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交换日记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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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识很多的斑马。”
星野未来重复着。
“被选中的孩子。”
她抚过膝间属于自己的那本日记，回忆起曾经的漫长博弈，心中逐渐升腾起难以形容的微妙惆怅。
“这就是一切的原因吗？我既做不成斑马，也不是被选中的孩子？”她叹息，“是花京院君会有的想法……但过去的我是不会喜欢这个答案的。”
“我想不是，未来，虽然我并不知道花京院君经历了怎样的思考，但我想你应当对自己的魅力多些信心，”松岛静香轻柔地回应，“这个故事还没有讲完。”
交换日记远没有翻到最后。
‘我是被选中的孩子吗？’
回到家的松岛静香和男友一起看电视上的八神太一和他的伙伴们，心想：新的交换日记该用什么开头呢？
花京院找到了归属感，获得了自我的定义，这是件好事。她不能否定他，也不能肯定他。将他慢慢引入人群、引入世界的过程中，更要避免大段的说教和抽象的概念……但不用心急，她可以用更长的周期来完成教育的传递。
所以接下来要写些什么呢？
该如何回应‘被选中的孩子’的快乐和期待？
「花京院君，就像滚球兽选中了八神太一，你的绿色朋友也选中了你，在这个拥有四十亿人口的世界，你们拥有彼此，这是多么珍贵的幸福！
你的绿色朋友很幸运，一直都有你陪伴，即使无法让其他人看见，也依然得到了你的理解和喜爱。这让老师禁不住想，滚球兽在数码世界等待了八神太一多久呢？
在拿到神圣计划前，被选中的孩子们也是普通的小学生……所以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孩子，有其他的数码宝贝在等待？
老师写下这段回复时，歌玛兽和比丘兽用智慧取得了食物，进化打败了猛鬼兽，他们和阿丈配合得真好！勇气，智慧，信任，忠诚，被选中的孩子们传递了自己的品质，所以数码宝贝也回应了他们——真是美好的感情。
你和你的绿色朋友也可以做到心意相通吗？
遗憾的是，成年人似乎无法被选召，老师的问题恐怕无法靠自己寻找到答案。不过老师希望所有被数码宝贝期待着的孩子都能遇见属于自己的神圣计划，这样就不会有人孤独，也不会有人继续等待。」
花京院回复的字迹很急切。
「会有的，松岛老师，过场CG里有八个剪影，所以还有一个被选中的人……肯定还有，肯定有更多人被选中了，只是神圣计划数量不够，所以大家还没办法与自己的伙伴相见。
在等待着的数码宝贝太可怜了。
只有我被选中对其他人不公平。
如果我知道我的神圣计划是什么就好了，我就可以分享给其他人。我尝试过我的足球，我的画笔，八音盒，手表，圣诞雪花球……都不是，神圣计划肯定藏起来了。
在我找到神圣计划之前，我会好好保密的……但我已经和老师说了这么多，我是不是在对老师做过分的事？
……
老师肯定也有自己的数码宝贝，我会帮老师找到神圣计划的。」
松岛静香看得很愧疚。
她小心控制着不说扫兴的话，花京院却读懂了她的含义，甚至愧疚了更多。她将故事挑拣着讲给未婚夫，正在做饭的男人露出动容的表情：真是个好孩子啊，静香，你被这个孩子守护着呢。
的确是个好孩子，松岛静香被他的理解所触动，二人隔着岛台交换了一个心灵碰触心灵的亲吻，情不自禁地靠在一起感慨，婴儿能哭泣，孩子能长大，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世界。
