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无人写信给花京院典明》顾清漱

5、明恋日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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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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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恋日记·Date.1985.12.23】*

　　明天就是平安夜。

　　美和子给的恋爱手册上说特殊节日的上街约会能有情侣氛围的加成。在周围都是Lovelove情侣，商店餐厅也全是Lovelove套餐，电影院放的全是Lovelove特别电影的时候，非情侣的一男一女最容易受到恋爱元素感染，摩擦出怦然心动的爱情火花。

　　她特别告诫我，不要只整电影吃饭KTV老三件，要去参加一些街头情侣活动，互相拍照（一起拍照更好），去看一些展出，去游乐园——总之找些亲密的互动多的娱乐项目，切忌对头坐在那看书画画一动不动。

　　所以下午的课我一点都没听进去，全程握着口袋里的灯光展门票，拼命思考该用什么理由在圣诞节约花京院同学出来。

　　‘明天圣诞节，花京院同学有空吗？’
　　——不行不行，一旦他说有点事不就直接凉了。

　　‘嘿，花京院同学，我搞了两张灯光展的票，要一起来看吗？’
　　——这样说是不是太普通了？而且完全就像哥们约拉面，一点气氛都没有。

　　‘花京院同学，明天晚上一起出来玩吗？我正好有两张表参道灯光展的票，今年主题是‘宇宙旅行’，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而且来回我们还有个照应。’
　　——我是给客户介绍旅行路线的旅行团吗？说这么多太不自然了。

　　直到放学铃响我都没能想出最合适的邀请。

　　我也没机会继续想了，铃响的瞬间花京院同学抬头和我严肃对视，用眼神示意我铃声结束立刻狂奔，校外全家碰头。我立刻紧张起来，攒住口袋里的票慌忙对他做口型让他等等。但以往折磨人的漫长铃声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如此短暂，还没等我手舞足蹈对他比划完“等等我”的意思，放学铃停了。

　　花京院同学像颗炮弹从门口.射.了出去。

　　我连忙跳起来就追，可他太快了，我觉得奥林匹克的短跑运动员都没他快，我拼命追在后面，明明前一秒都快抓到他的衣角，下一秒一睁眼，他又瞬移一样蹿到远处。

　　等到我抓到他，他已经捧着蛋糕，心满意足从全家走出来了。

　　“你怎么，”我上气不接下气，“跑这么......”

　　“快？”花京院同学手捧蛋糕一脸安详圣光，“为了樱桃蛋糕，光速都是值得的。”

　　以往的我还会觉得执着于樱桃蛋糕的花京院同学可爱，今天的我只想把票糊他脸上。
　　说起来我为什么要跟着他跑啊，慢悠悠走过来不行吗？简直像个傻瓜一样。这下流了一身汗、辫子也散了不说，累到虚脱大声喘气的样子肯定也很丑。

　　“......拿着这个！”我撑着膝盖，掏出被我握得皱巴巴的票抬手拍在他胸前，“灯光展！”

　　直到他从我手中抽走票、念出“表参道灯光展——浪漫宇宙之旅”这几个字时，我都不敢抬头。因为我清楚，在他读到“浪漫”的时候我这张怎么也无法掩饰情绪的脸又红了，我盯着路缝里的一块青苔，干巴巴说。

　　“我爸公司发的票，美和子要和别人去涩谷，听说是会有太阳系星星灯和星光花园，一起去吧。”

　　他没说话，我也不敢抬头，睁着眼睛了，汗水滑进眼眶一阵刺痛也没有闭上，盯着鼻梁那滴快要干掉的汗水慢慢汇聚在鼻尖，慢慢变成一粒饱满的汗珠，最后坠落在地[1]。

　　“好啊。”
　　我听到他说。

　　我屏住呼吸，掏出手帕擦掉脸上的汗，直起身来，看着花京院同学毫无异样地捏了捏票，一边打量票上画的星空图案，一边一如既往笑着说话。
　　“我还没看过灯光展呢......谢谢你的票，作为回报，记得穿好看点啊。”

　　“为什么？”
　　我迷惑不解。

　　花京院同学将票小心叠好放进制服的内口袋，微微蹲下来，对我做了一个相机拍照的动作。
　　“明天，我会带相机的。”

