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交换日记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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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行字看不清。
星野未来停止了讲述，用手指抚过最后一行字。黑色的水笔被水痕晕开，多年以后已经难以辨认。高中时她逐渐忘记了有一个人和一块心事，却在此刻顺理成章地回忆起当时一笔一画写下的祝福。
“星野桑许了什么愿？”而坐在她对面的老师完全沉浸入故事里，专注而好奇地询问。
“老师，你好八卦。”星野未来说。
“关心学生生活叫八卦吗？我这是合理的担忧，担忧熬夜复习把自己学进医院的年级第一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和生活体验。”还算年轻的女老师理直气壮地说，“但没想到我们未来是会在日记本里写自己是坏女人的类型……真可爱……”
“松岛老师，我不会害羞的。”
“好可惜。”松岛老师夸张叹气，“我怎么就错过了小未来的国中时期呢？高中的小未来虽然好酷，但也好冷淡。”
演了出独角戏后，她又兴致勃勃牵起另一个话题。
“高中结束了，小未来也考到了心仪的学校，还不打算谈恋爱吗？我们特进班的学生只剩你没有谈过恋爱了。”
星野未来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明显的表情：诧异。
“所有人？连相马和幸村都？”
沉默的松岛老师露出了颇为怜悯的表情。
“课程这么多，他们还有社团，经常请假去比赛，”星野未来不可思议地问，“哪里来的时间谈恋爱？他们不学习的吗？”
“哎，特招嘛……你不知道吗？”
“我和他们不熟。”
“你和所有同学都不熟……”显然松岛老师对此颇有微词，“班长和我抱怨，班里所有人就你没发同学录，以及所有人的同学录上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有时候我真担心你是被班里孤立了……”
她话音一转，“班里的不喜欢，同校的呢？之前总是在门口看你的那个男孩子，同届的学生会长，田径队的那个……”
“奥井晴人？”
“对！他不是也要出国吗？申请成功了吗？听说你们从小就认识，他从国小就一直喜欢你了？”
“……”
星野未来看了眼手里的日记本。
“松岛老师，这本日记里他也有出场过。”
“谁呀？这里面没有其他男生的名字了……”松岛老师端详着自己学生的表情，逐渐皱起整张脸，“不会是那个，揪你辫子，抢你作业，在你背后贴纸条，捏你的脸，声音像破锣……”
“老师认不出很正常，上高中之后他变了个样子。”星野未来中肯地评价，“声音变好听了，说话有礼貌了，也爱干净了。”
松岛老师想了又想，觉得不行。
“或者，去美国找个金发蓝眼大帅哥？麦德林那种飞行员也行，职业也适合你。”
“松岛老师，您或许和美和子会谈得来，她的目标是找个金发蓝眼大帅哥。”虽然高中不同校，但美和子成功申请了她大学隔壁的艺术中心设计学院，此刻已经飞到太平洋彼岸。
“麦德林虽然是飞行员，但他的演员汤姆·克鲁斯去年就结婚了，而且他是黑发绿眼。”星野未来瞥了眼放在影碟机旁边的《壮志凌云》DVD，“您还是不要期待的为好，我觉得我的专业并不会留出时间供我谈恋爱。”
“你去美国学的专业叫什么？我记得是あ什么ろ……”
“Aerospace Engineering，”星野未来注意到国文老师困难地试图复述，直白地补充，“我要去学造飞机火箭。”
“对的，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天空上和地球外的东西。”松岛老师被学生突然露出的意气风发所逗乐，打趣道，“所以我们宇宙人小未来都准备朝外太空冲刺了，怎么还想要找到那位花京院同学呢？”
“有个东西想要交给他。”
星野未来又开始翻日记本。本子太厚内容太多，夹杂着花瓣，贴纸，手绘图，小纸条，她跳着读下来，却找不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当时应该贴了张照片的……在哪里……”
“只要是见过的学生，我应该会有印象。”松岛老师笃定地说，“花京院姓氏的男生不算多……或者我可以去学校查查档案。”
“您肯定没印象，高一时他突然转学了。但我记得您说过，考到高中之前您在国小教书，似乎是他读国小的学校。”手账里夹的东西很多，有些收藏长久接触空气已经有些干燥风化，星野未来翻的时候不得不轻柔又小心。翻着翻着，她被自己逗笑了，“当时的我都被拒绝两次了，怎么还能坚持写这么多字？”
“青春，青春。一个优秀、合拍、特别，又只对你表现出脆弱的忧郁男生，谁都会心动的。”松岛老师惆怅地表示理解，“我当年上学的时候还给暗恋的男孩写了一年的情书呢。”
“那您成功了吗？”
“我一封都没给他。他当时很帅，经常收情书，我不想让他以为我也是那种看脸的轻率女孩。”
“然后呢？”
“他和轻率的女孩在一起了。”