「花京院君，想要帮助老师，这代表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就像被选中的孩子们一样，真诚，勇敢，善良，闪闪发光。
但不必为自己的幸运而愧疚不安，因为没有与数码宝贝相遇的孩子，也有其他特殊之处。
就好比，哆啦A梦去寻找大雄，金田正太郎发现了铁人28号，阿姆罗驾驶着‘白色恶魔’，则卷千兵卫创造出阿拉蕾，梅德尔递给星野铁郎那张乘坐银河铁道999的车票，菠菜永远支持大力水手，每个孩子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数码宝贝’。
这个世界还有更多，还有更多‘被选中的人’，每个诞生在世界上的生命，都是被选中、被眷顾的。爸爸妈妈选中了你，你选中了绿树和红玫瑰，你将它们画在了本子上，它们为你的喜爱而开放，风吹过枝桠，带走还在沉睡的新生命，等待着另一片土地，和另一个选中它们的人。
老师虽然见不到绿色朋友，也见不到数码宝贝，但老师也有自己的特殊之处，是其他人不具备的。」
看完回复的花京院很苦恼。
小男孩鼓起眼睛，抿起嘴巴，聚精会神地观察正在写板书的松岛静香，努力到不自觉蜷起脚趾，纯白的室内鞋皱起一道深沉思考的弧度：
松岛老师的特殊能力是什么呢？
松岛老师很漂亮。
松岛老师很温柔。
松岛老师像大姐姐。
松岛老师喜欢看漫画。
松岛老师喜欢看他们的画，喜欢使用卡纸教具。
松岛老师喜欢穿裙子，喜欢穿皮鞋，敲得地板‘哒哒’响。
松岛老师喜欢植物，喜欢花朵，喜欢站在窗台边看小鸟跳来跳去，她的窗台就是足球场。
松岛老师爱笑，每时每刻都在笑，吵嘴打架的同学都会乖乖听她的话；但有的时候她也很凶，不笑的时候很可怕，调皮捣蛋的同学最后都哭了。
松岛老师会蹲下来讲话。
松岛老师会给他们拥抱。
松岛老师像是大家的妈妈。
花京院想。
松岛老师像是会魔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能力，我知道了，松岛老师的确有特殊的能力，我能感受到。
老师笑起来的时候我想一起笑，老师皱眉的时候我会害怕，老师上课的时候我会忍不住认真听讲，老师写得每个字我都想看很多很多遍，老师就像大力水手的菠菜，一表扬我我就会充满力量。
就像我妈妈一样。
虽然她看不到我的朋友，但是她看一眼就知道我在开心还是难过；摸一摸就知道我是瘦了还是长高了；一句话就能改变别人，让爸爸的川字眉消失不见、露出笑容；一挥手能指挥一整个乐团，把所有声音组合到一起、发出很厉害很厉害的声音。
大人的能力虽然没有我的特殊，不能交流，也没有实体，但是也很厉害。
我长大后也能学会这些能力吗？」
……
孩子能长大，大人能见证，深夜复习的松岛静香感觉自己被花京院加满了力量，她要做更强大的菠菜。
明亮而幸运的白天，深邃而深沉的夜晚，松岛静香成功补修了国中和高中的学分、正式取得全学段国语教师资格证。
天上的彩虹的颜色如此美丽，照映在人们的脸上，松岛静香在神父面前率先亲吻了丈夫，亲朋好友们彼此握手，相互问候，对新郎新娘快乐地祝福：我们爱你！
她在班级里分发了婚礼的巧克力伴手礼。
「松岛老师的丈夫也有特殊的能力吗？和松岛老师一样？」
「是的，花京院君，松岛先生虽然看不到绿色的朋友，也没有数码宝贝，但他是个神奇的人，既可以用0和1构造出另一个世界，又可以用大米和芝麻做出世界上最香最香的米饭。他就像老师的菠菜，吃一口，就会让老师充满力量。
也许，有生之年，我们能看到他创造出数码世界呢？」
……
「松岛老师，八神太一的妹妹八神光也进入了数码世界，八神太一现在有七个伙伴了，他好幸运，我也想遇到其他被选中的孩子，哪怕一个呢？
一个就好，我会很珍惜很珍惜的。
八神太一是五年级，难道五年级才能遇见真正的朋友？属于我的菠菜？
