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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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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逾半百的向导和二位皇子,在坚定不移的自信心驱使下,终于离开了鬼打墙这等幻术。
不过可不是因为江上安的一系列推论,而是在三人饥寒交迫之际……幻术它自己破了。
此幻术持续两小时,两小时后便会自破。
所以,还在三人叫苦连天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就一下子变成荆江城了。
“……”发现动都不用动就能破开幻术的江上安,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还是洛阳铲都铲不出来的那种!
“啊这……看来并不是鬼打墙,”江上安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应该是一种什么新的幻术……咳咳。”
江何看他三哥实在编不下去了,赶紧接过话茬道:“这就是荆江城了吗?看起来很荒凉的样子啊!”
江上安拍了拍江何的肩膀,心想一路下来,这孩子的情商倒高了不少。
“是啊,”那向导擦擦汗,转过身看去,“二位,我带你们来的那条路,只需要走过浅滩就能到荆江城……可你们看看背后,都是大江啊!”
二人转过身,果真,汹涌的江浪不断拍打着岸边的巨石,一眼望不见对岸。
“这里水鬼闹得这么凶,”向导接着嘟囔道,“我可不敢再回去。”
“那您的意思是……”江上安伸了伸懒腰。
那向导的眼里突然闪起光来,道:“我的意思是啊,二位公子多给我点儿钱,我自己打听打听,没准就能回去了呢?”
“我说你这不是……”江何一听气得不行,不了却被江上安拦下。
“您说吧,多少钱?”江上安颇为大气地翻起行囊来。
“二十两银子!”向导伸出手指头。
“什么?”江何气得推开他亲爱的三哥,“二十两银子?我说老伯,我们是有点钱,可你也不能这么开口啊?”
江上安拿钱的手一顿,道:“老伯,这次是麻烦你了,可这鬼打墙也不是我们故意招来的,二十两银子多些了吧?”
向导想了想,道:“那你说多少钱?”
“十两银子。”江上安接着补充道,“这也是我能拿得出手的最高数了,我们是不穷,但也没那么阔气。”
“行吧……”向导接过十两银子,乐呵呵地走了。
“老伯,”江上安突然拉住他,满脸堆笑,“我们此次是来查案的,不知……”他说着又拿出一两银子,“您对奉将军一案,可知道些什么啊?”
那老向导看见这些钱,两眼放光。
奉将军,长安开国大功臣,也是一位大寿星。百年前长安建国,年轻的奉将军有一份不可磨灭的功劳。
奉将军生于昆仑的荆江城,生下来就跟随其母,逃难到如今长安一带——那时还是秦国的天下。
秦二世不得人心,原本辽阔的疆土二世而亡。此后天下大乱,二十岁的奉将军参战之后,横扫中原,跟随先皇征战四方,最终建立了长安国。
一个月前是奉将军的寿辰,一百二十岁的老将军想要归国,安度余生。
谁承想,这个风烛残年的开国元勋,就在归国路上被暗杀了。
“我听说啊,那老将军应该是从背后被人暗杀的,整个人都趴到地上了……”向导说着自己打了个寒噤,“倒在血泊里,想想就觉得挺惨的。”
“而且听说在这将军附近,有一把刀,上面刻着……好像是一只老虎来着!”
“那老虎血红血红的,谁知道是颜料还是血……现在那将军的尸体在荆江城军火库里保存着呢,就等着长安国或者昆仑的人来收了。”
说罢,向导挠挠头,道:“我一个小老百姓,也就知道这么点儿了。”
江上安点点头,把一两银子放进他手里,道:“谢谢您了,老伯。”
“看见了吧?”等到向导走远后,江上安打了个哈欠,“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花了十一两银子,就得到这些消息……”
江何摸摸脖子,道:“三哥,你有什么问题去问荆江城主不就好了?何必浪费这么多钱?”
江上安一顿,摸摸鼻子道:“你不懂,往往这些坊间传闻才有用呢。走吧,去城主府找荆江城主。”
“原来是长安国国主的儿子,真是有失远迎,”那城主见江上安拿出了令牌,满脸是笑,“这军火库的通行令我倒是可以给您,不过……”
“城主要是不放心,大可以派个人监督着我。”江上安看出他的为难,点了点头。
“那最好不过了,”城主长呼一口气,一边翻找着通行令一边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不放心,只是有些事要遵循章法……”
江上安与江何在府前就分开了,江何去收集一些小道传闻,江上安则去军火库查看奉将军的尸体,二人傍晚在一家客栈会合。
军火库离城主府很近,走路一刻钟便能到。荆江城虽然不大,但军火库却堪称完备,到达管理尸体的房间前起码有几十层防卫。
“江公子,”跟随他的侍卫停在了门前,“切记不要动将军尸身,只看看便好了。”
江上安点点头,迈进房间。
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口木棺材,纹理清晰,棺上还留了一把短刀。
“老虎……这就是刺杀将军的那把刀了?”江上安贴近刀刃闻了闻,确实有血腥的味道。
推开棺木,老将军的尸体就安然躺在眼前。毕竟是回故居,老将军只穿了一身布衣,而现在鲜血染红了衣衫,很是吓人。
“将军回故居,”江上安暗暗思索,“定然不能只身一人,身边应该有几个侍卫才对……只是他们去哪了?就算死了,也不该放在地上不管不顾了吧?”