　　他的紫眼睛在相框里笑。

　　*【暗恋日记·Date.1985.12.24】*

　　今天和花京院同学约会。
　　日记暂停一天。

　　*【明恋日记·Date.1985.12.25】*

　　来说说昨天的事吧。

　　昨天我在美和子家待了一天。

　　原因是我起了一个大早，把衣柜翻了一个遍，都没找到一件“好看点”的衣服。我不是没有漂亮的衣服，也不是没有穿起来很漂亮的衣服，而是这些衣服如今看来都太太太太朴素不显眼了——平时买衣服只追求简洁舒适，黑白棕灰蓝几种怎么搭配都不出错、得体又不招眼的基础颜色占领了我全部的衣柜。放眼望去，除了过年参拜穿的粉色和服和夏日祭出行穿的粉蓝浴衣，我竟然没有一件能穿出去见花京院同学的衣服。
　　但穿和服去看灯光展就纯属神经病了。

　　坐在衣服堆里，我平生第一次这么恼恨起自己不喜引人注意的性格。
　　等到了真想吸引一个人目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最后打电话向美和子求助。
　　美和子让我来她家。

　　等我风驰电掣赶到美和子家，她已经准备万全了——好看的裙子挂满摊满整个屋子，腰带帽子等配饰堆在床上，梳妆台的瓶瓶罐罐一字排开。
　　“就等你来了！”她风风火火把我拽进屋子，“砰”得一声甩上门。

　　“你有没有问花京院他要穿什么衣服？”美和子赶我去泡澡，她说泡好了毛孔才能打开，清洁和除毛的效果会更好。以及她用了精油，保准我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芬芳能把花京院同学迷得神魂颠倒。
　　我对此保留意见——但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试试？[2]

　　说不定一万的准备能换来一个万一呢。

　　在我回答没有的时候，美和子又大呼小叫说我脑子不开窍，不甘心地说她向来约会都是提前问好男生穿什么，一起搭配情侣装的，这种巧合能可爱地暗示小心思，被察觉到的话两个人一起害羞迅速升温，没被察觉到也不耽误自己一个人开心。
　　但现在打电话就有点刻意了，美和子含恨放弃。

　　我没工夫理美和子的嘟囔，克制住尖叫已经用掉了我全部力气：我从没想到石蜡脱毛这么疼——真的是每个毛孔都在疼——皮肤火辣辣的，但美和子一边给我上缓和膏，一边对我说，这是值得的。
　　“你不想让花京院同学看到最美的你吗？”

　　——如果我不想的话，我还会在这吗？
　　我想让今晚他看到的我是最漂亮的我。

　　几个小时之后我和美和子终于选定了一件白色蕾丝长裙，有着可爱又知性的蕾丝边高领和收口娃娃袖，搭配浅驼色带跟羊皮靴能把整个人都拉高拉长，外套穿粉藕色短款毛绒外套，添点颜色，收出腰线，看起来活泼可爱的同时还不会显得过于刻意。衣服选定了后美和子立刻找出外套同色的眼影腮红，在我除完毛清洁好毛孔的脸上涂涂抹抹。

　　......她的手指如同有魔法。

　　而化妆品就是她的法杖，她只是用那些我怎么也分不清作用和色号的东西在我脸上温柔摩挲，睁开眼的时候我就完全认不出我自己了。

　　“你是仙女教母吗？”我问她。
　　“嗯哼。”美和子扬起下巴，“叫你平常不学化妆，现在知道仙女教母的好了？”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没能及时回复她。

　　而我的仙女教母也不介意，哼着歌从我脸颊两侧牵起两缕头发绑好，在满地的配饰中跳来跳去搜寻，最后捞出一个樱桃发夹夹住编发，小心扣上白色画家帽。

　　“大功告成。”美和子让我挎上红褐色包包，并在包里放了几颗糖。

　　“一天没让你吃饭是为了穿裙子效果最好。”她看起来十分有经验，“感觉有点晕的时候就赶紧吃颗糖，别低血糖了。”

　　我十分感动并给了美和子一个大大的拥抱，她让我别把口红蹭她衣服上。

　　......行，我走了。

　　在回家等待花京院同学来接我的这段时间里，我坐在客厅，脑袋里不停模拟推理今晚的行程，从哪走到哪气氛最好，该参加什么活动能增加亲密度，什么话题可以引起花京院同学的兴趣而又不会让他完全当成朋友出行，怎样才能让花京院同学意识到我是女孩子、一个和朋友不同的，有吸引力的女孩子——就这样一动不动，盯着立式摆钟的影子从我的腿部延展到我的侧后。
　　将一切推演了不知几十几百次后，我的心从嗓子眼慢慢落到胃里。

　　感觉也没什么难的嘛，我想。

　　然后在门铃响的那一刻，立刻蹦起来的我的腿狠狠撞上茶几边。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而花京院同学在门外似乎听到了巨响，隔着门喊问我怎么了。

