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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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戚少商一坐上飞机就开始咒骂自己，但是他还是在下飞机后的第一时间打通了越洋电话。
“教主大人，如果我以后真的沦落到去唐人街刷盘子，我一定要回来找你算帐。”
没等厉南星接话茬，一边的陆小凤已经嚷嚷开了，“我们不会寄钱给你买回来的飞机票的，如果你有恒心有毅力游过太平洋，那你就来找教主算帐吧。”
厉南星没等陆小凤明嘲暗讽完，忙抢过电话交代了几句，“你还是赶紧找到人吧，他一昏头，也许就跟着你回来了。”
“他别的事都容易昏头，这种事就没有昏头的时候。”戚少商骂骂咧咧地，然后“呀呀”叫着，“回头MSN上聊吧，电话费真TMD贵啊！”
他用已经N年没操练过的破英文，一路找到留学生宿舍，然后很懊恼的发现他从来没有问过他的英文名叫什么，而且手头连一张照片都没有，不过按美国人辨认中国人的能力来讲，有没有照片似乎也不是一件关键的事。糟糕的是人家还没有管宿舍的老太太可以包打听， architectural design专业又是和别的专业鱼龙混杂住在一起，就在他快要崩溃时，一个来自德州的美国小伙充满同情的看着他，“Chinese boy？”
戚少商有点恶作剧的快感，哈，那家伙就是一BOY。
“I’think it’s Wallance,come here!”
戚少商满心欢喜地跟上去，后面的话人家唧唧咕咕的，他就没听太明白了。
进了宿舍，果然看见整齐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是那家伙，里面的女孩子没亲眼见过，笑得很温柔腼腆，不过戚少商知道那是谁。心里有一晃而过的酸溜溜，也不想计较什么，毕竟死者为大。再说人家一颗心脏也未必输给了他，还能计较什么？
一起的室友是个印度人，闹了半天也没明白怎么回事，最后只好用满口可怕的印度腔告诉他，已经很久没见到Wallace了。
戚少商笑笑，说他可以等。
没过一会儿，电话铃响了，印度人接起来，大叫着哦有人找你。
戚少商二话不说抢过电话。
“喂？”
电话里的人愣了愣，随即大骂了一声，“靠，戚少商，你现在在我宿舍？”
戚少商得意洋洋，“没想到吧？你是不是很感动？我跟你讲好了，刷盘子的事我是不干的，顶多我做陪读先生，给你一个人刷盘子。”
顾惜朝还是惊魂甫定，“你辞职了？”
“是啊，虽然有点可惜，院长劝我留下的时候还说可以升我做副主任，我将是医院里最年轻的普外科副主任。不过也无所谓，估计他也就说说场面话了。以后回国，我就靠你了，你给我买家私营的医院，我还是想做医生。”
电话里传来狞笑，“中国的私家医院可不比在国外，只有两个科，一个是整形美容，还有一个是不孕不育，你一样也胜任不了。你还得懂得忽悠病人，要不就等着天天亏损经营吧。”
真是永远的毒舌。
“顾惜朝，你现在在哪里，我现在就想抽你！”
“你以为我在哪里？”
即使隔着电话线，戚少商也闻到了一种类似于阴谋的让他哭笑不得的味道，“不是吧？”
“我这边现在是凌晨一点钟，刚刚到家。厄……现在正准备到阳台上开窗户通通风。本来想打个电话给室友，让他帮我把电脑里的资料做个备份发给我。”
“你耍我。”
“没有，不开玩笑。我跟二院人事部打听清楚，普外确定有个空缺，这才决定了过来的。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原来是顶的你的缺。”
“搞什么，你这样的反骨仔，两年前付了违约金跳槽的，人家怎么可能还要你！？”
顾惜朝“嘿嘿”一笑，“技术出色，论文过硬，还有心胸外科一把刀沐晟医生的极力推荐，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戚少商激动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唯一的念头就是把他按倒了打，当然还得是扒光了打。
“为什么，会想要回国？”好半天，他理了理情绪，尽量平静地问他。
“我受不了大夏天空调房里外国人的体味，白人黑人印度人，上帝原谅我，我真的没有种族歧视，但是那个味道实在太恐怖了。除了这个倒也罢了，还有除臭剂，香水混在一起，几近崩溃。”
戚少商气噎，“就因为这个？”
“那你以为呢？难道是为了你吗？”
戚少商欲哭无泪，“这么说，我目前失业了。”
