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双黑）猎杀倒计时》Eimoon

22、Chapter 22 最终章

　　22

　　太宰抱着手提箱落入水中，他在落水前看了眼方位——这里是滨海大道的中段，他们完全偏离了路线，只能在海中抄近路到达汇合点。
　　傍晚时的光亮总是消退的飞快。太宰借着最后一点余晖找到了落入海里的中原。
　　中原似乎很着急，他正奋力的向上游，想到水面上去换几口气。太宰连忙游了过去，他一把拉住中原的脚踝，将他重新拽了下来。
　　为了确认目标是否死亡，直升机会随着跟踪弹的爆炸点赶来。现在直升机的声浪已经由远及近了，不过好在海面上漂浮的弹片残骸非常多，就算直升机打开探照灯寻找也会找上很久。
　　在这期间，如果中原暴露了他们的行踪，两人在水里很难生还。
　　中原想去踹太宰的手臂让他放手，可深水的阻力将他的攻击减少大半。
　　太宰扯过中原的脚踝，不顾对方的挣扎，一把揽住了中原的腰，他把中原搂在怀里，发现对方一直在捂着嘴，表情很痛苦。
　　怎么了？
　　太宰拍了拍中原的后背。
　　中原指了指自己的肺，示意太宰自己在落水之前呛了口烟。
　　太宰知道那滋味肯定不好受，但他没放任中原去做暴露两人行踪的事。他一手抓住中原的手臂，一手拎着手提箱，绕过中原的腰。
　　再忍忍。
　　太宰用眼神示意中原，但中原压根没心思看他。
　　汇合地点是绿化区中的一块小洼地。那片绿化区种满了树，天黑时里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太宰搂着中原游了一会，数次投河自尽的经历使太宰水性出奇的好，就算在水里不换气也能游很长一段距离。大概过了两分钟左右，太宰发现中原在他的臂弯里不断下滑，力气小到把不住自己的肩膀。太宰扭过头看了看精神恍惚的中原，他掰过中原的下巴，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渡气的过程非常不好受，中原本来就呛了口烟，他的肺部刚一接触到太宰给的空气时，就条件反射的咳了出来。
　　咳嗽是难以控制的，他猛的把烟气咳出去，同样也把肺里的氧气呼了出去。太宰看着一大串气泡从中原嘴里冒出，咕噜咕噜不断上涌着隔绝了两人相触的视线。
　　没了空气的中原突然搂住太宰的脖子，他用尽全力的吻上太宰的唇，想从对方那里汲取一点氧气。
　　焦糖色的半长发在水中摇曳，轻轻抚弄着太宰的脸颊。贴上来的唇瓣拼命示好的磨蹭着，舌尖热情的探入口腔，乞求似的与他纠缠相融。太宰有点想笑，他感受着中原的热情，乖顺的张开了嘴。
　　吮吻了半天也没得到一点氧气的中原气急败坏的推开太宰，可太宰的手还禁锢着中原的腰，就算他想推开自己也只不过是使两人贴紧的胸口拉开了点距离。
　　中原对着他的鼻尖比中指。太宰似乎很是苦恼，他笑着摇了摇头，搂着中原继续向前游去。
　　等到太宰终于抵达了汇合地的堤岸时，中原已经完全没了意识。他托起中原的后背，率先将对方的头露出了水面。
　　中原依旧没有反应，他软绵绵的依着太宰的手臂，只要太宰一松手，他就会再次跌入水中。太宰探出头，他揽着中原的肩膀，半扛半拖的将他拉上了海岸。
　　把中原放平在空地上，太宰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脸颊，“中也？中也？”
　　黑暗之下，海水顺着他的发梢流淌到皮肤上，水珠滑过起伏凹陷的五官融进沙石，在月光的照射中显得湿润又柔和。
　　太宰就这样盯着溺水的中原看了一会，苍白的颓废美竟让他忘记自己不仅仅是要给他一个吻，还要给他渡气，让他苏醒。
　　在老虎对风吹草动的灵敏听觉中，三人从汇合地赶到了海边。
