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世再见》華淨

31、三十

　　清澈的眸子掀起，怔怔地看着那银制面具底下语气说的认真的脸，她那样看着，想知道他语气里的那些认真还有隐含于其中那些异样的情绪，到底是从何而来，又为什么而来。

　　忽然地她又想起了那曾经默默地守在她身边，甚么也不曾求过的龙晋惠，心理又是一阵抽痛。

　　「……不值得的……」她喃喃的说，语气里有着浓厚的苍凉。

　　梅君灿然一笑，对着那张总不经意地让他闪神的清秀脸蛋，眼角瞇成美丽的弧线，彷佛正在立着坚定的誓言似的，一字一句的说：「值得的，我一直都知道，妳值得的。」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庞，就连手心上也沾满的梅花香气，一点一滴的窜入她的鼻间，她没有闪躲，或许是下意识的一直想到当初自己对晋惠的那些漠然，所以她愣着，任由他温热的手熨贴上她的脸颊。

　　皇甫墨色躲在一旁看着，眼底的神色更加阴暗深邃，心里好似被千斤石给压的喘不过气。

　　「会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梅君说：「相信我。」

　　佟潋蝶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他也无所谓的笑了笑，收回了搁在她脸庞的手，又说：「相信我。」说完，他一个旋身，那淡红色的身影就消失在树林之中。

　　她没有阻止他，甚至也没有跟自己说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做那些事，无论是报仇，抑或是去救那个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的故人。

　　或许她自己知道，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微薄了，若只凭一己之力，必定一事无成，只是当有人为了她劳途奔波，费尽心力的时候，是不是同样地也代表着她也该付出一些甚么？

　　可是她甚么也无法给。

　　甚至也不愿意去想他们究竟要甚么。

　　她已经欠了一个人够多了，多的用她这一生这一世也不一定还的起，因为他要的她已经没有机会给了。

　　「不是不准你出帐吗？」那低沉熟悉的嗓音蓦然响起，带着一点蕴怒、一点她听不太清楚的难受，她回过头，只见那张她朝也念着、暮也想着的脸带着一点寒霜，抿紧平时寡言的薄唇，那双洞惑人心的眸子微怒的瞪着她。

　　已没有心思去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佟潋蝶突然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一撇头想要绕过他就走，却又被他一把抓住，他手上的力道拿捏得很温柔，不会伤了她、让她感到疼痛，却也紧实地将她的手腕禁锢在他温厚的大掌里。

　　「又想跑去哪里？」微微低吼，皇甫墨色看着小女人绕道而行，实在不懂这女人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在树林之间吹着冷风，那些心疼的感觉已经盖过了看见她和梅君的怔然心痛。

　　「没……」佟潋蝶话未说完，手便被放开了，取代而之的是身上降下另外一股暖意。

　　他迅速地脱下自身的长袍外衣，覆在她娇小的身上，将她紧紧裹实，俊逸非凡的脸闪过一抹担忧。「就是要跑出来也别只穿这样，伤还未愈就想再染风寒？」

　　佟潋蝶愣愣地看着他替她裹紧长袍，用温暖包覆着她冰冷的身体，然后愣愣地看着他好像一切在自然不过地牵起她的手，然后走回军营。

　　跟在他高大的身形背后，有一种突如其来被呵护的安全感，不同于晋惠总是温儒地笑着、陪着她、保护着她，总是任她予取予求，他对她，有一种无言宠溺的放纵，还有一种天生王者般霸道的嵌制。

　　可是那一种嵌制，却让她觉得只是为了让她不受伤害。

　　「我……」她停下脚步，瞪着自己的脚和他的大脚在泥土上留下的足迹，嚅嚅的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甚么。

　　皇甫墨色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见她不语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轻柔的长臂一揽，继续带她往营账走去。

　　梅君在树林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皇甫墨色眼里闪动的那一抹情绪、看着佟潋蝶欲说还休的神情，银制面具底下好看的唇形不知不觉地勾起一抹笑，那笑略带着一点嘲讽，不知道是在讽刺着谁。

　　半晌，直到他们近了军帐消失在他的眼前，他才转身离去。

　　「梅五。」他冷冷的说，第一次他的脸上不再从容地挂着妖艳的笑，而是带着一抹难以言明的怒气。

　　「主上。」

　　「可以开始行动了，交待下去，不准失败。」

　　「是。」