松岛老师，五年级好遥远。我已经二年级了，但五年级的学生都好高大，有两个我一样高，他们的声音也低，像个大人。他们可以骑自行车赛跑，而我都坐不到车座。
五年级才算长大了吗？我距离五年级还要三年，三年好长啊，将近我的一半那么长。
松岛老师，我的菠菜会是什么样子呢？」
「花京院君，要耐心等待你的菠菜。
大雄的冒险开始于四年级，十二岁的金田正太郎得到28号的无线操控器，阿姆罗驾驶高达时十五岁，则卷千兵卫二十八岁时创造出阿拉蕾，而松岛老师在二十四岁时遇见了松岛先生。
四年级很早，二十八岁也不晚，因为菠菜值得等待。
花京院君希望遇到怎样的菠菜？
一定要能看见你的绿色朋友吗？」
……
「小学之前，我以为我不会有朋友。因为没有人能看见他。看不见的人，不可能跟我心灵相通的。
但松岛老师喜欢松岛先生，松岛先生之前来学校给老师送盒饭，我看到他了，他不如松岛老师好看，也不如松岛老师特别，可老师说他是菠菜，还能创造数码世界。如果这样的话，他也好厉害，我想和他做朋友。
大雄是普通人类，阿姆罗不是科学家，铁人28号的创造者的是金田正太郎的爸爸，则卷千兵卫也不是机器人。
但我也想和他们做朋友。
……
松岛老师，我不知道，我想要一个能看到他的朋友，但我也想要能像他们一样心灵相通的朋友。
老师，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其实看不到也可以的，我很喜欢老师，老师很厉害，比我厉害，但老师依然愿意和我说话，和我做朋友，所以我也愿意和老师做朋友。如果有人能看见绿色朋友，但是个坏人，我是绝对不会和他/她做朋友的。
我的菠菜一定是个好人，是个英雄，像八神太一一样勇敢，像八神光一样正义，像松岛老师一样温柔。
能和我一起看漫画，和我一起吃甜品，和我一起上学，和我一起聊天。能够勇敢地面对坏人，也愿意挺身而出维护正义，哭泣的时候依然坚强，生气的时候也很温柔。
闪闪发光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人，即使看不到也没关系。
四年级，十二岁，十五岁，二十四岁，二十八岁，好远好远，好长好长啊。
我会等的。」
……
——这就足够了。
松岛静香坐在空荡荡的工位上，想。
孤独的孩子慢慢长大，期待一个正直友善的朋友，他也会逐渐成为闪闪发光的人，他学到的东西将远胜于她，最终彻底被这个美妙的世界拥抱。
这样，她也能放心离开了。
她抬笔，写下最后一段日记。
「花京院君，我有预感，你不会等待太久的。
这个世界上好人会被好人吸引，花京院君是个非常优秀的好孩子，正直友善，所以你也会吸引那些正直友善、闪闪发光的人。
你们会创造美好的回忆，会拥有很多快乐，会踏上崭新的旅程，会拥有人生的新的开始。
老师也即将走入人生的新阶段，离开这里，去往高中教学了。
……」
“从明天起，老师就要离开这里，调任到其他学校了，”松岛静香手忙脚乱接过副班主任递上来的花束，收下班长卷起来的整班拼贴画，捧着花京院塞进手里的绿萝，又想哭又好笑，“不要再多了，不要再多了，老师拿不下了。”
「……我舍不得大家，更舍不得花京院君，我很喜欢阅读花京院君写下的文字，它们真挚又生动，也很喜欢看到花京院君分享自己的心情，我似乎也能感同身受……」
“我也很舍不得我们班级，舍不得同学们，”孩子们不能很好地理解离别，热烈地朝讲台上的老师挥手；孩子们又非常地敏感，察觉到松岛静香的哽咽，吵闹和欢笑慢慢沉入海底，逐渐被眼泪覆盖。
松岛静香手捧一堆东西，面对眼泪的海洋，同样眼含泪花，“我会珍惜这一年多的回忆，在高中等大家。”