　　他们刚一从密林中踏进海水侵袭过的沙石地时，太宰正俯下身子，深吻着溺水的中原。
　　中岛的脸立马红了起来，他连忙把目光瞥向别处，心里震惊的想着原来二位果真是这种关系。
　　怪不得太宰先生总是刷着用户名为“中原中也”的银行卡、在安全屋里自然而然的用喂酒调情、熟练到不行的公主抱、鼻梁和脖子上清晰的咬痕……
　　几声沙哑的咳嗽将中岛的思绪拽回。中原翻了个身子将水咳出，太宰蹲在一旁帮他拍了拍后背。
　　“你又欠我人情了，记住哦。”他的声音含着笑意。
　　太宰将手提箱递给芥川，芥川接过，发现上面的密码锁已经撬开了。
　　他打开箱子，没漏进一滴水的箱内铺着一层厚厚的海绵绒布。芥川将药剂从凹槽中取出，发现这个药剂瓶比自己想象的要轻。
　　“空的？”
　　泉镜花循声望了过来，她看着芥川手中的药剂瓶，那竟然真的是一个空瓶子！
　　“果然……”中原咳了大半天才缓过来，他皱着眉望向芥川，声音沙哑又严肃道，“安格鲁也没想和黑手党做交易。”
　　“这下就麻烦了。”太宰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小银那边还留了一手。”
　　在海滨大道处搜索目标尸体的直升机由一架变成了几架，他们效率极高，不出一会儿就搜寻到了太宰和中原上岸的位置。
　　太宰让所有人返回到密林中隐蔽，他背靠着树干偏过头，看到直升机晃来晃去的探照灯。其中一架直升机偏离了海域，很明显的在不断凑近密林。
　　太宰微微皱眉，怀疑这是被芥川银劫持的直升机。他探出身子的一刻，探照灯就照在了他身上。
　　“你在干什么！”中原一把扯回太宰的领子。
　　太宰双手摊开，一脸无辜的表情，“冷静点，这是自己人。”
　　“啊？”中原抬起头，发现这架直升机关闭了探照灯，而且还从上面垂下了梯子。
　　中原松开太宰的领子，有些疑惑，“这也在你计划之中吗？”
　　太宰点点头，“除了你柔弱到溺水外。”
　　“嘁。”中原白了他一眼，率先走出了密林。
　　他拽过直升机上垂下来的梯子，仰起头时看到了站在直升机里的银。
　　“中也！”
　　中原刚一回过头，一顶帽子就扣在了他的脑袋上。螺旋桨掀起巨大的风浪，他看见太宰深棕色的发梢滴着水，在狂风中被吹得乱七八糟。
　　“小心感冒。”太宰大声说着，又冲他微微一笑。
　　多亏了天色很暗，不然对着一个鸟窝头脸红可真丢人。
　　“……谢了。”
　　中原小声嘟囔着。
　　·
　　“奥兹的直升机在三点钟方向。”银抬起手，指了指舱外的直升机群，“中间最大的那一个，伯根·安格鲁也在里面。”
　　太宰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他微微抿嘴，开始在直升机内翻箱倒柜。
　　“让驾驶员靠过去。”太宰一边从座底拿出两个降落伞一边说道，“一旦我们靠近奥兹的那架直升机，小银和镜花酱就跳出去。这是你们两个的降落伞。”
　　银和泉镜花接过太宰递来的袋子。
　　“那你们呢？”泉镜花问道。
　　太宰耸了耸肩，语调很是轻松，“换乘。”
　　“喂喂，你脑子不会进水了吧？！”中原惊讶的看着太宰。
　　太宰所谓的“换乘”，就是当两架直升机靠近时，看准时机，从这一架跳到另一架。直升机的体积庞大，一旦有靠近趋势就会引起注意。先不说能不能凑到直升机门口顺利跳出，摆正机身之前不被击坠都是万幸中的万幸。
　　“看到那架直升机了吗？”中原指着舱外，“那明显是更高一级别的直升机，我们没法靠近，他们也不会傻到开门。”
　　“拜托，稍稍动动脑子好吗？”太宰恶劣的扯出一抹坏笑，“谁说是要硬碰硬的火拼了？”
　　中原莫名其妙的看着太宰，他突然感到腰侧被人摸了一把，然后太宰就直奔驾驶员走去了。中原的匕首架在驾驶员的脖子上，太宰瞥了眼驾驶员手边的通讯器，命令道，“告诉他们，目标尸体找到了，汇合。”
