　国文老师看出了我们的僵持，特地留下我们整理材料，然后拉着我们去了DQ，以他要上楼买点东西为由，留我和花京院在店里。

　　我们一人一个冰淇淋，面对面，一句话不说。

　　我一口一口挖着冰淇淋，盯着他来回磨蹭冰淇淋盒的手指和无意识抠挖盒纸的指甲，完全能感受到他那按捺不住的焦躁和不自在。
　　于是我开口说。

　　“冰淇淋要化掉了。”

　　我听到突然被挤压的冰淇淋盒的呻.吟，和他突然变重的呼吸。

　　哪怕低着头我也想象得出花京院同学的诧异和不可置信，他不明白经历了这么漫长的僵持后，在这么一个大好的和好机会下，我竟然只对他说这么一句话。就像他同样不能明白我为什么一直不肯和他重归于好——至少，一定程度上的重归于好。在几个月来的拉锯中，他一直沉浸在懊恼、试探着向我递出橄榄枝、被我拒绝后恼火、开始更冷淡的僵持、最后慢慢又生出懊恼的循环里，这让我有点好笑，又有点难过。
　　好笑是因为我从没想过他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难过是因为他竟然一直没放弃。

　　花京院同学自尊心非常高，他会尝试这么多次是我根本想不到的。这让我不得不承认，我可能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要交流的人，以至于失去我之后他再一次窝回自己世界，却发现只有他一个的世界其实并不好玩。

　　而这就是我想做的。

　　他伸出的橄榄枝太过纤细脆弱，只够我勉强牵住，却不能将他带给我，也无法将我带给他。
　　我不想和他再建立那种脆弱模糊的羁绊了。

　　我想要他出来。
　　我想要他承认。

　　说出你想要什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花京院同学，不要用眼睛，不要在心里。

　　明明白白，说你想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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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气疯了的花京院同学。
以及私下里大骂你就是个棒槌的星野同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