江上安走到门口,问道:“这位大哥,你可知护送将军的侍卫去哪了?”
“未曾发现过。”侍卫微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根据长安皇帝传来的讯息,奉将军觉得回国时如果声势过于浩大,反而容易招引不测,于是仅带了一名贴身侍卫,秘密离京。”
“可是,这刺客如果杀死了奉将军,没道理放过那名侍卫才对?”江上安越发疑惑。
“正是,所以城主他们推测,”侍卫点点头,“是有人先将侍卫引开,然后暗杀的将军,这样那名侍卫死不死,也无所谓了。”
“或者那侍卫确实死了,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的尸体被藏起来了,”江上安随即摇了摇头,“不对,若是如此,倒不如直接藏起将军的尸身。”
“没错,”那侍卫又点了点头,“我还听城主说,那刀上的老虎,似乎是魔族的标记。”
“小兄弟,”江上安倚着门,“你知道的蛮多的嘛?”
侍卫愣了愣,低下头道:“我叫司空,是城主的贴身侍卫。”
“原来如此,”江上安摸了摸下巴,“那魔族为何要杀死奉将军呢?”
“不知,”司空轻咳几声,重新抬起头,“我倒希望是魔族,这样便能把他们的残余势力一网打尽了。”
“什么什么?”江上安闻言有点糊涂,“残余势力?一网打尽?”
“江公子您不知道?”这次轮到司空糊涂了。
荆江是个小城,不过街道足够热闹,两边的店铺和商人吵得江何把两只耳朵都堵死了。
“公子?公子?”一相貌古怪者手提黑色布袋,冲着江何大声喊道。
江何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
“公子!”那男人用力推了推他,江何才注意到这男人:身体健壮,样貌奇特,鬼鬼祟祟,不像什么好人。
江何谨慎地摘下耳朵里的棉团,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看您老是塞着耳朵,”那人嘿嘿一笑,“我这有独特的治耳朵秘方!不管什么病症,就算是耳聋的人,吃我这方子一个月,也能好个差不离!”
“……”江何只好把两个棉团扔到地上。
“谢谢您!我耳朵好得很!”
“公子公子,您别走啊,”男人笑着拉住江何,“我这还有好些药呢,您看……”
“谢谢您,我身体也好着呢,”江何无奈地甩开他的手,“我这是去查案,很重要的!”
“查案?”那男人仍然不依不饶,看来是很久没有找到活了,“可是奉将军的案子?”
“对,诶……”江何转身看着他,“你整日生活在这市井里,应该知道不少小道消息吧?”
“也许知道吧……”男人盯着他的钱袋子。
江何叹了口气,拿出一两银子,道:“说说看吧。”
“好嘞好嘞,”那男人嘿嘿一笑,“这将军死的时候啊,背后插了一把刀……”
“这我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有啊,”男人点点头,接着补充道:“我听说事发当晚,有个神秘人来到将军被杀的地方,鬼鬼祟祟地就走上山了!”
“神秘人?知道是谁了吗”
“谁知道是谁?看见的人也不敢吱声,将军的尸身却还躺在那里,也不知道那人是来干什么的。”
“会不会是乡民或者猎户上山?”
“也有人这么想过,可明早他们上山一看,你猜怎么着?那山路上全是血啊!就沿着那神秘人的血迹一直走,到了一棵柳树边突然就消失了。”
“倒是奇怪。”江何一时间也想不出原因,只能继续问:“还有别的吗?”
