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风情?清明上河图》梅清浅

14、入青云仙乐忽又闻

　　慕情伤得很重。

　　风信支颐靠在窗下，趁着慕情安睡，悄悄打个盹。

　　慕情被烟熏着了，咳疾愈发沉重，腿被烧断的廊柱砸中，烧焦了一层皮肉，骨头又断了，不过好在，人救回来了，只是较从前又虚弱了十分。不过歇一盏茶的时候，风信还要留意着他是否咳嗽，要不要喝水，有没有挪动压到伤处，故而格外浅眠。

　　晨光如画，又是晚春。慕情早醒了，在略显疏淡的阳光中轻轻支起身体，靠近风信，仔细描摹起他的面貌来。

　　南阳将军其实生得格外好看，并不似寻常武夫那般粗犷，皮肤虽是健康的麦色，亦十分光洁，一双剑眉微微蹙着，纤长的睫毛在英挺的鼻上流下一道影，一痕薄唇紧紧地抿着，梦里也不曾舒展开。

　　光风霁月，不过如是。

　　慕情靠过去，轻轻地与他额头相抵，不想风信一下子醒了，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慕情？”

　　于是慕情微微笑了，沙哑地应道：

　　“是我。”

　　这月余慕情总是断断续续地发烧，吃了药也不见好，风信就着额头试了试他的温度，见只是一片温凉，才放下心来，也不移开，只是问：

　　“要不要喝水？”

　　慕情摇摇头，睫毛一眨一眨地扫着风信的眼窝，轻声道：

　　“我今日觉得好多了，睡了这么久，人都昏沉了，想你替我篦一篦头发。”

　　他从未提出过什么要求，现下如平常事一般说了，风信只觉得心里一松，哪有不应的道理，因俯身想要抱他到铜镜前，却被慕情推拒了，只是自己扶着风信的手，一步步慢慢走到妆台前坐定。

　　风信拿了檀木梳子，一下下细细篦着他的头发。慕情的头发极好，香喷喷的，黑亮如缎，一瀑倾泻到腰，腰亦若流纨素，裹在洁白的寝衣里，隐约可见妙丽的线条。

　　铜镜中的人脸色苍白，病容难掩，只是眉眼灵动，风情流转，竟是病色也盖不住的。风信只觉得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他持梳的手，接着就听到慕情静静道：

　　“风信，成亲吧。”

　　这话花城曾对谢怜说过的，只是此时非彼时，风信心中明白，慕情定是久病无望，觉得自己不久于世了，才有这么一句。

　　他不动声色忍下汹涌的泪意，只是低头吻了慕情的发顶，轻声道：

　　“好。”

　　鬼市，千灯观。

　　难得今日没什么祈愿，上天庭亦无紧要事务，谢怜一早开了门，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只觉得心旷神怡，百骸舒朗，便拿起扫帚清扫起院中落花来。

　　花城系着围裙，在灶前细细切一段姜丝，一旁的锅中咕嘟嘟熬着绵软的米粥。

　　谢怜看了看院中繁茂的花树，随口道：

　　“三郎，今儿个初几了？”

　　花城把姜丝匀匀地洒进粥中，笑道：“初十，再过两天就是哥哥生辰了。哥哥想要什么？”

　　一痕落花“扑”地一声落到谢怜鼻尖，惹得他打了个喷嚏，忽的一怔，旋即问道：

　　“风信和慕情下凡多久了？”

　　“大概也就不到十天吧。”花城双手枕在脑后，一派悠闲。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风信和慕情在人间已足足十年有余。这一向仙京事务繁忙，谢怜竟给忘了。

　　谢怜叫声“坏了！”，丢下扫帚，一溜往外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