“你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看好你。”顾惜朝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在那边哈哈大笑起来，“戚少商，我真想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戚少商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大吼起来，“你知道办签证多不容易吗？你知道飞机票多贵吗？”
“还好啊，我办签证怎么就那么容易？”
“你欠了两千多万的外债，海关的人怎么调查的，也不怕你潜逃！”
“能欠两千多万外债的人，走到哪里都很受保护，你不知道吗？我要是得个头痛脑热的，我的债主们都很紧张。”
“顾惜朝，你能不能不要一副欠抽的样子？”他忍无可忍地说道。
“那你来抽我啊！”
戚少商无力地摊倒在宿舍的空床上，那家伙走得很急吗？被子都不要了，没整理就团在床上，还有几张CD，几本〈〈国家地理〉〉，当然，还有那张床头柜上的照片。
咬牙切齿的，他说：“想抽你，可是鞭长莫及。”
“为什么我觉得‘鞭长莫及’四个字很下流啊？”
“姓顾的，你给我等在那里，我不抽死你，就不姓戚！”
******************尾声*********************
顾惜朝，请跟着我念这三个字，一定要咬牙切齿的，恶狠狠地念。想象他与你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那些了不断的前世冤孽，只有今生来还，只有这样，这三个字才会念出来有气势。
有时候我会觉得生不逢时，这个时代已经不流行大侠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么浪漫的事情只出现在小说和电影里。我想每个男人在少年时代都有一个江湖的梦，红颜的梦，后来，梦就醒了。我们还是老实安分地过日子，每天一早在闹钟铃声里痛苦地弹起来，闭着眼睛满床摸衣服穿，然后睡眼惺忪地洗脸刷牙，开着那辆帕萨特去上班。因为我被逼着去考了驾照，现在除了不能经常喝酒，连吃早餐都要先在饥肠辘辘中看他吃完，最后不得不在出停车场到住院部大楼的几分钟里解决。昏天黑地地做手术写病例并且盯着实习生防止他们捅篓子，加班加点不说，最痛苦的是后半夜在急诊室值班的时候被拉起来。如果是碰上车祸也就认了，偏偏郁闷的是替网吧里打架的小瘪三们缝那些切开的肚皮，砍伤的脊背，你一个不留神刚跑到外面抽口烟透口气的空挡，又冲进一伙人来一通乱砍，这下可好，重新再缝,后半夜都别想睡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啊啊？
于是，我站在门诊大楼底部，在一堆照片里找到我俩的名字，轻轻默念——戚少商，顾惜朝。这样就会觉得过日子不是说要到什么头，关键还是一个过程吧。
他总是那么有本事，两千多万的外债还了七七八八，后来他的前妻也帮着还了一点，算是告一段落。自此，对于钱的追求，有还是有的，但是没有以前热衷了，偶尔会觉得他其实是在照顾我那一点点脆弱的自尊心。虽然他从来都不承认。
我最纠结的是他不知道又耍的什么下三烂的手段，由一开始在普外定科，突然又变成重新轮转一年，最后去了心胸外科。并且三五不时地讽刺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蒙古大夫。蒙古大夫就蒙古大夫了，反正我总算是知道了，他的尖酸刻薄其实是与生俱来的，跟受没受刺激无关。好在，和那些女孩子们不清不楚的暧昧算是收敛很多了，因为我尽量装得无所谓，并且劝说他带回一两个开放的女孩子来玩一次３Ｐ４Ｐ的。过嘴瘾么，是男人的通病啦，谁不会？
某一个毫无预兆的晚上，大家都不算忙，吃完饭，刷过碗，打会儿游戏看会儿电视喝点儿小酒，临睡前，他靠在我身边，像回忆一个前世的故事，犹豫了一下，然后说：
“其实我以前还结过一次婚。”
我知道那一刻还是来临了，卸下包袱也许并不是那么简单，但这是开始的第一步。我从后面抱住他，准备做一个最好的倾听者，那些尘封的往事，我知道的不过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皮毛，其实伤痕远远比那要深刻得多。或者说，伤痕并不能一言以概之，感情是很复杂的东西，如果不是那么深爱他，如果他不是那么值得你爱，谁都会在付出以前掂量一下吧。
“那个女孩子，叫傅晚晴，我很爱她。”
在他的叙述中，我仿佛看见那个女孩子，那个宿命般的女孩子，慢慢从混沌中走出来，从校园的梧桐树下走出来，她像蒙着纱一样朦胧而美丽，她给过他稍纵即逝的幸福，然后飞出他的生命，带走他所有的希望和热情。
嫉妒和憎恨已经不能表达我的负面情绪。我只能说，晚晴，最后的最后，还是要谢谢你，我相信那只幸福的青鸟，是你派遣而来。它飞进我的生命，飞进他的生命，那一抹青色，已经照亮了我们的所有。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