　　我直起身放下腿，尽量不一瘸一拐地去开门。

　　花京院同学带着点忧心的表情出现在面前。

　　在他对我发出“发生了什么，撞到哪里了，疼不疼”的三连问时，我的视线从下往上依次经过亮皮粉棕鞋带皮靴、棕色裤子、浅驼色长风衣和白色高领毛衣，最终定在红褐色围巾上，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是情侣配色。

　　该死，我的心脏又回到嗓子眼了。

　　“哇唔。”而这个可恶的男孩丝毫不体谅我脆弱的心脏，捧着相机，还在对我眨眼睛，“今天的星野同学超级好看哦？看镜头，我想拍照留念。”

　　看着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见的私服花京院同学单膝跪在地上，用镜头对向我，让我站在圣诞树下、侧头去捉树顶的星星......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赶紧吃了一颗糖。

　　随着甜味在身体里弥漫，快门声在视野外响起，我的心在一遍遍敲击我的灵魂，声音咚咚，咚咚。

　　咚咚。

　　他在看我。

　　咚咚。

　　我要告诉他。

　　咚咚。

　　我想属于他。

　　咚咚。
　　咚咚。
　　咚咚。

　　......

　　现在回忆起来，表参道的灯光应该很好看。

　　这次的圣诞灯光展以巡回七颗太阳系的行星的“宇宙旅行”[3]为主题，七颗万年樱是七颗不同颜色的行星，围绕着蓝色的行星带和卫星，表参道两旁则被暖金色和雪白色的两种约五十万个小灯泡装点得美轮美奂，整条街上流光溢彩，灯火通明。每间隔半小时，行星带就会由蓝色变为琥珀色，持续十分钟。
　　而太阳系的尽头，则是一片绚丽的星空花园。

　　今天的报纸上说这是十年来最美的灯光展——但我对此完全没有印象。

　　昨天的我只顾得上看花京院同学。

　　来看表参道灯光展的人有点多。为了不走散，花京院同学一只手虚虚搭在我肩上，用已经抽条伸长、年轻又烫人的手臂拢住我——哪怕我做了无数心理建设，一个月吃斋念佛，在脑袋里排演好无数可能发生的意外，但在他掌心热度透过衣服覆盖住我的一瞬间，我瞬间分不清东南西北，忘记了自己姓谁名谁。

　　他身上好闻的洗衣皂的薰衣草香向我包拢过来，透过热闹的人群和密布的美食摊包围了我的呼吸，我的视线。沐浴朦胧闪烁的灯光，像做着一场不知如何清醒的美梦。我像吝啬的葛朗台，贪婪地注视他，就好像神明将全恒星全星河全宇宙的光都倒映在他如梦似幻的眼睛里，令人没办法错过任何一瞬的表情与闪光。我的瞳孔里只剩他赞叹美景的样子，他兴奋拍照的样子，他专注看灯的样子，他好奇观察的样子，他仰头，他微笑，他抬手，他呼吸——

　　他，他，他，他。

　　我胸口盛满了他。

　　我曾经最喜欢思考，我引以为傲的优点也是思考，我乐于对一切看似合理与不合理之事发出疑问，步步深入，思考其背后是否存有谬论或真理——所以在我发觉自己被花京院同学吸引后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审问自己，试图为我的步步深陷寻求一个最终最真的答案。
　　我问自己，我怎么了？

　　我为什么喜欢他？
　　我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不同？
　　我的喜欢是否合理？
　　我有多喜欢他？
　　我适合他吗？
　　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我是否冲昏了头脑？
　　我为这份喜欢放弃了什么？
　　我的这份喜欢是否值得？

　　有的时候这些疑问的确会将我困住，让我犹豫，踌躇，退缩，抵抗，可现在我不想去想了。
　　我也不再为此困惑。

　　“前面就是星空花园了！”花京院同学的声音都比平时高昂了几度，我看得出他玩得很开心，毕竟他连走路都带着一点点蹦跳，而他手上的相机的“咔嚓”声就没停过，“我看到了——哇唔，这个蓝色灯的吊顶太漂亮了！星野同学跟紧我，银河铁道列车启动！——”
　　“没问题！”我快乐地应和他，随他向前狂奔，完全忘记了我磨得发痛的脚。

　　没什么好思考的，没什么好审问的，因为看看他，看看他现在有多快乐，而这份快乐是我为他带来的——只要意识到这一点，我的整颗心就开始燃烧。

　　我从未有如此热烈的活着的感觉。

　　“这是最棒的——”花京院同学的眼睛闪闪发光，他用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快乐地注视我，就好像我也在闪闪发光，“这是我看过的最棒的灯光秀！”
　　“我也是！”我快乐地应和他，和他一起开心大笑，疼痛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丝挤进面部表情的空间。