　　驾驶员咽了下口水，犹豫的看了眼对讲机。只是半秒钟的不情愿，冰冷的刀刃就贴近了皮肤，一股寒意顺着动脉流进心脏。
　　“劝你演技好点，否则汇合后看到的就是你的尸体了。”
　　驾驶员连点头的幅度都不敢太大，他颤抖着按下通讯键，重复了一遍太宰逼他说的话。
　　螺旋桨的声音铺天盖地，越来越大的风从四面八方袭来。不出几分钟，四五架直升机就赶过来了。太宰拿过那个装了空药剂瓶的手提箱，躲在了机舱门口。他朝银和泉镜花比了个手势，那两人谨慎的点了点头。
　　“后退。”中原将湿透后紧覆在身上的小西服脱掉，他只穿着马甲和衬衫，肩膀看起来削薄了很多。他挤在太宰身前，但就算站直身子也完全挡不住太宰的视线。
　　他转过头，严肃的盯着太宰，“记得躲在我身后，中弹了我可不负责。”
　　“哦哦。”太宰敷衍的点了点头，“中也真让人安心呢，我会抱紧你的。”
　　“不许碰我！你那该死的异能真是麻烦！”
　　太宰挑起一边的眉毛，眼神玩味的打量着中原，“主动保护我还不许我碰，你是什么品种的傲娇吗？”
　　“闭嘴！”中原气急败坏的怼了太宰一下。
　　对面的中岛悄悄瞥了眼芥川，发现芥川比自己更适应对面二人的微妙行为。
　　直升机不断靠近着，驾驶员被逼着操纵直升机摆正，与奥兹的那架完全平行。当两架直升机的舱口刚好对准时，银突然打开探照灯，朝其他驾驶员的位置晃过去。
　　突如其来的强光使人眼短暂失明，当其他驾驶员们意识到他们遭遇敌袭时，从海面上飞射出的子弹将直升机油箱点燃。
　　轰隆——！
　　巨大的轰鸣之下，一个银色的手提箱从舱口飞出，它砰地一声贴在了奥兹所在直升机的舱门玻璃上，嘀嘀几声愈加快速的电子音传来，被替换成火药的手提箱将玻璃炸的粉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奥兹连滚带爬的摔到了地上，没了玻璃防护的机舱瞬间灌满了海风，奥兹用衣袖当着飞溅到自己脸上的玻璃渣子。
　　大衣被吹满，衣角在风中疯狂的撕扯着。爆炸的余烟流淌着散去，背对月光的四个人影在狂风中显露出来。
　　“奥兹先生。”藏在深棕色碎发下的眼睛像流动的暗金色水银。
　　太宰微微笑着，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剧毒般腐蚀四肢百骸。
　　“您钟爱的手提箱，物归原主了。”
　　·（BGM可以休息了。）
　　泉镜花与银从飞机上跳下，海面上几艘快艇飞快划过水面。
　　国木田加速赶到泉镜花坠落的位置，精准的将她接到了船上。他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与谢野，与谢野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这边也接到银了。
　　“你们确定伯根·安格鲁就在那架飞机上吗？”国木田问道。
　　泉镜花点了点头，“确定，这是安格鲁的内部消息，我从驾驶员的对讲机中听到的。只要太宰先生触碰到伯根·安格鲁，横滨的灾难就彻底结束了。”
　　国木田有些放心不下的抬起头，他看着空中唯一一架直升机，默默祈祷着这场灾难快点结束。
　　“胜败在此一举了。”
　　快艇上的所有人都仰起头，那架直升机上不断飞出着被踹下去的士兵，他们掉进海中，黑色的浪花又将其吞没。
　　“不知不觉过去四个月了呢。”红色的倒计时在与谢野的手臂上发出微光，她疲惫的笑了一下，“真怀念过去和平的日子啊。”
　　谷崎坐在快艇的尾端，他替银包扎着落下来时一不小心导致的擦伤。海水顺着快艇的两侧飞快划去，谷崎吸了口凉凉的海风，眼神中一瞬的希望被浇灭下去。
　　他小声喃喃着，“我真的，还能回到过去的日子里吗……”