星野未来为这奇异的熟悉感沉默了两秒。
“白井同学？”
“就像你的白井同学。”
松岛老师笑出了声。
“真可惜，没有见到国中时可爱的小未来……青春真好啊。”她微笑着叹息，“如果你成功找到他，准备做些什么呢？想要喝杯咖啡吗？聊聊天？还有可能继续追求他吗？”
……继续追求他？
星野未来将日记本翻到了新的故事。
这是一篇1987年1月1日的日记，国中三年级，她和花京院典明是朋友。那天清晨，她在神社抽到了大吉——这很难得，她自己的愿望从未中过小吉以上的签，她也不在意，因为她更相信自己。而第一次为其他人许愿却中了最幸运的签，她为此雀跃了很久——在签文上写了花京院典明的名字，并用纸胶带固定在本子里，期望神明可以更多地眷顾这个依旧孤独的国三男孩。
比起盛夏那个模糊不清的愿望，这支大吉许的愿望实际得多。
黑色短发的青年抚平纸签的毛躁边，用长久、平和、仔细且理智的思考对待这个问题。
“不，我只是对他怀有抱歉之情。”她最后说，“我刚才在想，距离我最后一次努力已经过去了四年，松岛老师，这个谜题确实不属于我，我解不开。”她露出了一抹细微的笑容，“现在，比起谜题本身，我更关心我许愿的解题人有没有出现。”
现在的她能在开头就看清楚解题过程。
这道题目很简单，简单到她解不开的原因只是少了一个常数。而国中的她看错了题目，套错了公式，咬牙死磕只能自食苦果，在漫长的计算和尝试后越走越远，忘记了谜题本身，只留下一本漫长的错误。
她庆幸没有得出错误的答案。
星野未来终于翻到了那张照片。
“我原来从小就不爱笑吗？”她以为国中的她表情会更多一些。
“怎么会？日记里情绪那么丰富……”松岛老师探头探脑。
花京院典明喜欢拍照，也曾多次将镜头对准她，但不知有意无意，他从未想到可以留下一张合照……所以时至今日，她能找到的合照只有国中的毕业照。
班级合照里，没有表情的黑发女孩和笑容温和的红发男孩并排站在最后一排，快门按下的瞬间恰好刮起一阵风，樱花纷纷扬扬，拂过他们的肩膀。
这是他们第一张合照，也是唯一一张。
“找到了？”
松岛老师的头快要越过茶几伸到这一侧了。星野未来抠开纸胶带将照片递过去，并指了指少年所在的位置。
“这就是花京院同学了。”
星野未来说，却半晌没得到温柔健谈的班主任的回应。
“老师……？松岛老师？”
她明白了。
“您认识他。”
“喜欢吃樱桃，喜欢画画……花京院，对了，他叫花京院，我早该想起来的……”
松岛静香长久地端详俊秀少年，眼底翻涌出复杂的情绪，像是惊奇，也像欣慰。
“他是红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睛对吗？喜欢绿色的东西，衬衫上绣着一对小樱桃？很礼貌、对所有人都会用敬语，不太爱说话，全名是花京院典明？”
“松岛老师，花京院同学是您的学生吗？”
一张像素很低的合照，人与人的区别全靠发型，她却看了一眼又一眼：男孩变高也变壮实了，他的脸不再是小时候圆嘟嘟的样子，瘦得像个大人了；脸上也有了笑容，松岛静香一眼就能认出，这抹笑容是真心的，他在为定格的时光而愉快；还有那个刘海，那个可爱的刘海，她忍不住笑起来，那个刘海还是一模一样，甚至还更长了，之前长度只及嘴角，现在哪怕打着两道弯儿，都能垂到下巴了。
她将照片还给星野未来，起身朝书房走去，不久手里拿着一本泛黄打褶的画册本走出来。
“我也有一张和他的合照。”
松岛静香坐了下来，翻开画册本。
那是1980年的春天。
通过录用考试的松岛静香被分配到杜王町小学，接手了她第一个班级。
入学仪式刚刚结束，家长都已离开，每个班级要组织拍照留影。小孩子哪里按的住？熬过不能出声的入学式，一年生无非是吵闹着想要回家，或者四处乱跑、玩这个丢那个。只有那个红色头发紫色眼睛的男孩最安静，松岛静香一眼就注意到了。
所以在七零八碎排好队伍、男孩仍然站在外边时，松岛静香快速扫视手中的点名册，蹲在了他旁边。
那个孩子快速抬头瞥了她一眼，向里挪了两步，仍然离旁边的同学隔着好远的距离。
“花京院君，为什么不往里站站呢？”松岛静香轻柔地问。
姓花京院的男孩这次抬头的时间变得长了点。
“……樱花，”他用手指小幅度地指了指斜上方，“下了雨，花瓣会掉在头发里。”
早上刚刚下过一场细密的小雨，樱花树上沾着水汽，风一吹过，湿润的花瓣就飘摇着掉落进队伍里，沾湿了孩子们的头发和肩头。
于是松岛静香把点名册夹板倒了过来。
“那花京院君愿不愿意站在老师旁边？老师把板子举到头顶上，这样就不会弄湿你的头发了。”
她朝男孩露出大大的笑容。在这样毫不吝啬的鼓励下，花京院终于迈开腿，彻底挪进队伍里。松岛静香也举起夹板，为男孩撑起了一块长方形的天空。
咔嚓——
刚毕业的小学老师和初入学的小学生留在了相纸里，老师的目光微微偏向学生，而学生只是沉默地抬起手，将他头顶的夹板朝老师的方向推了推。
相纸上，一大一小挨在一起。
头顶同一块天空。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交换日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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