“没了,”那人摇摇头,“既然公子你给了我银子,我就给你再指个明路吧:荆江酒楼后面啊,有一座聊亭馆,里面各色各样的人都有,还能买到不少情报,没准就有公子你想要的。”
“多谢了。”江何点点头。一两银子就获得这么点儿情报是亏了些,只能去聊亭馆碰碰运气。
江上安只看完尸身便回来了,任务倒轻松的不少。只是他还没在长安大乱带来的震惊里完全出来……遥望长江,江对岸的长安国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沉寂。
好在血亲是少卿所变,不然他的家将会是战火连天。这么看来,父皇让他去查案,不过是个不让他回来的借口罢了,如今战乱已平,父皇应该在满世界找他们才对。
果不其然,刚刚出了军火库,荆江城主就匆匆忙忙赶过来:
“皇帝传信来,说已诏勇士来护送皇子回长安,大概一个月后就能到。江小皇子啊,您还是别查案了,您出个好歹,两国皇帝都得拿我开刀啊……”
“……”江上安点点头。
虽然嘴上答应了,江上安还是闲不住,就去四下打听坊间传闻。
“公子你向东走,不出一里就能看见一座聊亭馆,那里有你想要的情报。”路上的行人好心地回答道。
“谢谢您了。”江上安点点头,估计江何也在那里搜集情报,两人恰好能汇合。
向东走不久就是一座木桥,杂草丛生,像是没人打理的样子,倒是行人硬生生踩出了一条路。
木桥的两边是丛林,丛林延伸至山头,城市傍山而建,整个荆江城都被夹在山谷里。只是这木桥两边的城市似乎很少往来,江上安四下看看,也没发现人的踪迹。
“别跑!站住!”丛林突然闯出几个大汉,“你这小贼,怎么次次都来我们家偷东西?”
“胡说!”前面跑的少年倒比这些大男人跑得还快,“我只不过是次次都让你们看见了而已!”
“你!”那群男人气得说不上话,甚至有人拿起棍子,大喊道:“你再跑我就打死你这野种!”
“你先追上来再说啊!”少年跑得倒很快,不过……撞树上了。
“啊……”少年捂着鼻子,鲜红的血涌了出来。
几个大汉赶上来,拿着棍子的人直接朝他背上砸过去!
“我看你往哪儿……”那人话还没说一半,手里的棍子就被挑起来,砸落在地上之后竟被劈开,碎成不知多少片。
“几个大人欺负一个没成人的,还用上棍子了?”江上安挡在少年面前。那少年见状,立马捡起米袋子,踉踉跄跄跑走了。
“你是他同伙?”为首的汉子恶狠狠地盯着他,“别挡着我们收拾他!”
“不是,伸张正义罢了。”江上安捏捏拳头。
“正义?”另一人一副不可置信,“那小子偷我们米!你不光不帮我们,还救那小子?”
“……”江上安也没想到那少年是个小偷,“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该拿出棍子来啊,真出了人命可怎么办?”
“就这小子,偷了我们家十多次了!打死他都活该。”为首的汉子狠狠啐了一口,“这次算他命大!以后你别管这闲事!”
“……”十多次,这是老手了啊。
缘京气喘吁吁地上了山,背靠在树上,把米袋放下,揉揉鼻子道:
“怎么这么疼啊……不会断了吧?”
“哎,小孩儿!”突然一只手从老树后伸出来,推了推他。
缘京吓得一缩身子,道:“谁啊?”
“我!”江上安从树后走出来,踢了踢袋子,“这些都是你偷来的?”
“算是吧,”缘京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米袋移到自己这边来,“你来干什么的?”
“我说,我好歹救了你,”江上安哭笑不得,“你能不能表现得感激点儿?”
“……”缘京似乎从没给人道过谢,憋了好久才吐出一个字:“谢……”
那边的江上安却是等不及了:“小孩儿,你小小年纪就出来偷东西?你家里人知道吗?”
“他们……”缘京似乎很紧张,“我没有家人,他们很早很早就没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只能偷东西维持生计了。”
缘京的表演十分逼真,单看那眼神,简直就像一个三岁丧夫四岁丧母的可怜孤儿。
“这样啊,”江上安深表同情,“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城主照顾照顾你嘛,这样你也不用偷东西了。”
江上安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帮他,可能是怕下一次偷东西被抓现行,这个少年就躲不过飞来的棍子了吧。
缘京倒没这么想:“不……不用了,我每天都能吃饱饭!你没什么事的话就走吧,我……我还得回家。”
“这怎么能叫没事呢?小朋友,偷东西是不对的,我这是在帮你!”
虽然缘京看上去也就比他小两三岁,江上安这口气却像在教育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儿。
“你这人……真怪,”缘京扛起米袋,“怎么死皮赖脸要帮别人?你没事的话我走了。”
江上安膛目结舌:“我……”
可怜可敬的江皇子还没受过这待遇,在长安都是别人求着江上安的份,结果今天他倒被一个小毛贼给难住了!
“不帮你就不帮你呗……”江上安突然上去拽住他,“小朋友啊,看到我救了你的份上,能不能问你件事啊?”
缘京迟疑地看着他,道:“什么事?”
“你住在这山上,可曾听闻奉将军一案”江上安接着补充,“或者有没有见过什么怪人?”
“没。”缘京说完就把可怜的江皇子晾在山坡上了。
“我……”江上安又是膛目结舌,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你这什么小孩儿啊?!”
缘京似乎没听见,风似的跑上半山腰,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