　　银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直升机的驾驶员犹豫着要不要弹出机舱。他听着身后传来的肉搏声音心惊胆战的咽了下口水。明明是被跟踪弹逼到穷途末路而跳海的亡命之徒，他们甚至狼狈不堪的连把枪都没有，可为什么强大的安格鲁精锐小队在几分钟之内就被歼灭了呢？
　　奥兹后退到角落里，他趴在一个占了直升机大半空间的巨大箱子上，就算浑身上下抖得像筛糠，也死死的护着箱子的电子锁。
　　“伯根·安格鲁在哪？”中原一脚踩上奥兹的肩膀，“快点说，让你死的痛快点。”
　　奥兹颤抖着摇了摇头。中原烦躁的咋舌一声，一抬脚，将奥兹的脸踹向一边，“最后一遍！”
　　“他死也不会说的。”太宰拦了一下中原，让中原把脚从奥兹身上拿下来，“能研制出‘反向加速剂’这种东西的人，早就精神失常了。”
　　太宰盯着奥兹的眼睛，“看清楚了，中也，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兴奋。”
　　“啊？”
　　中岛望向奥兹，其实最一开始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那些士兵们拼了命的攻击他们，保护的不是奥兹，而是奥兹身后的这个箱子。正如太宰所说，奥兹虽然在颤抖着，但是胸口却在不断起伏，他的瞳孔发颤，却是兴奋的发散状态。
　　“那个箱子有问题！”说着，中岛就打算撬开箱子。
　　奥兹突然发疯了一样爬过来！
　　“不许碰它！”
　　太宰微微皱眉，“中也，来搭把手。”
　　中原意会的点了点头，伸手扯过奥兹的领子。没了奥兹的阻挡，精密的电子锁露了出来。太宰蹲下身子，打开电子锁的盖子。
　　“放开我！放开我！”奥兹挣扎着，可无论如何，他在重力使的力量下简直像个小鸡崽。奥兹拼了命的又蹬又踹，甚至还想张嘴去咬中原。
　　“妈的，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消停吗？”中原将奥兹的双臂别在身后，一把将他的头摁在了地上。
　　“哈哈，全天下只有我知道密码，你们就算打死我……”
　　咔哒一声，电子锁打开了。
　　“什么！？”
　　撬开电子锁的箱子自动打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幽蓝色的灯光透过箱子内的冰块折射出浅浅的光。那里放着一台精密的仪器，仪器是个标准的长方体，它的体积巨大，两侧还装备着枪一样的东西。仪器的中间有一个透明的器皿，里面装着一排排盛装着浅绿色溶液的试管。
　　太宰打开器皿的透明盖，拿出了其中一个。
　　“这是什么？”
　　当试管被拿出放在眼前时，奥兹突然爆发一般挣扎了起来，他死死盯着太宰手中的试管，恨不得用视线将他的手烧穿，奥兹声嘶力竭的大吼着，“伯根！！！伯根！！！”
　　什么？
　　其他三人看向那瓶试管，中岛和芥川有些不解，他们皱着眉，怀疑这个老科学家是疯了。中原看着那个试管在太宰手中转了一圈，上面一串黑色的编码瞬间激起了他的回忆——A4纸从森鸥外的大衣中拿出，平铺在了桌面上。
　　【“侦探社在卧底期间的情报？”
　　森鸥外笑着点头，“全部情报。”
　　……
　　中原完全没在意两人的对话，他看着一张一张的图纸，不敢相信太宰在卧底期间连安格鲁据点的地图都拿到了。
　　与谢野和泉镜花得到的情报同样可贵，她们冒充安格鲁女士，在安格鲁企业进入了最高权限网络。与谢野将卷宗和盘托出，看得出是非常在意这次合作。
　　一页纸张的左下角上标着一串编码，中原咽了下口水，隐藏在未知领域的恐惧呼之欲出。】
　　伯根·安格鲁就是那瓶试剂！！！