「……花京院君要好好学习，你有文学艺术上的天赋，老师希望你能继续坚持，能读到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学，未来变成闪闪发光的优秀大人……」
“大家一定要好好学习，听新班主任的话，不好好学习是没办法在高中和老师我相见的！”
新的班主任是位认真又严肃的男人。
他提前记住了花名册，翻阅了班级学生的成绩记录，参观了教室的每一面墙和每一个课桌，与每一个任课老师交流对班级的印象，又花了足足一个下午的时间聆听松岛静香喋喋不休讲述班里每个孩子的特点。
他问松岛静香，花京院典明的交换日记还需要继续写吗？
松岛静香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也没有告诉他花京院的特殊之处。
“我临走前和花京院君讨论过，他很难过，沉默地抗拒离别，也不情愿被其他老师知晓他的绿色朋友，但我能看出来，他还是想要继续交换。”松岛静香回忆，“所以我让新老师去征询花京院君的意见，后续的交接中，我听说花京院君在继续写交换日记。”
距离很远很远的高中，松岛静香挂断电话，放下了心底最后一块石头。
又过了一段时间，交换日记独自出现在松岛家的邮箱桶里。没有包装，没有信件，没有留言，没有更新。
“这就是全部了。”她翻过自己的字迹，后面已经是空白页，“收到这个本子后我有些担心，但其他老师和我说一切都好……幸好，在你的故事里，他的确成长为了一个不错的孩子。”
“虽然拒绝了我。”星野未来说。
“不，我觉得花京院君很喜欢你，”松岛静香说，“你就是他的菠菜，不，你比他的菠菜还要完美。”
“理想型不能和真的喜欢画等号，”星野未来清醒又客观地评价，“我想，当时只是我一头热。”
“不，未来，你其实很了解他，你对自己太不自信了，”松岛静香看得分明，“花京院君被你吸引，他只是有点胆怯。”
星野未来没有回应。
十三岁的星野未来会据理力争，十五岁的星野未来会陈述异见，十八岁的星野未来不再试图赢过每一句话和每一个人。
临走前，她追问了花京院母亲相关的信息，又讨走了那本交换日记。松岛静香欣然送了出去，因为她知道面前的学生一旦下定决心就必然做到。
“如果你找到他，”松岛静香了然地笑，“请帮我带句祝福，就说松岛老师祝你平安顺遂，喜乐无忧……拜托了。”
星野未来说没问题。
她拿着本子离开这片社区，第二天走进县属图书馆，在最近几年东京都、仙台市报纸的演出新闻中搜查，找到了一位刚完成世界巡回演出的指挥，花京院千里。
她在拨号台里查到了对方的号码，在电话中说明来意，并约定了见面时间。
结束这一切，她又翻开了那本交换日记。
内容不如自己的日记长，星野未来已经反复看过几遍，她翻过最后一页字迹，怎么也想不通花京院典明送回本子的原因。
松岛静香留下的祝福非常真挚，非常动人，他应该会想永久保留才对。
沉思间，反复摩挲空白页的手指传来了一些触感反馈，她停住动作，仔细地摸索过白纸上的压痕，又掀开胶页，发现中间曾被仔细地撕掉过一页纸，像是想要隐藏，也像是临时反悔。
花京院典明传纸条时很喜欢玩这招。
空白的纸条，就不会被老师逮到。
星野未来从笔盒里抽出一只铅笔，用倾斜面轻柔地打阴影，不多时，空白干净的纸面浮现出了字迹，只有一个词，她注视着这个词，又将前一页翻回来，前后对照，发觉这个词回应的是松岛静香的祝福。
「……也祝愿贪心的花京院君能够实现每一个愿望，有一个能看到他的朋友，也有心灵相通的朋友。
希望未来的某一天，老师能偶遇变成优秀大人的花京院，而你能骄傲又开心地同我介绍，老师，旁边是我的朋友，我的菠菜。」
……
「骗子。」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交换日记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