　　那一瞬间我的身体里涌上一股悲哀的情绪。

　　悲哀自己这么卑微，悲哀只是这一点点他人的快乐就能令我如获新生，悲哀我热爱的生活竟然比不上他的一个笑容更真实......但这一点点悲哀突然又化了，我满腔汹涌的甜蜜冲动完全覆盖了这点不足一提的小情绪——这一刻的花京院同学多么真实鲜活，多么像个单纯快乐的普通男孩——我从心脏到指尖都开始胀痛，我的耳边血液翻涌发出轰鸣，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理解了美和子的话，之前自以为能隐藏恋慕的我的确愚蠢。

　　谁能隐藏爱意？

　　我想没有谁能隐藏的了爱意，因为哪怕闭紧嘴巴，屏住呼吸，撇开眼睛......
　　......我的喜欢也能从我的心口淌出来。

　　“我看到那里有滑冰区——你会滑冰吗？”我的快乐问我。
　　“会但是有段时间没玩了......看我快摔了可要扶住我啊！”我打趣我的快乐。
　　“当然。哪怕我自己摔断腿，也不会让可爱的女士受到哪怕一丁点擦伤的。”我的快乐却郑重承诺我。

　　......

　　对不起，美和子。
　　我隐藏不下去了，我隐瞒不下去了。按理说我应该遵从你的安排，从长计议步步为营，让他慢慢发现我的不同，慢慢欣赏我，慢慢对我上瘾，可我已经没有理智了，我现在唯一清楚的事就是哪怕不是今天，我的恋慕我的依赖我的憧憬我全部的喜欢也会在明天剖开外层，向着他的方向高唱爱情诗——

　　我向着他的方向伸手。

　　我现在就要告诉他。

　　我要告诉他他有多好。
　　我要告诉他我有多喜欢他。
　　我要告诉他他值得一切。

　　我在无数面目模糊的人之中拉住唯一深刻的他，急切地，幸福地，不顾一切地开口。

　　“花京院同学，我喜——”

　　“星野同学。”
　　他背对着我。
　　“也喜欢滑冰吗？”

　　......

　　世界一瞬间安静。

　　我松开他的衣角。

　　......

　　我了解花京院同学。

　　他从来不会出声打断其他人的话。
　　他绝不会单说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他是个极其敏感且心思细腻的人。
　　他的拒绝一向干脆利落礼貌体贴。

　　所以，他一定是发现了。

　　我沸腾的血液逐渐凝结。

　　是啊，连美和子一个局外人都能发现......
　　——身为当事人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他既然出声打断了我，那么他的态度昭然若揭。
　　明显到我根本无法凭着一头热血，强行忽视他的意愿。

　　我的腿先于我停摆的大脑动了起来。
　　它支配着我滑到花京院同学的前面，背对着他，快乐地应和，一如继往。

　　“我喜欢哦，非常喜欢！”

　　背对着他，这样我那因为使劲憋住眼泪而难看抖动的脸颊就可以藏住了。

　　“后到太阳灯那里的人请客吃章鱼小丸子！”

　　找件事做，这样我那因为仓皇和茫然而发空的脑袋就可以不去思考了。

　　“之前是谁夸自己滑冰好来着？再不加速就要请客了啊！”

　　不停说话，这样我那因为闷痛和酸涩弥漫而发苦的嘴巴就可以封锁真心了。

　　保持微笑，不要让他低落。
　　保持快乐，不要让他愧疚。
　　保持隐藏，不要让他困扰。

　　星野未来，你不是最擅长隐藏了吗？
　　再努努力，努努力，坚持一下，别当他的面哭出来。
　　要点脸星野未来！被拒绝了就拿出洒脱的态度！有点尊严！不要哭哭啼啼让人为难！

　　......

　　我从未如此憎恶我的体贴。
　　我从未如此憎恶我的观察力。

　　我早该知道的。
　　我早该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了。

　　从他捏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拿到票的时候捏了捏，分明是察觉到票被我的汗浸透，而他当时看的也不是票上的画，而是票被我攥在手心反复折磨时的皱痕。
　　从他说要送我友情巧克力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分明离情人节还有两个月，他却突然提到赠送巧克力，尤其在“友情”的定语上加了重音。
　　从他站在我旁边往黑板上写题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在班里同学的起哄中我的脸红的不行，拿粉笔的手也一直在抖，但他站在我旁边，对我明显的异常视而不见。
　　还早。
　　还早。
　　还能更早。