　　趁着中原愣住的功夫，奥兹猛地挣开束缚。他一把夺走了太宰手中的试管，狠狠将太宰推开。太宰被推的后退两步，中原抓了下他的手臂，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来。
　　奥兹看着手里的试管，像对待宝贝一样将它放了回去，他嘴里念叨着伯根，还竟然流下了眼泪。
　　中岛和芥川冥冥之中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们不约而同的吞咽口水，一股凉意顺着脊背刺入头皮。
　　“糟了……”太宰从箱子旁边撤回，他站在中原身旁，脸色惨白，“看来伯根被做成试剂了，我的「人间失格」派不上用场了。”
　　四人死死盯着奥兹癫狂的模样，奥兹转过身，脸上的泪痕被狂风吹干。
　　“战争，战争……为什么哪里都是战争。”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泪水顺着皮肤上的褶皱流的乱七八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说些什么！”中岛怒吼道，“伯根到底在哪里！”
　　“这就是伯根啊！”奥兹的声音竟然带着笑意，“这些药剂这个异能提取器这些时间这架直升机，还有控制着横滨的东西，全部！都是伯根啊！”
　　前所未有的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冷意传遍四肢，四人站在原地好像被冻住了一样挪不开脚步。
　　“作为军火商，我们看惯了太多战争。只要是我们经过的地方，目之所及满是疮痍……黄金、石油、领土、粮食，人类醉心于物质千方百计的掠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和平真的存在吗？伯根说强大的一方永远是正义的，他决定研制出最强大的武器！拥有最强的战斗力！他决定不属于任何人！要为人类的和平而战！当世界统一，战争就不复存在了！”奥兹一边大笑着一边手舞足蹈。
　　“就是这台机器，就是这台机器！他能提取异能者的异能！将异能浓缩成一瓶试剂！虽然代价是异能者的生命，但如此高尚的伯根怎会止步于此！他牺牲了自己，用自己的异能创造了强大的武器，我将它复制再生，使全世界都握在安格鲁手中！”
　　奥兹笑的可怕又疯狂，看得人心惊肉跳。中岛的肩膀在颤抖着，心底恐怖的回忆翻滚上涌。
　　他好像听到了幼年的自己在孤儿院里大哭，羞辱的话语像利刃般刺穿他的心脏。他看见饿的头晕眼花的自己倒在路边，生与死一线之隔的感受让他至今难以忘却。他嗅到血液的味道从左腿流出，被「罗生门」一口咬断的腿痛到刻骨铭心……
　　和平？
　　什么是和平？
　　他感觉身体仿佛躺在沙滩上，一股又一股的海浪冲过他的脊背。细腻的沙子蹭着裸露的皮肤，海风微咸，又清爽到沁人心脾。中岛缓缓睁开眼睛，他抬起手挡住倾洒下来的阳光，光线顺着手指的缝隙流淌。
　　这就是和平吗？
　　真是，舒服的不切实际……
　　左臂的倒计时在不断减少，秒针转动的时间像心跳般刻在脑子里——
　　接二连三的车祸，声嘶力竭的呐喊。亲人之间相互猜忌，朋友之间笑里藏刀。国木田防备的眼神刺痛他的神经，谷崎兄妹无可奈何的拥抱看得人心碎。杀意在剑拔弩张中变得麻木，弱肉强食的价值观将人类摧残到如同野兽。
　　这就是和平吗？
　　这就是……所谓的和平吗？
　　少年的手突然攥紧，他好似将光明握进了手心里。
　　孤儿院院长的捧花，虽然泥泞不堪，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朵花都美。少年跳入水中，将投河自尽的男子救出，他背对着夕阳笑着“我叫太宰，太宰治”。茶泡饭的香味，汤豆腐的香味，可丽饼店前孩子们的笑声，泉镜花流着泪要结束刀尖舔血的生活，江户川嚷嚷着要吃零食，与谢野抓他去帮忙拎包，国木田临下班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敦。”