　　可能比我能想到的任何时间都要早。

　　明明我早就知道的，只是我一直不愿意去想。

　　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一直在演皇帝的新装，我之前还美滋滋地设想花京院同学说不定也喜欢我，甚至能列举出证据和美和子分析得头头是道。
　　丢人，丢人，太丢人了星野未来！

　　我背对着花京院典明，几乎阻挡不住羞耻的泪水。

　　太讨厌了，太讨厌了，太讨厌了——花京院典明！

　　但我甚至连个失恋后的章鱼小丸子都舍不得让你掏钱！

　　是，那个弯道我是故意输给你的。
　　我知道你刻意让我，但你能减速让我，我也能假摔让你。

　　那是我第一次无视花京院同学的意愿，抢先一步掏钱买了两盒章鱼小丸子。他那盒很快吃完了，而我没有动，拎着袋子和他往回走，在家门口和他快乐地告别。

　　但他没有立刻和我说再见。

　　在他露出踌躇表情的时候我的心都凉透了，想着完了，花京院同学要和我划清距离了，他要像对待其他那些和他表白的女生一样对付我了，他要疏远我了。恐惧压迫着我的喉管，我的脑袋里全是嗡嗡乱响，他朝我迈出一步的同时我没忍住后退一步，死命抵着家门，近乎惊恐地瞪视他朝我伸出的手和手上的纸袋，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消肿喷雾。”花京院同学低声说。他站在门灯照亮的区域外，雾气萦绕在他的围巾四周，和黑暗一起模糊了他的表情，“星野同学的膝盖，在家里撞上了吧？”

　　我慢半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出门前我在屋里弄出的那一声响。

　　回忆起来，我当时的状态一定很像三十年没上油的机器人突然被要求跳hip-pop，但我真的尽力了，僵硬地从他手里拿过纸袋，僵硬地和他道谢，僵硬地微笑，僵硬地和他说明天上学见。

　　他站在原地，对我点了点头，说他等我进去再走。

　　我说好。
　　一转身我的脸就湿透了。

　　我一边哭一边快乐地叮嘱他到家打个电话，钥匙抖得一度插不进锁孔。好不容易开门进来后我再也压抑不住抽噎，坐在高沿上一边哭一边脱掉挤脚的高跟鞋，甩开碍事的包和大衣，一瘸一拐站起来走进厨房，也不管磨破了皮还磨破了水泡的脚，从冰箱里掏出一盒超大装冰淇淋就开始往嘴里塞。

　　其实半途我就已经饿得发晕了。
　　但为了穿裙子最好看，一口章鱼小丸子我都没吃。

　　美和子的教导我执行得很好。

　　我大口大口吞吃冰淇淋，又撕开章鱼小丸子的盒子混着冰淇淋送进嘴里，也不管味道冲不冲，眼泪是不是跟着流进嘴里或是滴进盒里。等到发晕的脑袋渐渐运转，回忆起这次完全失败的约会，我竟然渐渐生出了一点自欺欺人的快乐。

　　毕竟他同意和我一起出去，也没有彻底拒绝我。

　　想到这里我突然灵光一现，连滚带爬冲到鞋柜旁，拎起放在鞋柜上的纸袋调转了个个，一堆东西从纸袋里噼里啪啦掉出来，有OK绷、碘酒棉签和消肿喷雾......
　　的确都是伤药，但是不对。

　　数量不对，太多了，东西也不对，OK绷和碘酒棉签根本就不是用来消肿的......
　　我攥紧袋子，低头看向我惨不忍睹的脚。

　　......

　　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美和子说的对，我是特别的。
　　只不过他没那么喜欢我而已。

　　我把那堆医疗用品放回纸袋，坐进沙发，抱起冰淇淋桶。

　　但没关系，哪怕我失恋了，我仍旧是特别的。

　　我又哭又笑，狠狠往嘴里塞冰淇淋。

　　......

　　昨天是我第一次穿小高跟。

　　昨天是我第一次化妆。

　　昨天是我第一次和男生出去玩。

　　昨天是我第一次滑冰输给别人。

　　昨天是我第一次失恋。

　　今天是我第一次因为生理痛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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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关于低头掩盖脸红：花京院这个时候在用蹲在未来面前的法皇的视角抬头去看未来红透的脸。
法皇之绿：我不是用来干这种事的：）
[2]关于用精油泡澡：花京院的确闻到了。
[3]表参道灯光秀：宇宙飞行主题的确有一次，是一八年还是一九年的我忘记啦。
[4]本来只想写两万字的同学篇如今写到表白就花了这是123......3万字！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双手！（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