　　眼前的画面轰然炸裂，飞溅出的碎片在一帧一帧的向他奔来，痛苦的经历是黑白的，幸福的片段是彩色的。他所珍视的，他所掩盖的，他不堪回首的，他满怀期待的……只有这些碎片凑在一起，才是他完整的血脉。
　　和平？
　　“开什么玩笑！”
　　中岛的大吼打断了奥兹的癫狂，其他三人的思绪从震惊中拽回，纷纷看着中岛咬牙切齿的模样。
　　“和平是相对的，哪里有什么绝对和平！”中岛紧咬着牙关，脸上逐渐显露出老虎的纹路，“你以为全世界被安格鲁统一就能永远和平？！”
　　芥川稍稍撤后了一步，他摆出备战姿势，将罗生门缠上中岛的右手。中岛一步步走向前，狂风撕扯着他的视线，他的眼神却坚定无比。
　　“没体会过痛苦就不知道幸福，没经历过绝望就看不到希望。这世上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也每分每秒都有人在诞生！”
　　奥兹被中岛的气势吓愣了几秒，他连忙从身后拿过异能提取器的枪支，胡乱的瞄准着他们的脑袋。
　　中原皱紧了眉，他看着奥兹紧张到发抖的枪口时，突然萌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如果这个机器留了下来，为了抵消伯根的异能，太宰就必须献身。
　　中原转过头，他紧张的看着太宰的侧脸，忽然想到了作战前的一幕——
　　“太宰，是好孩子。”福泽的声音在中原的脑海里回荡着，“你也是。”
　　晚香堂那条受了潮的走廊渗着水，宁静的廊道将直升机的轰鸣隔绝在外。
　　他看见黑暗中燃起了一簇火苗，被人们呵护着越烧越旺。
　　海蓝色的眼睛里映着跳跃的火光，他的心情说不出悲喜，与欢呼雀跃格格不入的死寂在心底蔓延。福泽站在他身后，语重心长道——
　　“拜托你了。”
　　中原突然睁大眼睛，他飞快冲入人群中，一脚将火焰踩灭。
　　“太宰！”
　　太宰转过头来看向中原。他深蓝色的眼里好像闪着点水光，像细碎的星星落入大海。
　　“你那时不是问我世界和你，我选择哪个吗？”中原的语气在这危机环境下竟十分轻松，他朝太宰走了一步，踮起脚尖，吻了下他的下巴。

　　“我选你。”
　　“至于这个世界，我赢给你看。”

　　他双手一用力，将太宰推下了直升机。

　　一道黑色人影从高空中落下，他像流星般承载着希望又沉沉的坠落。中岛怒吼着抬起右拳，卷挟着黑色布刃的虎爪一拳将奥兹的头骨碾碎。中原躲过奥兹的射程范围，他站在仪器面前，目光坚定的看着冷冻仓内的试剂。中原伸出手，指尖刚一碰到箱壁，暗红色的微光猛地将直升机笼罩——
　　仪器火星四射，点燃的电路迸发着火花。铆钉从防弹钢板中硬生生弹出，钢筋断裂的声音刺耳，整个直升机竟从中间断裂开来！
　　轰然间，太宰看见穹顶炸开一朵巨大的烟花，它像骤然盛开的星云玫瑰，在漆黑的天幕中璀璨耀眼。火焰喷射的范围仿佛要蔓延至天际，涌开的气流将薄云吹散，漫天星辰霎时显露出来。它点缀在深蓝色的幕布上，像带着火苗的碎片嵌进了天空里。
　　他看见那三人被爆炸冲散，其中甩出去的中原和他一样失重着陨落。
　　中原的衬衫上好像着了火，划过天际时像一只涅槃的凤凰。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遥远的挚爱，那簇火苗落入海中，没有被熄灭，反而点燃了整片大海。

　　“我的堕天使。”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